第十章

陌雪的腳腫也已經完全消了下去。晚上睡覺陌雪總是朦朦朧朧中覺得有人在自己的牀邊站着,睜開眼看看,又沒有人。最近祁昊不在,睡眠質量竟然也差了。陌雪突然被自己腦袋裡的思想嚇了一跳。什麼時候祁昊對自己的影響這麼大了。晃晃頭,陌雪又繼續睡了起來。祁昊也只是有一天在吃中午飯的時候來了一次,看見陌雪也能走路了,陰陽怪調的說了句“好的還真快”便離開了,之後也沒有再來過。

這天半下午,陌雪在院子裡走來走去,雖然還是有些不舒服,但卻好多了。好久都沒出現的尚靖瑤又來找陌雪了。正好陌雪這今天沒有出去也悶的發慌。陌雪便跟着尚靖瑤想去後花園走走。因爲擔心陌雪的腳,琉璃非得跟着。陌雪其實並不喜歡出去的時候跟其他宮的娘娘一樣帶一堆人,但拗不過琉璃,陌雪便同意了。

絲絲的涼風吹來,頓時在悶熱的空氣裡顯的清爽了很多。陌雪跟尚靖瑤坐在小溪邊,旁邊的石凳也是用按照石頭的樣子堆砌成的。這座花園的最大的特色便是還原了最原始的自然景觀。小溪中的水也是清澈可見底,陌雪突然來了興致,脫掉鞋,將腳放進了溪水中。真的很涼,陌雪的腳來回攪動着溪水,看着小魚因爲溪水的攪動兒女遊的更加的快,和尚靖瑤也開心的笑了起來。

“坐着的是何人?”一個奶聲奶氣卻又很嚴厲的聲音在陌雪跟尚靖瑤的身後想去。陌雪回頭看了看,一個身穿淡黃色的衣服,大大的眼睛,白皙的皮膚,長長的眼睫毛撲閃撲閃的。看樣子也就四,五歲。還有那薄薄的嘴脣,陌雪不用想都知道是誰。那和祁昊一樣的眼神,表情,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也只有親父子這麼相像了。不會有別人,正是祁昊的兒子,大皇子祁軒。看着面前這個小人這麼小,就這麼兇,陌雪突然來了興趣想逗逗他。

陌雪假裝好奇的問道:“你又是誰呀。”聽到這麼問,那小人頓時臉向上一揚,高傲的說道:“我是大楚的大皇子祁軒。” “原來是大皇子呀?!”陌雪又故意表現出很吃驚的樣子,看着小祁軒得意的表情,好像很是滿意陌雪吃驚的樣子。陌雪又繼續問道:“那你能猜出來我是睡麼?”只見那小人低頭想了想,又看看坐在陌雪旁邊的尚靖瑤,“你和郡主在一起,又能在行宮裡住,一定是父皇的妃子。”陌雪笑了,還挺聰明的。只見尚靖瑤在旁邊冷哼道:“哼,想不到你小小年紀,還挺聰明的。”似乎小祁軒明白尚靖瑤態度不是特別好,但也沒有示弱,“母妃說不讓和郡主在一起玩,郡主脾氣很壞的!”聽到被這麼一個屁大點的小孩子說,尚靖瑤的火嗖的一樣就上來了,“你也遲早被你母妃教壞!”看見尚靖瑤真的有些生氣,陌雪趕緊拉了拉尚靖瑤,也不值得跟一個小孩子生氣,二是畢竟小祁軒還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再給嚇着了怎麼辦。

“你過來這裡,我們一起玩吧。”陌雪笑着給小祁軒招招手,示意他過來。看到陌雪這個樣子,尚靖瑤明顯的有些不開心,“雪姐姐”尚靖瑤皺着眉頭叫了一聲陌雪。陌雪看了看尚靖瑤,拍拍安慰到:“他母妃可能惹你不開心過,但一個小孩子又沒有過錯。”但尚靖瑤明顯的沒有聽進陌雪的話,徑直的站了起來,“我先回去了,姐姐跟他玩吧。”直接就朝旁邊的小涼亭裡走去。尚靖瑤討厭祁昊的妃子陌雪是知道的,但一個小孩子也這麼較真,陌雪還是有些不解了。

走到小祁軒的身邊還不忘冷哼一聲。小祁軒也不甘示弱,朝着尚靖瑤直做鬼臉。尚靖瑤更生氣的加快步伐離開了。看到尚靖瑤走了,小祁軒才慢慢的走到陌雪的旁邊。“姐姐”小祁軒走過來就叫了陌雪一聲姐姐陌雪頓時有些好笑的捏捏小祁軒的臉,“你可不能叫我姐姐”陌雪在心裡想到,我是你爹的妃子,按理說也算得上你的半個孃親,怎麼能一張口就叫我姐姐。“我呢,是你父皇的雪妃,你叫我姨娘吧。”祁軒有些懵懂的點了點頭,“雪姨娘”祁軒奶聲奶氣的叫到。陌雪聽後滿意的點了點頭。祁軒又繼續說道,“雪姨娘還是不要老是和郡主在一起玩了。”陌雪低着腦袋問道:“爲什麼呀?” 祁軒認真的說道:“郡主人不好” 看着祁軒認真的表情,這小孩也太可愛了。陌雪忍不住捏了捏祁軒肉嘟嘟的小臉,“你母妃告訴你的吧。”祁昊一會恩了一下,一會又搖搖頭說不是。陌雪看他糾結的樣子,頓時心情也好了起來。淑妃本來就膽小怕事,被尚靖瑤欺負了,也不敢吭,只能交代小孩子離尚靖瑤遠點,祁軒剛纔那麼說尚靖瑤也不奇怪了。尚靖瑤脾氣是有些不好,但也不是特備壞呀。

陌雪看着祁昊,越看越可愛,也越看越喜歡。便撓着祁軒咯咯的直笑。一大一小的兩個人就這麼的在小溪邊玩鬧了起來。琉璃站在一邊看着陌雪,臉上不知不覺也掛上了滿足的笑。雖然陌雪一進宮時表現出來一副小心謹慎的樣子,但人的真實的那一面還是會在平常中表現出來。琉璃到底是宮中的老人,觀察人細微。一看陌雪便知道陌雪是一個單純善良的人,雖然有時候看起來很是聰明,其實有時候還是傻傻的。

陌雪想站起來抱着祁軒,想到腳脖上一疼,一個沒站穩,直帶着祁軒一起滾到了小溪裡。祁軒到底還是一個小孩子,直接嚇的哇的大哭了起來,小溪裡還是很滑的,陌雪想站起來還是沒成功,只能一手託着祁軒害怕他嗆水,一手扶着小溪裡凸出來的石頭。伺候祁軒的宮女見狀趕緊慌忙的跑了過去。琉璃就在剛纔恍惚的那一下,陌雪就跌進了水裡。嚇的也趕緊跑了過去。幾個宮女趕緊把祁軒抱了起來,琉璃拉着陌雪,好不容易陌雪才站起來,但也是全身溼透的上了岸。

陌雪也顧不得自己,害怕祁軒傷到哪,趕緊去看祁軒,祁軒只是受了驚嚇,此時也止住了哭聲。還好沒事,陌雪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就在這個時候,應該是伺候祁軒的宮女去找的淑妃,只見淑妃急急忙忙的也趕了過來,趕緊從一個宮女的懷中抱過了祁軒,“軒兒沒事了,母妃在這裡呢。”低聲的安慰到。沒想到跟着淑妃一起來的還有祁昊,祁昊皺皺眉,看看陌雪,陌雪也直直的盯着祁昊。似乎有些生氣,厲聲的問一旁的宮女,“這是怎麼回事?皇子怎麼會掉到水裡!”一旁的宮女嚇的趕緊跪了下來,聲音有些顫顫巍巍的回到:“回....回皇上,雪妃..雪妃娘娘和大皇子在水邊玩,不知怎的,就掉進去了....,奴婢...奴婢也沒有看清楚。”聽完宮女的回話,祁昊似乎更加的生氣,呵斥道:“連皇子都照顧不好,朕留你們有何用! 王德勝” 王德勝趕緊上前,“奴才在” “將這幾個賤婢拖出去杖斃!”祁昊很是生氣的說道。陌雪也有些傻眼,還沒見過祁昊生這麼大的氣。那幾個宮女嚇的連連磕頭痛苦,“求皇上饒命......求皇上饒命”再多的求饒也沒有用。還是被幾個侍衛給拖了出去。

陌雪還是在原地站着,只見祁昊兩步走到淑妃的旁邊,摸摸祁軒的頭,柔聲的說道:“軒兒不怕了,有父皇在呢。”祁軒擡起滿是眼淚的眼睛,眨巴炸吧的盯着祁昊看了看,祁昊伸手從淑妃懷裡抱過了祁軒,輕輕的撫拍着祁軒的背。很是溫柔細緻。陌雪從來沒有見過祁軒這麼溫柔的一面。

父親,母親,一個尋求保護的孩子。這是一個多麼溫馨感人的畫面。陌雪全身溼噠噠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人家是一家人,而自己彷彿是一個無關重要的旁觀者。瞬間,陌雪心中一種落寞涌了上來。看着眼前的畫面也是那麼的刺眼。

就在陌雪想着離開時,淑妃帶着哭腔的聲音卻突然想起,“妹妹怎麼這麼狠毒的心?”淑妃抹着眼淚朝陌雪說道,陌雪一頭霧水,絲毫沒有反應過來淑妃在說什麼。淑妃又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道:“那幾天,是軒兒吵着要見皇上,皇上纔來我的宮中,冷落了妹妹。如果妹妹有什麼怨氣,大可向我發,何必將氣灑在一個孩子的身上”邊說着邊掏出手絹擦着眼淚。陌雪一聽,這是在**裸的陷害,“我沒有”陌雪急着給自己辨解到。“那軒兒是如何落水的?”祁昊此時冷冷的問道,“剛纔不知道被什麼紮了一下,然後沒站穩....然後就掉下去了” 陌雪慌亂的說話也有些語無倫次。“夠了”祁昊耐煩的說道,“還沒認識到錯誤,就在這跪着,直到你明白了爲止。” 陌雪瞪大眼睛盯着祁昊,不相信?頓時陌雪巨大的委屈感上升了起來,從來沒有被這麼冤枉過。陌雪的淚也很不爭氣的出來了。但陌雪使勁的憋着,不讓它留下來。琉璃趕緊跪下來求情,“皇上明察,小主不是那樣的人。”祁昊沒有說話。陌雪看着祁昊有些冷漠的樣子,瞬間感覺自己很好笑。“琉璃,你不用給我求情,我沒有就是沒有!”陌雪倔強的說道,便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祁昊也只是冷哼道,連頭也沒有回的帶着淑妃離開了。看着祁昊有些冷漠的背影,陌雪只是有些冷笑。曾經還覺得祁昊是一個不錯的人,那晚宮外的相遇,祁昊有些無理但又會給陌雪拿乾衣服換。會在打雷天在陌雪大哭時沒有推開陌雪,還輕輕的拍着陌雪的背安慰。還在陌雪腳受傷了揹着陌雪,會突然出現在陌雪的寢宮非得跟陌雪在一起睡。曾經也有那麼一瞬間,陌雪想到這些,會悄悄的臉紅一陣子。但現在看來,還是自己有些多情了。

陌雪還穿着溼透的衣服,林間的涼風一掛,還有些絲絲的寒意。無論琉璃怎麼勸陌雪,陌雪都絲毫沒有聽進去。“小主就去跟皇上認個錯吧”琉璃哀求的說道。已經跪了好幾個時辰的陌雪嘴脣明顯有些發白,但陌雪仍然死咬着牙,“我沒有就是沒有”陌雪固執倔強的說道。琉璃也從來沒有見到過陌雪這麼倔強的一面。陌雪想到了在十二歲那面,父汗一個很受寵的妃子非得說是陌雪偷了她的首飾,父汗很生氣,就罰陌雪跪在雨中,直到認錯爲止。陌雪很是倔強,不是自己拿的,死也不會認,就這麼死跪着不起來。一直暈倒過去。還是尼帕把二哥找個過來替陌雪求了情,才把陌雪給拉了回去。現在的場景猶似當年,但陌雪還是很倔,不是自己就不是。

晚飯過後,好好的天氣說陰就陰了下來,祁昊在書房中批着奏摺,祁昊擡頭看了看外面已經起風的天,很明顯,一場暴雨正在醞釀中。“她還在跪着麼?”祁昊問在一旁候着的王德勝。“是”王德勝恭敬的說道。聽到王德勝的回答,祁昊似乎有些生氣陌雪的固執。“她那麼想跪,就跪這吧。”祁昊有些生氣的說道。立在一旁的王德勝也不敢再接話。

陌雪仍然一動不動的跪着,琉璃也跟着陌雪跪在一邊。風颳的是越來越大,天上的雲也沉沉的好像馬上就要掉下來一樣。一雙銀白色的靴子停在了陌雪的面前,陌雪擡頭看了看,只見顏兮表情複雜的看着陌雪。 ”將軍趕緊勸勸我們家小主吧”琉璃好像看到了希望,着急的對顏兮說道。顏兮沒有看向琉璃,仍是直直的盯着陌雪。“爲什麼這麼固執”顏兮淡淡的開口。“我沒做過的事就是沒做過。”陌雪仍是一臉倔強。“他是皇上,沒有人可以忤逆他的意思。”看着陌雪的這個樣子,顏兮有些急的說道。陌雪沒有在吱聲,只是冷笑了兩聲。顏兮皺着眉頭看着陌雪,眼中淡淡的憂傷掃了過去。

碗口大的雨滴就這麼沒有防備的落了下來。轟轟的雷聲也響了起來。雨也越下越大,就像這麼肆無忌憚的傾注在地上,也打在陌雪的身上。顏兮也沒有躲雨,也這麼直直的站着,盯着陌雪。雨水順着陌雪的頭髮全部又低落在陌雪的臉上。模糊了陌雪的視線。雨也順着顏兮的衣角留了下來。陌雪擡頭往往顏兮,被雨水沖刷的臉似乎更加的白了,嘴脣還是像火一樣的紅。顏兮沒有絲毫的挪動的身子,就這麼一動不動的站着。

肆虐過的暴雨慢慢的消停了下去。但似乎還意猶未盡的滴着幾滴。顏兮還是那樣站着。陌雪也沒有講話,顏兮也不再出聲。一直到雨完全的停了,過了好一會,顏兮才挪了挪身子,默默的又看了陌雪一眼,邁開步子慢慢的離開了。

祁昊一個人打着傘一直都站在遠處看着顏兮跟陌雪。直到顏兮離開,祁昊也沒有出現。祁昊的手緊緊的攥成一個拳頭。只是心頭堵得很,但又不知道爲什麼。

雨雖然停了,但是由於陌雪下午落了水,本來就穿着溼衣服,再加上林間的涼風吹吹,剛纔又淋了一場雨,陌雪現在的身體明顯有些搖搖晃晃,嘴脣也是白的嚇人。陌雪的自己也感覺整個人搖搖晃晃,眼前的事物也越來越模糊。就在琉璃驚慌失措的聲音中,陌雪沒有意識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