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阿媽對着達瓦戀戀不捨,尼帕也只是站在阿媽的身邊默不作聲。二哥朝着達瓦點點頭,示意達瓦安心離開,一切還有他。本來好好的天卻突然颳起了大風,漫天大風捲着一些雜粒,刮的人都有些睜不開眼。不知道這風是在挽留達瓦,還是催着達瓦趕緊離開。格桑摟着阿媽嚶嚶的哭着。時辰到了,格桑才戀戀不捨的鬆開了手。

跪別天地,跪謝父母養育之恩。風真的很大,達瓦轉身準備上車,達瓦以爲自己不會流淚,但眼淚卻早已經在眼圈打轉。就在上馬車時,突然一個腳踩空了,此時伸來了一個手將達瓦牢牢的扶住了。達瓦沒有回頭,還是低着頭,頭上厚厚的珠簾也正好遮住達瓦的臉,厚重的鼻音伴着聲音,“謝謝”,話剛說完,吧嗒,一大滴眼淚就滴在了顏兮扶着達瓦的那隻手上。還是沒有忍住,達瓦不想讓別人看見自己狼狽的樣子。慌忙的上了車。

達瓦也根本沒有看到顏兮那一刻複雜的表情,顏兮皺着眉頭盯着手上的淚珠看了許久。“啓程”顏兮一聲令下,隊伍就這樣浩浩蕩蕩的出發了。這一刻,達瓦明白,自己不再是達瓦了,而是印陌雪。

{作者有話說:因爲達瓦要改名字了,下面不再稱達瓦,而是印陌雪。} 漫漫黃沙鋪路,印陌雪就這樣踏上了去大楚的路。一路上走走停停,到了燕都也已經四月中旬了。這一路上陌雪也暈過車,也因爲環境的不適應而生過病。還好格桑在身邊照顧着。還有顏兮,還是不怎麼愛說話,不過陌雪身體不適,也照顧了一些。陌雪身體好些時,就會嘰嘰喳喳的跟顏兮說話,但顏兮還是很少迴應,陌雪還是自顧自的喊顏兮“三哥”。不過顏兮沒有應過,也沒有反對。

熙攘的人羣,大聲的叫賣聲,燕都的繁華果然如傳聞中一樣。京都中的人們也都聽說有一位塞上的公主來了,看着浩浩蕩蕩的隊伍,覺得這馬車上坐的也一定是那位公主。紛紛湊在路邊看熱鬧。熱鬧的氣氛讓陌雪也有些按捺不住了,不斷的掀開簾子往外瞅。

很快,就到了宮中。馬車也停了下來。格桑掀開車簾,扶着陌雪下了車。陌雪隔着厚厚的珠簾有些不清楚的看着,前面是一座很大的宮殿,宮殿前面站滿了人。只看見領頭的的人身穿鵝黃色的宮裝,鵝蛋臉上掛着淡淡的微笑。相比較後面站的人,領頭的女子並沒有過多的打扮,卻自帶端莊嫺雅。

領頭女子微笑的看着顏兮,“顏兮將軍辛苦了。皇上此時正在上書房議事,說顏兮將軍來了,便讓將軍過去一趟。”

顏兮拱手彎腰領命。顏兮沒有說什麼,也沒有扭頭看陌雪,只是用餘光掃了一下默聲站着的陌雪。便大步向上書房的方向走去。

陌雪還是有些不明白情況的看着。只見鵝黃色宮裝的女子又說話了,“公主一路辛苦了,太皇太后和皇上諸事尚簡。不過太皇太后吩咐,該有的禮節還是要有的,所以,還是要辛苦一下公主。”說完,只見宮裝女子朝着一旁端着一個盤子的嬤嬤招了招手,嬤嬤快速向前,拿出一個紅蓋頭,給陌雪蓋了上去。又遞給陌雪一根紅繩,陌雪牽着,另一頭嬤嬤牽着引陌雪往自己的寢宮走去。

“阿姐,皇宮真的好大!”在一旁攙着陌雪的格桑感慨着低聲的對陌雪說道。陌雪只是輕輕的捏了一下格桑的手,示意格桑不要再講話。在沒有完全弄清楚情況下,還是少說話爲好。陌雪回憶着剛纔的場景,剛纔一直都是那個鵝黃色宮裝女子在說話,那個女子也都是站在衆人之前,可見其地位一定比其他人高。但又不太像是皇后,皇后必有鳳冠鳳服,但那個女子打扮樸素,頭髮也只是簡單的盤着,只用的玉簪,甚至連金步搖都沒帶,難道是那個嬪妃。如果這樣,那皇后呢?陌雪皺着眉頭想着。不過,也有可能是皇后,剛纔也說了皇上和太皇太后行事一向簡樸,皇后衣着樸素也就正常了。

陌雪被蓋着蓋頭,也看不見走的路,只知道走了好久,纔到一個宮殿中。其實也沒有太多的禮節,就是垮了一個火盆,喝了一碗紅棗蓮子湯,意味着從此紅紅火火,多子多福。格桑攙着陌雪,慢慢的跨過門檻,陌雪終於長吁了一口氣,終於可以坐下來了。嬤嬤拿着一根稱挑開了陌雪的蓋頭,陌雪這才擡頭看清楚自己周邊的情況。自己現在坐的這個屋子分成兩個部分,東閣只一扇門,裡面放着一張大牀,櫃子,梳妝檯,那就是睡覺的地方了。西閣只是用珠簾和大廳隔着,放着書桌,還有書架,整整齊齊放着書,應該是書房。而自己坐的這個地方就是大廳,有上座,下面分別還有座位,這應該就是客廳了。

陌雪再回頭看向嬤嬤,只見嬤嬤輕輕的朝外面招了招手,便從外面進來了兩排婢女和小太監。“這些都是太皇太后挑選的一些奴婢下人。小主可以瞅着挑選幾個可心的貼身伺候。”

陌雪轉過頭看了看跪成兩排的婢女太監,各個都低着頭,也看不清楚樣子。“你們都擡起頭來吧。”陌雪輕聲的說道,“是”衆人紛紛擡起了頭。清一色的,臉上都沒有任何的表情。只是有一個小宮女悄悄的轉着眼珠子四周打量着,另一個婢女趕緊拉拉她,示意她不要亂動。就這麼一個輕微不太起眼的小動作就被陌雪給看見了。陌雪擡手指了指,“你叫什麼名字?”剛纔動的那個宮女突然看到陌雪直指自己。嚇的有些哆嗦,聲音有些顫抖着:“回。。回小主,奴婢小琪。” “你呢?”陌雪又指了指剛纔拉她的那個宮女,這個宮女倒冷靜許多,“回小主,奴婢琉璃。” 陌雪嗯了一聲。又看向嬤嬤。

嬤嬤微笑着朝陌雪點了點頭,“小全子”嬤嬤叫了一聲,只見帶頭的那個小太監應道,“奴才在。”“其餘的人你帶下去分配吧。”“是”那個叫小全子的小太監領命後帶着衆人退了下去。

嬤嬤吩咐過後,又看向陌雪,“小主如果沒有什麼事,老奴就回去給太皇太后覆命去了。”說着就要帶着一些下人離開。“嬤嬤留步。”陌雪站起來叫到,從格桑手裡接過來了一些首飾,“這個嬤嬤拿着,從草原帶過來的一些小玩意,還請嬤嬤收下。”嬤嬤看了一眼手裡的東西,並沒有伸手去接,“小主客氣了,沒事,老奴就告退了。”說完便離開了。

陌雪有些驚訝的看着嬤嬤的背影,走的時候二哥特意塞給了自己一些值錢的金銀玉鐲首飾,說是到宮裡就分一些給辦事的嬤嬤和公公們,這樣就省的人家刁難,這才第一次給,怎麼就給拒絕了,還妄自稱天下最聰明的人,這也會錯。

“阿姐,二王子不是說宮裡的人都會收這些麼?嬤嬤怎麼不要?”格桑也很好奇,看着有些呆的陌雪說道。陌雪看看自己手裡的首飾,把它又重新交給格桑,“這些先放起來吧。”格桑應聲又接過來重新包好。陌雪仍舊在像剛纔的事,邊想邊坐了下來。

“小主有所不知。”就在陌雪不解時,琉璃開口說道,陌雪看着琉璃,示意她說下去,“蘭嬤嬤是太皇太后身邊的老嬤嬤了。蘭嬤嬤行事一向嚴明公正。私下從未收過任何娘娘給的任何東西。就是連皇上也是敬她三分。蘭嬤嬤一直陪着太皇太后身邊,很少管事。不過各個宮中人對蘭嬤嬤還是相當敬重的。”陌雪聽完後,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原來這樣,那這樣看來,想必太皇太后也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琉璃,你在宮中呆了多長時間了。”陌雪又問道,看琉璃謹慎的樣子,想必在宮中年數肯定不少。“回小主,奴婢15歲入宮,至今已在宮中十年。”果然,陌雪沒有猜錯,“那你之前是在哪當差的?”陌雪繼續問道,“回小主,奴婢之前在浣衣局,之後又被調到如嬪娘娘的寢宮伺候。自從三年前如嬪娘娘病逝,奴婢便沒有再伺候過別的娘娘。”在琉璃回答時,陌雪一直在觀察着琉璃。琉璃顯得超出自己年紀的成熟,也小心的有些可怕。“那你呢?”陌雪又問小琪。“回小主,奴婢進宮三年。自進宮,便跟着琉璃姐姐。”陌雪聽完後嗯了一聲。就剛纔小琪那好奇的樣子,就知道是一個入宮不太長,也沒見過什麼事情的人。

陌雪示意格桑一下,格桑拿出了一對玉鐲,青翠透白,沒有一絲雜質,一看便知道是上好的玉。分別遞給琉璃和小琪。琉璃和小琪有些慌了,琉璃趕緊磕頭到,“小主使不得,奴婢承受不起。”這一聽又是不要。明顯的陌雪臉上有些掛不住了。“這不是在賄賂你們。這是送給你們兩個人的見面禮物!”明顯的能聽出陌雪的聲音中有一些生氣。琉璃和小琪對視一眼後,才磨磨蹭蹭的接過了玉鐲。陌雪看她們收了,莫名的心情好了起來。

“好了,你們倆也別跪着了,起來吧。”琉璃和小琪些恩後,站了起來。“以後你們呆在我身邊,我自然不會虧待你們。不過,我醜話也說在前面。一心不容二主。如果你們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我也絕不會手下留情的。”聽到陌雪這麼說後,下棋和琉璃又跪了下來,“小主放心,奴婢絕無二心。”兩人齊聲說道。其實陌雪這樣說,也是在在這個不熟悉的環境中給身邊並不瞭解的人敲個警鐘。告訴那些心思不正的人,她也不是好欺負的。

“好了,都起來吧。”兩人謝恩後又站了起來。“我剛入宮,對宮中情況也不太熟悉,琉璃,你在宮中時間最長,給我說下情況吧。”琉璃授意便開始說了起來。“皇上今年二十六歲。無皇后。。。。。。。”“等等,沒有皇后?那今天那個宮裝女子,就長着鵝蛋臉,可清秀的那個?”陌雪好奇的問道。琉璃一下子就明白陌雪說的是誰,“那是柳貴妃。宮中妃嬪中地位最高的。。。。。。。”

聽琉璃講的差不多了,天色也漸漸的暗了下來。總的來說,宮中關係也不是特別的複雜。大楚的皇帝叫祁昊,七歲便登基了。小小年紀總的有人來執事呀,那便是皇帝的祖母,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一直垂簾聽政,一直到慕容祁昊十四歲是親政。算起來太皇太后今年也已經七十多歲了。後宮中有名分的妃嬪並不多。慕容祁昊沒有皇后,後宮主事便是柳貴妃柳素雅,十五歲入宮,跟在慕容祁昊身邊也十年了。來自一個小官宦家。無權無勢,爲人也十分低調和善。再則就是淑妃趙錦兒,戶部尚書之女。入宮六年。膝下有一子,也是慕容祁昊唯一的孩子。(應該相當受寵)。現在最受寵的便是安嬪,卻是宮女出身,長相嫵媚,聖寵正旺。再接下來便是一些貴人常在,都不怎麼得寵了。

奔波了一路,終於可以好好的睡一覺了,陌雪拿下自己頭上很重的頭飾,感覺腦袋終於是自己的了。左右搖搖,真舒服。剛要躺下,突然又想起來琉璃說晚上慕容祁昊會過來。其實對於慕容祁昊來過夜的事,陌雪心中又恐懼又很抗拒。明明陌生的兩個人,怎麼能安心的睡在一起。不過擔心的事還是要發生的。就在陌雪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祁昊就這樣來了。

明晃晃的龍袍皇靴就這樣出現在陌雪的眼前。陌雪趕緊跪了下來,同時用餘光偷偷的打量着祁昊,沒有顏兮那白的可怕的皮膚,但也不黑,只是一種很健康的顏色。薄薄的嘴脣緊抿着。劍般的眉毛有些微皺。五官如刻畫般立體。鼻樑高高的,就這樣一動不動坐在牀邊,搭在牀上的那隻手上有一條很明顯的傷疤。

“都下去吧”慕容祁昊吩咐道。衆人應聲後紛紛退了下去。“你,擡起頭吧”慕容祁昊的聲音沒有顏兮的輕柔,帶着一種皇者自有的威嚴。陌雪還是跪着,沒有擡頭,不是害怕,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相處。祁昊見陌雪沒有反應,站起來走到了陌雪的身邊,“怎麼,你害怕朕?”祁昊問道。陌雪心中正糾結着該怎辦,聽祁昊這麼問,正好,說開了,兩不誤。陌雪騰的一下擡起了頭,誰知祁昊剛好低下頭,正好和祁昊兩眼相對。祁昊的眼神就像有吸石一樣,深邃卻又空洞。陌雪有一瞬間的愣神,不過馬上就又反應了過來。陌雪趕緊別過了臉。祁昊也沒有想到陌雪會突然擡頭,也有些尷尬的咳嗽了兩聲,又倒回去坐在了牀上。

陌雪再次看向祁昊,認真的說道,“怕,倒是沒有。只是初次見面,不知道該如何相處。”祁昊從牀上站了起來,來回走了幾步,說真心話,祁昊也不是特別想在這裡過夜。“既然你不喜歡,朕也不喜歡強迫別人。”祁昊說完準備離開。“等一下”陌雪叫住了祁昊,祁昊有些皺着眉頭看着陌雪。“阿媽一再交代我身上的的腰帶一定要由自己的相公解開。這是阿媽親手給我繡的,你能幫忙解開麼?”祁昊站在那裡沒動,臉上明顯的寫着不太情願。看着陌雪真摯的眼神,祁昊還是走了過去。祁昊身上有着淡淡的龍延香,那是帝王纔會用的一種香料。祁昊解開後準備離開,又想到了什麼,扭頭問道,“你有中原的名字麼?”陌雪點了點頭,“陌上花如開,雪舞迎清風,陌雪,印陌雪。”祁昊沒有再問什麼,便扭頭出去了。陌雪坐在牀上長吁了一口氣,如果祁昊不走,還真不知道怎麼辦呢,不過看祁昊的樣子,也不想呆在這裡過夜,既然雙方都不樂意,硬湊在一起也不會快樂。

就在祁昊剛走沒多久,格桑就進來了,一臉的不高興,”阿姐,你怎麼放皇上走了。”但陌雪卻顯得很不在乎,“走就走了,我們都不樂意在一起,只會不高興,還不如各自按着想法來。”格桑有些急了,“阿姐” “好了,我自有分寸,你也趕緊休息去吧,好不容易能安生的睡上一覺。”說着便把格桑退了出去。如同一下子解脫了一樣,陌雪此刻的心情卻好的不得了,哼唱着“有一羣小羊,它們追着,追着太陽,經過多少艱難險阻,嘿,它們找到了它們的太陽。。。。。”完全沒有想到第二天會發生什麼。只是自顧自的睡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