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西北軍殘部被剿殺,霹靂軍邊關大軍易帥之後,克萊拉帝國的北線邊防一直處於高度戒備的狀態。理由非常簡單,怕是雷奧人乘機來攻,因此,埋伏在雷奧帝國境內的克萊拉探子報告得非常頻繁。不過,雷奧那邊這一次彷彿沒有乘虛而入的打算,這麼長時間以來,妥妥兒的軍中沒有接到任何雷奧帝國人馬調動的情報。邊關以北的貿易市場,也在正常交易着。
作爲連年交戰的兩國,雙方互相當然是常年不通市的,但在這之間,一些遊牧民族的部落,起到了連接紐帶的作用。簡單說來,頭腦精明的部落,在南邊與克萊拉帝國開展貿易,從克萊拉那裡收購絲織品、鐵器、茶葉等貨物,再通過北方的貿易市場販賣到雷奧帝國去。而從雷奧帝國買來的大批馬匹、牛羊、皮毛這些東西,再高價賣給克萊拉的商人,從中賺取差價牟利。
這其中不乏有克萊拉的商隊從中潛入到北方市場或者雷奧人冒險跑到部落南邊的貿易區來賣東西,這是有極大風險的,如果被敵方給發現了,自然是毫沒懸念地掉了腦袋。不過,高額的利潤就不用說了,不少商人還是願意鋌而走險的。
阿爾瓦一行人,就選擇了這個雙方都默許的商業緩衝地帶,打算通過這條路進入到雷奧帝國。
阿爾瓦除了帶南洋悍僕馬洛斯之外,兩位嬌滴滴的貴族大小姐都坐在馬車裡抱着手爐,其實在一個溫暖魔法的加持下,馬車裡已經算得上是溫暖如春了。不過呢,李斯璐覺得北方的冬天,不抱着手爐不足以表現貴族身份——紅樓夢裡的夫人小姐們不都這樣麼?阿爾瓦笑罵了一句,也就任由她們兩個多此一舉地裝優雅去了。除了趕馬車的馬伕之外,阿爾瓦還帶了三四名武技高強的蓋世太保隨行,他們之中,有的聰明機變,有的善於野外生存,更有一名比較特殊的人物——鬼刀!墨菲爾歸隊的時候,特意把他也給帶來了。阿爾瓦毫不猶豫地帶上了他一起出行,鬼刀是西北人,不僅在雷奧帝國生活過,還當過馬賊,非常瞭解這一帶市場的狀況,帶了他在身邊,絕對可以省去不少的麻煩事情。
“鬼刀,距離國界還遠嗎?我們沒往北走了多少,倒是一路西行啊!”阿爾瓦騎在一匹馬上,問着鬼刀。大家都換了裝束,看起來像是普通的行商客人,鬼刀一臉的兇殺剽悍神色,扮成個當地嚮導的模樣。
“大人,”鬼刀回話說,“我們需要從這裡向西走到烏倫河,那裡有最大的市場,這一路上還都是克萊拉的境內,有相當長的一段路。而且,最好是在烏倫河的港口乘船,從水路進入雷奧境內,烏倫河在那裡拐彎,沿河而上,就可以直通到雷奧境內的一個港口。如果是走直線的話,從霹靂軍大營,過了戰場就是雷奧的屬地了,雖然近,但是絕對走不通。強行闖關打進去或許可以,但就不是我們出行的本意了。”
“嗯,”阿爾瓦點了點頭,鬼刀各方面表現出來的素質都讓他相當地滿意,而且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下來,鬼刀對自己的忠誠度與日俱增。這是個重感情的西北漢子,短短的幾個月,阿爾瓦對待下屬的親厚和護短,就讓鬼刀感到了多年都未曾有過的溫暖,此時,他已經完全相信墨菲爾曾經給他講過的那個故事了。
“不過鬼刀,你既然跟我做了親隨,就解了常青樹私軍之中的軍職。這次我們出來,你叫我少爺就好了,便是回去了,只要你跟在我身邊,也不用稱呼我爲大人。”
鬼刀會意,他們這次出行扮的是行商,稱呼“大人”,的確會露出馬腳,而稱呼“主人”,卻又不像是行商的,當下改了口說:“是,少爺。這一路西去,都是克萊拉帝國奉斯行省的守備軍管轄的地界,這裡的守備軍跟霹靂軍可是不同的,那裡是克萊拉王牌野戰軍,他們則只是地方部隊。又是接近邊境的邊防軍,貪贓枉法的事情,形形色色,少爺屆時見到,還是見怪不怪爲好。”
阿爾瓦一笑:“我們也算是走私越境的商隊,當然是少管人家的是非爲好了。”
鬼刀應聲說:“是!”隨即停頓了一下,又轉口說:“少爺年紀雖然輕,彷彿對這人情世故,有着多年閱歷一般。”
阿爾瓦因爲城府閱歷問題被別人讚歎,早已不知道聽到過多少回,這時不願再說,馬鞭往遠處一指,說:“鬼刀,你看前面有個小小的集鎮,今兒我們便不忙着趕路了,過去熱鬧熱鬧,瞧瞧。”
因爲在西北草原上,沒有什麼克萊拉農民墾荒種地,集鎮也就是極爲稀少的人口聚集地。這些集鎮,多數都是商品、貨物和巨大的利益交換場所,人員混雜,有不少的罪犯也流亡在這裡。雖然名義上是克萊拉帝國行省守備軍管轄的地帶,但真有什麼追捕,隨便混在商隊或者馬賊隊伍裡,往哪裡一亡命,就再也追查不着,所以不少的形形色色的人,都聚集在這種集鎮裡面討生活。這種小小的集鎮,卻往往地方主義的色彩非常強,一旦有事,各家各戶拿起武器來欺壓搶劫商販,甚至跟走私人員合夥,對抗小股的守備軍,也算不上什麼稀罕的事情。
一行人進了集鎮,東走走西看看,只見民風粗獷,就是正常的討價還價,也往往扯着脖子放大了喉嚨喊上半天,跟南方大不相同。
“阿爾瓦你看,那裡圍了那麼多人,是幹什麼的?”李斯璐指着遠處圍着的一羣人說,“咱們過去看看吧。”
阿爾瓦點了點頭,這集鎮很小,但處處都透着沒見過的新鮮勁,走了半天,倒是該找個地方歇歇腳了。阿爾瓦瞧那人羣圍攏的旁邊,一盞小旗從旁邊的店鋪裡面挑了出來,看似個小酒店,就一同走了過去。
擠進去一看,幾個人吆五喝六地大呼小叫着,原來是一家當街的賭檔,圍觀的人衆,有的賭,有的罵,好不熱鬧。阿爾瓦笑了笑說:“這也沒什麼,我們進旁邊這家店吃點東西,安排一下住處吧。”艾薇兒嗯了一聲,跟着阿爾瓦進店了。
李斯璐從小生在子爵府的深閨,骨子裡又是生性比較活潑,平日裡端着貴族小姐的樣子很累,自打跟阿爾瓦出來之後,覺得說不出的暢快,一擺手說:“你們先進去吧,我就在這門口看看他們是怎麼賭的。”
阿爾瓦知道她的脾氣,也不多做阻攔,嗯了一聲說:“我看這裡能吃的東西不多,你玩一會就進來吧,進來晚了,恐怕東西都沒得吃,就要餓肚皮了。”
李斯璐爲了路上方便,已經換了做男裝,這時候衝阿爾瓦吐了吐舌頭做個鬼臉,就鑽進人羣中去了。阿爾瓦笑了笑,回頭吩咐鬼刀說:“你跟着她,她出了門,只怕是個惹禍精。”鬼刀答應了一聲,跟進人羣中去了。
阿爾瓦這批人屁股在小店的硬木凳上剛剛坐熱還沒幾分鐘,吃的喝的還沒端上桌子來,就有個蓋世太保貼在阿爾瓦的耳朵邊上來報告:“李斯璐小姐在賭檔那裡跟人吵起來了。”
“還真的是個惹禍精呢,我去看看怎麼回事。”
阿爾瓦出了店門,走到街對面的賭檔前面擠進去一看,就見李斯璐一手叉腰一副氣哼哼地樣子在喊:“賴皮,賴皮!你這中間明顯有鬼,一定是詐賭,快把少爺我的銀幣還回來。”
阿爾瓦一聽這話,不禁哭笑不得。本森家的大小姐,只怕隨手扔出去三千五千金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這時候竟然爲了幾個銀幣在街頭跟人吵架,只怕回了帝都說出去,任誰都不會相信的。他推開旁邊的兩個人,說:“怎麼了?我看看怎麼回事情。”
克萊拉的賭局,也是大同小異,一般賭具都是類似撲克牌之類的卡片。阿爾瓦在帝都的時候,跟一些貴族也玩過一些,這時候一眼掃過去,估計是人家開賭檔的人在猜牌,李斯璐不知怎麼的輸了不服氣。
那開賭檔的傢伙賊眉鼠眼,要不是阿爾瓦知道是極不可能的事情,一眼看過去倒以爲見到了老保羅的兒子孫子。他這時候雖然氣焰很盛,扯着嗓子跟李斯璐大吵,但估計也是見李斯璐器宇不凡,身後還跟着鬼刀這樣雄氣糾糾的護衛,話語之中倒也沒怎麼敢造次。
李斯璐見是阿爾瓦來了,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說:“我明明看到是中間這張卡片的,他一定是作弊詐賭,把那張卡片給換沒了,賴掉了我的銀幣。詐賭!詐賭!把我的銀幣還回來。”後面的一句話,卻是衝着那賊眉鼠眼漢子喊的。
阿爾瓦笑了笑,說:“就算是詐賭,你也沒當面抓住人家來,這叫做願賭服輸,爲了幾個銀幣當街吵架,你還真是個惹禍精。”
聽阿爾瓦這麼一說,那賊眉鼠眼的傢伙馬上來了勁頭:“還是這位少爺說得有道理,你有本事贏回去呀。輸了就渾賴,說話嗓子這麼尖,嘿嘿......”他這話一出口,旁邊圍觀的人馬上都跟着起鬨笑了起來。
阿爾瓦聽他笑得猥瑣下流,雖然話裡沒說什麼,但心中不知道在想什麼念頭,見李斯璐吃了虧,就起了護短的意思,轉過身來說:“我小弟輸給你的銀幣也就算了,不如我跟你再賭一把怎麼樣,你把錢都拿出來,我來搖牌,咱們一把見輸贏?”
李斯璐見阿爾瓦湊熱鬧,覺得有了靠山,撅起的小嘴立馬就平復了,馬上高興起來,就像前世酒吧裡的小太妹一樣,指着賊眉漢子的鼻子叫:“再賭一把,敢不敢,敢不敢?”
賊眉漢子鼻子裡出氣,哼了一聲:“有什麼不敢的?就只怕你們輸不起吧?”
“好呀!要賭不怕輸!”阿爾瓦伸手從腰間的皮囊裡取出三個金幣,一翻手,啪地一聲,拍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