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是瞬發的魔法!甚至連已經平復了心境、凝定如阿爾瓦也都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渾身發抖。
瞬發,這是所有法師畢生追求的東西!在魔法研究當中,有多少已經晉級到魔導師地位的老怪物,窮其一生的精力,最終只爲了研究出一個威力強大魔法如何減少咒語的一個字符。
咒語越短越好,越短就越快,越短,出手就越沒有徵兆!阿爾瓦並非不知道米歇爾會用一些瞬發的法術,但世間即便有人會用,也都是一些低級的法術,依靠法師自身對魔法元素的感應,不借助咒語的槓桿就能驅動,可類似於米歇爾放出的這種高級法術,絕對不可能瞬發!
如果這種法術可以瞬發,就意味着他像是隨身帶了無窮多的這個法術的魔法卷軸,想什麼時候丟出來就可以丟出來——只要他的魔力沒有枯竭!有了瞬發,在魔法師的比拼對決當中,可以說是獨步天下,世間再無抗手!
米歇爾的對手,那名大祭司顯然也被米歇爾的瞬發術給驚呆了,思緒一被打斷,魔力不繼,那條大蛇被米歇爾的風刃兩下一夾,噗地一聲,黑光散盡,灰飛煙滅。
米歇爾得勢不讓人,雙手連點,一排十幾把風刃,帶着精光閃耀的寒芒,疾風暴雨般地朝着對手砍了過去,全部都是瞬發!
大祭司來不及放法術出來抵擋,一連丟了四個魔法道具出來,頭頂的法器驟然增大了一倍,叮叮噹噹地聲音過去,米歇爾放出的風刃全都被碗狀法器給擋了下來。
米歇爾一笑,此刻他已經穩佔先手了,他現在開始唸咒了!
星沉地動!這一招,他在八進四的比賽就已經用過了,一顆白光的大圓球,帶着長長的尾巴,宛如一顆從天而降的碩大流星,重重地砸了下來。大地在晃動,天空在顫抖,這是個禁咒魔法,威力比米歇爾剛纔用過的時候還大!如果不是有強力的防護結界守着,只怕就這一下,連帝都的半個城郊都會被米歇爾給打平了。即便如此,守着結界的十名大魔法師都是神色巨震,臉色同時一白,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
阿爾瓦和精神力當中的文森特,見了這般的威勢,同時都是一聲哀嘆。那個雷奧的大祭司,剛纔在米歇爾十幾道強力瞬發風刃打擊下,已經來不及用法術防護,迫不得已地丟出四個魔法道具來催發法器之力,算是被逼到死衚衕裡面了。現在再硬抗這麼厲害的禁咒的魔法,只怕一招之內就要落敗了。
奇變橫生!大祭司的法器像一個大碗一樣,本來是碗口朝上,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突然一個翻身,呼地一聲,把米歇爾放出的那顆大流星給扣在了碗下。
“他也沒念咒語!”阿爾瓦幾乎驚叫了起來,“文森特大師,雷奧的祭司法術當中,也有這種瞬發的嗎?”
“不是的,”文森特回答,“據我所知,雷奧祭司的法術修煉之法,跟我們克萊拉的魔法不同,他們講究的是心器合一。法器,就像是我們使用的魔杖,只不過我們的魔杖壞了,隨時可以再換一根,而他們的法器,是跟自己的精神力息息相關的,從開始修煉,法器就一同成長,終生不變。可以說是人在器在,人亡器亡!剛纔他這一下,是萬不得已的辦法,以心力驅動法器而不念咒,與其說是法器扣住了米歇爾的流星,還不如說是他自己的心力扣住了流星。如果我所猜沒錯的話,這個大祭司的心力已經終身受損了。”
文森特的話剛剛說完,米歇爾已經微笑收手,對面的大祭司雙膝跪地,口中噗地一聲,一口鮮血直噴出了兩米之外。
這種法術比拼,是打着發揚魔法文明、切磋技藝的名頭的,因此大家只是點到爲止。這種情況在法術界多不勝數,如果不是私人恩怨達到不死不休的決鬥,那麼一方落敗,另一方也就不爲已甚,哪怕是在兩軍對敵當中,一方敗逃,另一方也一般不會窮追不捨。所以,大祭司吐血重傷,米歇爾微笑點頭,很明顯勝敗已分,也就沒有必要再打下去了。
哪知道這個剽悍的大祭司盎然站了起來,一聲怪叫,咒語飛快地念動,同時連續地丟擲出一連串的魔法道具來——像阿爾瓦看過的那些雜技團雜耍一樣,這些魔法道具好像是一堆的碗。
米歇爾猝不及防。此刻大祭司頭髮散亂,鮮血沾滿了臉上密佈的鬍鬚,情容恐怖之極,看起來不像是魔法比試,倒像是情急拼命!那一連串擺碗似的魔法道具,個個躥出一條有形有質的小黑蛇,分佔不同的方位,扭動着身軀,離弦利箭一樣,同向米歇爾咬去。
“子母法器!”文森特驚歎的聲音中帶着一絲惋惜,“想不到這個大祭司的法力已經修煉到了這種地步,如果不是他被米歇爾的瞬發術給驚呆打斷,失了先手,勝負還真是難說得很那!”
沒有了母法器的支撐,這些小蛇進攻雖利,卻是再也沒辦法對米歇爾形成有效的威脅了,米歇爾雖然有些手忙腳亂,但連續丟出一個水盾、一個土系魔法的防護罩出來,把大多數的黑蛇都阻擋在了防禦之外。
幾條速度過快的漏網之蛇竄到了米歇爾的身前,米歇爾此時有賣弄的嫌疑,身不動體不搖,咒語都不念,彷彿又是催動了剛纔那種瞬發的法術,風刃道道閃過,小黑蛇一條條地都被斬首而消散。
“還真的是瞬發呢?這是怎麼一回事?”阿爾瓦像是在問文森特,又像是在喃喃自語。非常顯然,米歇爾的瞬發法術對常規的魔法理論是一種顛覆,完全不符合常理,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嗯,等等,”文森特忽然又叫了起來,“米歇爾的魔法有問題,他這不是瞬發的法術......”
“什麼?你發現了什麼?”阿爾瓦聽到文森特的語氣,知道這個當年縱橫大陸的大師有了新發現。
文森特就此寂然無聲,似乎是在苦苦地搜尋自己的記憶。
大祭司徹底失敗了。不過他依舊昂着頭,在全場矚目之下,他竟然——咧開嘴,笑了?由呵呵呵,聲音漸漸變大,變成了哈哈大笑,最後,笑聲遠遠地傳了開去,全場皆聞,既然無聲。不少人心裡都在想:“這個祭司殿的大祭司,莫不是受不了失敗的打擊,就此瘋了嗎?”
米歇爾身爲克萊拉魔法公會的主席,這時候不失爲一代宗師的風範,恭恭敬敬地朝對手行了個標準的魔法師禮,又向主席臺上的四名評委行了個禮:“米歇爾今天贏得了比賽,只是運氣好而已,若論真正實力,天下高手很多,不屑與我爭名罷了!”
這兩句話說得夠漂亮,也就坐實了自己“魔導聖師”的名頭,同時不露半點驕趾之氣,連阿爾瓦都是暗暗點頭,心中挑了一下大拇指。
那名大祭司收了笑聲,鼻子裡面冷哼了一聲:“米歇爾,你的確是運氣,用這種手段,冒充瞬發魔法,佔了先機,你......”
米歇爾臉色一沉:“比試場上瞬息萬變,即失一先,難免一敗。你如今敗在了我的手下,如今還有什麼話說?”
大祭司啐了一口,說:“你身份掩藏得再好,也......”
話還沒說完,又一人已經飄然進場,是祭司殿的評委,他手一挽那名大祭司,不知道用法力制止了他還是什麼,淹沒了他後面的半句話,把他拉出了比試場。
米歇爾因爲他最後說的那兩句話,即便涵養再好,也有怫然不悅的意思,交代了兩句場面話之後,布倫達已經請四位評委進場。四位評委低聲商談了幾句,把最後宣佈結果的任務交給了聖堂的評委。
這名老神師踏上了一步,朗聲對全場說:“非常感謝諸位法師能夠趕來參加這次法術界的盛會,通過連續三天的比試,克萊拉魔法公會的主席米歇爾,用他精湛絕倫的法術,在衆多高手中脫穎而出,贏得了魔導聖師的稱號,希望他以後能像今天所承諾的那樣,以天下法術第一的名望,帶領大家,在法術文明的路上......”
所有人聽到“天下法術第一”這個名頭,都是心中一凜。不過事實也的確是這樣,或許聖堂教宗和祭司殿教皇的法力更強,但是他們的宗教都說,這是神明之力,並非他們本人的,這次比賽中,阿爾瓦的閃亮登場羣雄辟易,但卻在半決賽中莫名其妙地棄權了,論天下法術,恐怕當真以米歇爾爲最高了。
阿爾瓦此刻朝剛纔敗給米歇爾的那名大祭司瞧了過去,果然,見到他臉上有一種憤憤不平的神色,不知道這傢伙剛纔在米歇爾的瞬發魔法當中發現了什麼蹊蹺。阿爾瓦本人原本也沒打算來爭這個名頭,只是看了那個大祭司的表現之後,一來覺得他的確輸得有些冤枉,二來他話裡有話,難不成這米歇爾的法術中,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不成嗎?
聖堂的評委還在喋喋不休地說下去:“法術的力量,無論種類,都是來源於神明或神明創造的自然之力,只要我們心懷神明,就能獲得力量。法術,作爲世界上最爲神奇的力量......”
正當他說到這裡的時候,阿爾瓦的腦海中傳來了大師文森特的吼聲:“欺世盜名!”
阿爾瓦大吃了一驚,文森特估計是想起了什麼來,他剛問了一句:“大師,您......”就又聽到了一聲高亢的吼叫:“欺世盜名!”
這吼聲卻並非在自己精神力當中傳來的,而是——賽場中!
所有人大驚,成百上千道目光朝賽場中望了過去,一個人緩步地走到了場中。阿爾瓦見了,驚駭得嘴都合不攏來:怎麼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