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邊的戰事沒有半點讓人喘息的機會。北軍剛剛偷襲未成,阿爾瓦已經派出阿瑟重新修整中軍的虎衛軍,調集了明顯優於對方西側伏兵的兵力,馬上進行了集中打擊。
不出阿爾瓦所料,這支部隊雖然精銳,但旨在偷襲,與阿瑟在連接三戰之後沿着大江南岸向西方敗逃。阿瑟斬首兩千餘級,一直將他們逐出百里之外,主力被打散之後,堤壩已經潰,這支隊伍過不了江北,被打得再也形不成氣候了。
雖然非常有先見之明地連續破了北軍的戰略,阿爾瓦還是感覺有些憂心忡忡。這倒不是戰術的問題,他一直對對方的海鰍大船耿耿於懷。
“我不知道你到底擔心什麼,這個在船艙的底層裝上水車一樣的腳踏板增加行進的動力,我看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發明吧,這個世界裡,又不是沒有水車這東西。”李斯璐攤開兩手,做了一個無所謂的姿勢。
阿爾瓦撓了撓腦袋說:“我也知道沒什麼,但我心裡總是不舒服。我們前面已經研究討論過這個問題,我是覺得吉菲爾的這種戰船,我是見過的,至少在文字上見過。”
“嗯?”李斯璐感到非常奇怪,“什麼叫做在文字上見過?”
“海鰍大船,這名字是我這麼叫的,我腦袋裡老有四個漢字揮之不去,叫做‘踏動如飛’!”阿爾瓦說了漢語,旁邊的艾薇兒和雙兒姐妹對視了一眼,知道阿爾瓦和李斯璐又在說自己不懂的啞謎了。
“踏動如飛......這個......我好像也在哪裡見過......”李斯璐踱來踱去,陷入了深深的思考當中。忽然,她擡起頭來,眼中放射出奇異的光芒,直盯盯地看着阿爾瓦的眼睛。
阿爾瓦頭腦當中彷彿也是靈光一現,突然清明瞭起來,跟李斯璐一起大聲地喊了出來:“《水滸》!”
“對的,沒錯,水滸,怪不得我感覺這麼的熟悉,這種辦法,水滸裡面三敗高俅時候有寫過的呀,就是海鰍大船,我是在這個世界裡生活的時間太長了,一時間沒有想起來。”阿爾瓦連連地搓着手,有些坐立不安的感覺,是的,自己內心裡一直有一種心虛的感覺,吉菲爾這個傢伙,到底是否也是穿越來的呢?現在佐證又多了一個,這傢伙真的也看過《水滸》嗎?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至少他應該是明代以後的人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在帳外響了起來:“主公,末將墨菲爾覲見!”
“哦,進來,”阿爾瓦把墨菲爾召了進來,“墨菲爾叔叔,有什麼事情嗎?這裡都是家裡人,你也不用什麼主公啊,末將的啦!”
墨菲爾面帶憂色,沉聲說:“少爺,我是有軍情來稟報的。”
“哦?”阿爾瓦聽他說有軍情稟告,先把吉菲爾到底是不是穿越來的這個問題放在了一邊,指了指旁邊的椅子說,“先坐下來說,墨菲爾叔叔,是軍糧上出現了什麼問題嗎?”墨菲爾是後軍大將,又是掌管軍需的督糧官,一般沒有前線上的戰事,不過他說有軍情稟告,一般都是比較大的事情,阿爾瓦第一個念頭就想到了軍糧的問題。
墨菲爾愁眉不展,低沉的聲音說:“軍糧倒是沒有什麼問題,但是其他的方面就不行了。我們的神武機弩雖然厲害,但是箭支的消耗量實在是太大了,弩炮還好,我們這纔打了沒多久,儲備的狼牙箭數量就在直線地下降。水戰之中,最常用的武器就是箭支了,我擔心就這麼打下去,就算我們打過了江北,我們的神武機弩恐怕就發揮不了那麼大的作用了。”
“啊,這樣......”阿爾瓦來回踱了兩步,想了一下說,“你先派人回獨角城去加緊督造,然後呢......這樣,我想辦法多弄些箭支來。”
“多弄些來?”墨菲爾感到非常奇怪,“兩軍交戰,這種軍需,是我事先估計不足,有失職的嫌疑,你現在去弄,到哪裡去弄呢?難不成去搶北軍的軍需庫嗎?”
阿爾瓦這時候臉上忽然地露出了一股少年時代才經常有的壞笑出來:“墨菲爾叔叔,吉菲爾用兵歹毒,機謀之深,你也是親眼見到啦。如果我能有本事搶了他的軍需庫,早就渡江北上啦,不過呢,箭支這個東西,我還是有辦法能夠弄到的。”說到這裡,阿爾瓦悄悄地朝李斯璐擠了擠眼睛。
李斯璐啊了一聲,說:“你是想......”
後勤軍需官墨菲爾接受了一道極爲隱秘的命令,而且非常奇怪,奇怪到他自己都不知道小少爺讓自己做這種無用功來幹什麼。他奉令調集不少的船隻,也不是什麼厲害的戰船,反正半大不小的船也行,悄悄地停在東水寨深處的一個港灣裡悄悄地待命,也沒有什麼人知道。
而這兩天的後軍,有一千人別的什麼事情都不做,只是在——扎草人?兩軍交戰,扎草人來幹什麼,難道是用來嚇唬鳥的嗎?
不過,營中有兩個人知道這是用來幹什麼的,這兩個人,當然就是阿爾瓦和李斯璐了。事情很明顯地擺在那裡,咱們的天縱奇才阿爾瓦公爵,要狠狠地拽上一把,他要玩草船借箭!
“這絕對是個千載揚名的好機會呀,以後的卡羅大陸上,都會流傳着我這樣一個偉大的智者傳奇。如果後世有什麼類似諸葛亮那麼牛的人物,他們都會誇獎他說——您老簡直就是阿爾瓦在世啊!”阿爾瓦一邊說一邊笑。
“無——恥!”李斯璐輕蔑地拖着長長的尾音,“我剛認識你的時候,覺得你還是挺酷的,沒想到現在覺得你越來越無聊了。你是不是現在心裡在暗自慶幸,幸虧墨菲爾那邊箭支缺少了呢?我甚至有理由懷疑,你是刻減了狼牙箭的產量,從而有機會實現你齷齪的裝智者想法。”
“別這麼說嘛,有這樣的機會難道不好嗎?”阿爾瓦嘴上雖然這麼說,心裡還是有些猶豫,“李斯璐,你說,如果那個吉菲爾真的也是我們那個世界穿越來的,識破了我草船借箭的計謀,不上當該怎麼辦?”
李斯璐笑了笑說:“那我們的大智者就沒什麼可顯擺的了唄。不過呢,依照我看,草船借箭之所以能夠成功,還不是因爲曹操這個人多疑的個性嗎?那個吉菲爾,就算是穿越來的,也就是那樣的性子。我們前面不是分析過了麼,你弄孜然啊、彩票啊、金門戰役啊、四渡赤水啊什麼的,都是近現代文明的產物了,就算有些古代的敘拉古保衛戰和葡萄牙排槳帆船,他是明清時期的人,知道草船借箭的事情,也不會知道你的底,想不到你會用這麼缺德的辦法來抄襲諸葛亮。”
阿爾瓦聽了李斯璐的分析,大喜過望,探身過去在她的臉上親了一下:“所以呢,還是現代信息量爆炸世代厲害呀!”
船準備好了,草人也都準備好了,諸葛阿爾瓦開始眼巴巴地等待着江面上起大霧,一連三天等不到,諸葛阿爾瓦沒有孔明那天氣預報的兩下子,急得已經開始在大帳裡面走來走去地罵娘了。
李斯璐暗暗地好笑,正在勸慰他兩句,忽然之間,一名蓋世太保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了進來:“啓、啓稟主公,江、江面上起了大霧了!”正是阿爾瓦派出去的氣象監督員。
“啊哈!”阿爾瓦一個虎跳蹦了起來,“太好了,快給我備上一艘小船,我要邀請衆將上船飲酒!”
大霧迷江。
被邀請上船喝酒的手下們都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不過看阿爾瓦幹一些鬼神莫測的事情也看得太多了,尤其是這一次,主公面帶着微笑,出奇地自信,也就沒多想,按照命令跟着阿爾瓦上船喝酒去了。
“老公,你有夠貪心啊,孔明借箭也就二十隻小船,借了十萬支箭,你看你這規模,哪是去借箭啊,簡直就是要去搬吉菲爾的倉庫嘛!”李斯璐附耳在阿爾瓦旁邊竊竊私語着。
“那——是!”阿爾瓦得意洋洋,“這種風頭不出還等什麼?最好能借箭百萬!”阿爾瓦今天一反常態,沒有頂盔冠甲,反而換了一副羽扇綸巾的打扮,氣度雍容,連這套行頭都是這幾天抓緊趕製出來的。
“喝酒喝酒!”船艙中阿爾瓦意興豪飛,“把船再向江北搖得近一些!”
大家不知道誰是諸葛亮,也沒有露出像魯肅那樣驚恐的神色,這一點讓阿爾瓦有點大失所望。甚至於,埃拉看出了主公一反平時沉穩的神色,顯得很是浮躁輕狂,頗爲擔憂,幾次問阿爾瓦到底要幹什麼,阿爾瓦擺出一副“主公我自有妙計”的狀態出來,埃拉也就不好再多問。
“啓稟主公,此時距離北軍水寨已經不足二百米的距離了,現在大霧瀰漫在江面上,什麼都看不清楚,末將估計不準!”一直在外面負責觀測距離的統領進來報告說。
阿爾瓦哈哈大笑,把杯中酒一飲而盡,大聲說:“擂鼓!”
“啊?”臨科吃了一驚,“如果北軍殺出,如何抵擋?”
終於遇到有技術含量的對白了,阿爾瓦大喜過望,指着江北說:“你們看!現在大霧滿江,我料吉菲爾爲人多疑,必不敢輕出水寨迎敵。我軍中缺箭,這上百草船,當爲借箭而來!定會滿載而歸!”
阿爾瓦話音未落,草船上按照將令,戰鼓聲已經咚咚咚地響了起來,阿爾瓦志得意滿......
衆將這才明白了阿爾瓦的意思,不過沒有一個人表示出對主公的高智商驚歎拜服,相反,臨科馬上就反問說:“主公!敵人放箭倒沒什麼,但敵人要是放弩炮怎麼辦?”
“#¥……@%&@¥”諸葛阿爾瓦傻眼了。
“還有,如果......”埃拉又想到一個問題,還沒有說出來,就已經聽到嗖嗖的箭聲密如雨點從北軍的水寨中射了出來。
好像沒有弩炮的聲音,阿爾瓦大喜之餘,搶出船艙來看,對方的確放箭了,不過......是火箭!
百艘草船的熊熊大火裡,衛國軍的一衆高級將領倉皇逃往南岸的過程中,都記住了這樣的一個場景:主公阿爾瓦伸出右手的中指,指着天上,罵了一句他們都聽不懂的話。
這句話,李斯璐倒是聽懂了:我靠!羅貫中,你他媽的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