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0 天淵之別
就如同凡俗世界的家族興衰更替一樣,能力者世界同樣會有名門望族由盛轉衰,甚至一夜覆亡,通常這都是家族內部人才凋零,家族外部強敵環伺,內力和外力相互作用的結果。
南氏家族的衰落卻是單純的外力,而秦奇自認在其中扮演了很不光彩的角色。
明末天災頻仍,小冰河期導致糧食大幅減產,再加上闖賊作亂,明白人都知道大明朝藥丸,南家家主也不例外。
但是能力者世界的【隱士法則】約束着他,能力者的天職是保護世界不被妖魔侵蝕,而不是參與凡俗世界的歷史進程。
尤其是當時把持驅魔人元老院權力的,基本全部來自西方世界,其中來自【宗裁所】這個偏激組織的更是佔了絕大多數。
【宗裁所】與歷史上判處布魯諾火刑的【宗教裁判所】一脈相承,這些驅魔人相信上帝的榮光不可輕犯,絕不容恕一丁點對神的不敬,以任何方式與魔神接觸的人都被視作女巫及惡魔使者,佩戴法皇戒更是極端的背叛行爲,連【殘戒】也不被允許。
相對於西方驅魔人的偏執,東方的驅魔人更喜歡自稱爲“修煉者”,與妖魔(魔神)之間的關係也沒有那麼水火不容,收服較爲溫和的魔獸成爲自己的部下也是常有的事。
南氏家族在修煉者當中更是不拘小節,秉持着實用主義收服了不少魔獸供爲驅遣,若是機緣巧合得到殘戒、法皇戒也來者不拒,不管是把妖魔們用作斥候還是當做坐騎,都是極好的。
這樣的南氏家族自然就成了【宗裁所】的眼中釘,南氏家族位居當時六大家族之首,自然也會引起其他五大家族的嫉妒,於是一場針對南氏家族的風暴開始醞釀,但苦於沒有下手的機會。
歷史車輪滾滾向前,不知碾碎了多少血肉之軀。泥腿子李自成毫無遠見,佔了京城卻只顧搜刮淫掠,大殺特殺前來投誠的羣臣,終於因陳圓圓一事逼反了吳三桂,吳三桂引清軍入關,纔有了後來的“揚州十日”、“嘉定三屠”。
揚州十日當中,清軍攻破揚州,對手無寸鐵的平民進行了長達十天的大肆屠殺,後來僅僅是被收殮的屍體就超過了八十萬具,以現在的標準來看絕對是種族屠殺,妥妥的“*罪”。
大屠殺對於末日封印上的【罪紋】來說卻是極好的營養,東方修煉者們稱末日封印爲“魔神冢”,魔神冢絕對不能開啓,這和西方世界的驅魔人是有同一共識的。
中華大地上的三個魔神冢血光沖天,南氏家族責無旁貸,自然派出族內高手分頭堵截入侵魔族,戰況慘烈自不必說,而已經躋身一線高手行列的秦奇卻被留下看守南家宅院。
“爲什麼不帶我去?家長您不信任我的實力嗎?還是因爲我只是下人的孩子,所以沒資格跟你們一起出徵?”
當時秦奇激動地質問南家家主,但家主回答他的語調仍然那麼平靜。
“秦奇,你天資之高世所罕見,現在的你就算是不跟着我,出去開宗立派也有資格了……我留下你看家,恰恰是信任你,希望你能夠保護我們南家的老弱婦孺啊。”
就如同《哈利波特》中巫師的孩子會有“啞炮”一樣,能力者的孩子也未必一定擁有能力,一些實在天資缺乏無法修煉,或者受傷致殘的人,的確比普通人強不了多少,在這亂世之中需要特別保護。
明白了家主的苦心之後,秦奇耐住性子,兢兢業業地衛護南家宅院,一刻也不敢放鬆,持續了一個多月。
不知是南家聲名顯赫,沒有宵小敢來冒犯,還是天下大亂連強盜都自顧不暇,這麼長時間秦奇都沒有事幹,只好每日修煉,壓下心中戰火。
“揚州十日”發生在四月,到了六月,又發生了“嘉定三屠”,起因當然就是清軍提出的“留頭不留髮,留髮不留頭”。
南家衆人分佈在三個魔神冢附近久戰未休,又因爲【隱士法則】而不能插手凡俗事物,在大後方的秦奇這次卻坐不住了。
“這些****的清軍,你們殺了那麼多人才導致魔神冢泛紅,現在還要殺更多?我們和妖魔戰鬥難道保護的就是你們這種畜生嗎!”
對自己的實力和腳程有絕對自信的秦奇,離開了南家宅院一個時辰,製造恐怖天象威嚇嘉定清軍,又暗中殺死了幾個清軍頭目,阻止了屠殺進一步擴大。
然而返回南家宅院之後,秦奇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氣派堂堂的南家宅院竟然被燒成了一片白地,老弱婦孺,包括他自己的父母,沒有一個人活下來!
他不相信這是真的,因爲南家宅院除了他以外還有12名護衛,都是接近一線的水準,就算能打敗他們,還要面對天淵奇門陣法,此陣兇險異常,若是不知陣眼所在,就算是秦奇自己也難保全身而退,更別提破陣。
心亂如麻、百思不得其解的秦奇,對着腳下的泥土使用了【北斗光攝術】,攝取過往一個時辰的光影,來搞清楚兇手到底是誰,以及到底用了什麼方法破了天淵陣。
光影在眼前飛速掠過,雖然無聲,但可以讀脣,原來秦奇前腳剛走,等待已久的一大批蒙面敵人便蜂擁而上,12名護衛寡不敵衆,甚至連報警消息都沒能傳遞出來。
“有些人是黑眼睛,有些人卻是藍眼睛……難道東西方能力者合起夥來對付南家?”
當秦奇看到他的父母被蒙面人脅迫,並且貪生怕死說出陣眼所在,導致南家老弱婦孺無一倖免,最後自己也被殺死的時候,他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暴雨如注,他久久地佇立在雨中,神識渙散,之後他聽到南家在魔神冢前線也遭到了不明敵人攻擊,損失巨大,從敵人的強度來判斷,即使秦奇沒有離開一個時辰,也不見得能護住南家宅邸無虞。
但秦奇不能原諒自己。
他也不能原諒自己的父母。
雖然父母只是南家的下人,但南家對待父母極好,並沒有明顯的內外之別,更是對自己傾囊而授……他們怎麼能爲求活命恩將仇報?
難道這就是普通人和能力者的區別?普通人因爲弱小,所以爲了生存下去就只能自私自利,靠背叛、出賣,以及所有能力者所不屑的可恥勾當苟活於世?
原來無能就是罪,是惡,是不能被原諒的缺陷……爲了保護普通人南家纔會分散兵力,沒有普通人南家就不會遭人暗算,沒有普通人南家就不會化爲白地,所以……能力者到底爲什麼要保護普通人?
時光返回三百年後,漂浮於虛空暗海中的秦奇回顧過往,心中充滿對南家的歉疚的同時,雙目中突然充滿了****而出的雷光閃電!
“史賓頓,艾爾莎!你們要獻祭多少普通人給巴爾我不管,但是我要保護南克那樣的能力者,這樣的能力者一個你們都不能動,一個都不能!……拼上我的這條老命也要跟你們同歸於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