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狼子野心

“突突突!”老式挎斗子摩托氣喘如牛的發動,黑森表情嚴肅地如同去給他爹媽奔喪一樣急匆匆地跳進挎鬥裡,一個戴着圍着遮陽布帽盔的鬼子兵當駕駛手。摩托突突突向萬人坑駛去。

摩托後面迅速地集結了一隊鬼子兵,最早入侵東北的這批鬼子兵都是經過嚴苛軍事訓練的“老鬼子”,快速反應能力還是很強的。在鬼子隊的後面還有一輛摩托“壓後陣”。

“去木作坑。”

黑森下達命令。

“萬人坑”是當地百姓對白骨累累的鬼子拋屍坑的叫法,而鬼子卻並不這麼叫,他們把被折磨關押受刑的中國人稱做“木作”或者是“圓木”,翻譯成中文也就是“木料”的意思,也就是說,在他們的眼裡,中國人根本就不是人,不過是一根根可以肆意砍殺的木料而已。

“嗨!”

鬼子兵加大油門,摩托在土路上上下顛簸,一隊鬼子兵在後面跑步跟着,很快就到了萬人坑邊。

這萬人坑本就離鬼子設置的“矯治所”不遠,可以說就是在鬼子設立的“軍事禁區”之內,因此,鬼子們抵達這裡也很快。

“汪!汪!汪!”日軍軍犬發出淒厲的犬吠,原來,它們遠遠地就感覺到在萬人坑中還有野狼在啃食遺骸。

嗖嗖嗖——敗獨壹下嘿!言!哥

黑暗中幾道黑影從屍堆裡躥出,隱沒到大草甸子裡。摩托車前的探照燈,直照到屍坑邊緣,那個中國犯人已經不見了,萬人坑內新添了兩具屍體,一具無頭,一具無心。

再有就是在萬人坑邊上有一堆已分辨不出身份的骨頭渣子。

血月之下,下了摩托的黑森眉頭緊鎖,轉身對一個穿着白大褂、長着酒糟鼻子的老頭說:“牛腸君,檢驗一下屍首的身份。”

沒錯,這個傢伙的全名叫做牛腸四郎,在日本,任何一個奇葩的姓氏都可能出現,其中就包括“牛腸”,牛腸四郎雖然只是一個醫官,卻在“矯治院”裡的地位並不低,和黑森中佐一樣,都是享有坐專門摩托待遇的人,剛纔黑森的摩托在前面打頭,而他的摩托就在後面斷後。

據說這個牛腸四郎在從軍前,本是日本非常有名的醫學專家,也是一名出色的外科醫生,而在加入關東軍之後,他隸屬於日軍一支神秘的部隊,他雖然只掛着少佐的軍銜,但實際上卻不受黑森的轄制,倒是黑森在很多時候,還要找他幫忙。

“大晚上的還得到木料坑來,真是晦氣啊。”牛腸四郎扶了扶厚厚的黑邊眼鏡,走進了萬人坑。

他查驗了足有十多分鐘,對着正領着鬼子兵在坑邊觀望的黑森說道:“黑森君,這兩個人就是伊藤和三浦,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那堆骨頭渣子,很有可能就是佐佐木。”

所有聽清牛腸四郎話語的鬼子兵無不毛骨悚然,有的鬼子甚至感覺到自己的心臟都被重擊了一下,這是一股什麼樣的野蠻力量啊,竟然能夠把人變成骨頭渣子,也就是從這一夜開始,在鬼子兵當中也暗暗流傳起一個傳說——在鶴崗有專門吃帝國軍人的妖獸。

“牛腸君,你憑什麼判斷就是他們?”

“喏,你自己看吧,這是我在其中一具屍體上看到的。唔,這可真是厄運的一天啊。我得回去睡覺去了。”

牛腸四郎說着,也不管黑森的反應,竟自走向了來時乘坐的摩托車。

黑森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接過牛腸四郎遞過來的東西,卻是一張只剩下一半的紙片,上面寫着:父親大人,我現在已經開始在中國戰區服役報效天皇,我不會給您丟臉,我要給家族爭光,讓天皇也欣賞我們伊藤家族的無上榮光。

這個被日本軍國主義思想洗腦的年輕人,空抱着狂妄的狼子野心就嗝屁了,他根本就沒想到自己會沒給家族爭到光就先完蛋。

黑森的冷汗刷的一下就下來了,死的這個日本軍人絕非普通的日軍軍曹,而是伊藤徵策幕僚長的獨子,伊藤徵策對於這個兒子非常鍾愛。他把兒子送到中國戰場上來,就是爲了讓他積累點軍功,以便爲他鋪路,讓他將來在軍界青雲直上,但令黑森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伊藤俊以這麼快就死在了鶴崗。

本來黑森派給伊藤俊以的可以說一個零風險任務,他們三個人押着一個奄奄一息的中國犯人,到萬人坑前進行恐嚇式審訊,如果萬一那個犯人心理承受不了刺激招了的話,伊藤俊以還可以藉此立一功,可惜的是目前這個名字裡帶一個俊字的傢伙連腦袋都沒了。

普通的鬼子兵們並不知道尹藤的顯赫身世背景,他們卻忍不住地唉聲嘆息起來,有人甚至小聲議論:“伊藤的靈魂,怕是回不了故鄉了。”

原來在日本人的觀念裡,人雖然死了,只要頭還在,靈魂就能返鄉,但現在,伊藤的頭沒了,顯然靈魂是回不了家了。

“通信兵。”

“嗨!”

“聽我的命令,發出天字號通緝令,懸賞一萬大洋捉拿殺害帝國軍人兇手。”

“嗨依!”

“對於他們被害的細節,全隊注意保密,不要向外界透露,要是誰走漏了風聲被我知道了,我就立刻軍法從事!”

“嗨依!!!”

整隊日本鬼子一時肅然。

“戰爭就是要死人的,佐佐木等三人爲了效忠天皇而死是光榮的。我們也隨時準備爲天皇去死,今天夜裡諸君所見,不要告訴其他士兵,明白嗎?”黑森對着士兵們繼續訓話。

“向後轉!齊步——跑!”

黑森下令道。

“至於他們的家屬,還是我來一一通知吧。”

黑森表情凝重,除了留下幾個日本鬼子給同伴收屍之後,自己跳上摩托返回“矯治院”。

東京,日本皇宮。

裕仁天皇穿着嶄新的最高統帥軍裝,像一條邪惡的章魚一樣坐在自己的寶座上。他的兩個下眼袋都是臃腫的,一隻手故作威嚴地搭在椅子扶手上,竭力掩飾其中一根手指先天性麻痹的痼疾。

在他的座位前,擺放着一個巨大的地球儀,地球儀上的日本就像是一隻醜陋的蟲子,張開血盆大口想吞掉全世界。

“天皇陛下,要想實現我們稱霸全球的宏偉戰略,必須要重點經略支那的這個地方。”伊藤徵策目光如炬,他是那種日本的老派軍人,長着一雙在日本人當中比較少見的大眼睛,儘管已年過半百,身板卻挺的筆直。

他邊說邊用紅鉛筆在沙盤上的一張巨大的中國地圖上劃了一道紅槓。紅槓標註的地方正是鶴崗地區。

“哦?這裡有什麼重要。我好像聽軍部的人跟我說過,那裡盛產煤炭和糧食,目前我們不是已經佔領那裡了嗎?還有什麼好經營的?”

天皇的語氣充滿了疑問和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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