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逐漸黑了,黃昏將至,遠處的天邊,晚霞染紅了半片天空,那是一片殘陽映血。
太陽降落至天邊,山坡上,趕羊趕鴨的人們唱着歌走上了回家的路。
牲畜在叫,人也在叫,村子裡很是熱鬧,通了網,家家戶戶都能看上電視了,人們圍坐在一桌,吃着剛做好的熱飯,有說有笑,也有些人走出來和鄰居們說說話,道道人生。
天黑,家家戶戶又都開了燈,窗戶亮着,路燈也亮着,暖黃色和白色相織,伴隨着人們之間愉快的閒聊,渲染出一片獨特的氛圍。
兩人一起走在村子的小道上,望着兩邊正談的熱情的人們,聽着家禽牲畜的叫聲,吹着風,也有一番獨特的感受。
“我們沒有必要在這裡度過一晚,純屬浪費時間,而且看得出來,你對村長的態度也早就明知了。”白羽澤突然開口道,打破了兩人一路上的寂靜,聲音很小,但足以讓李腥妄聽見。
“你果然很可怕,這都看出來了,不愧是天海表揚過的人。”李腥妄笑了笑,表情若有所思。
“我們身在羊角村,就談羊角村的事吧。”
“哈哈哈,可以可以,也正如你所說,我在出發之前就想到了這裡會是什麼樣子,對方又會是什麼態度,實際和我想象的差不多。”
“這裡比邑骨莊要低很多,路也好走,按理說屍羣更應該會優先抵達這裡,搞不懂他們的想法了。”
“傲慢可不是什麼好事,許天海見到這幅樣子一定會心痛的。”
“你們就不會嗎?”
“除了許天海一人,我們都不會,因爲這裡不是我們的家。”李腥妄笑了笑。
“那他又爲什麼會呢?”
“我們的家在邑骨莊,他的家在龍騰谷,他深愛着這片地方,這片養活了他的地方。”
“看來他也挺慘的,被愛着的這片地方綁架了。”白羽澤若有所悟。
“這裡隨時都會有喪屍襲擊,邑骨莊只是個開始,下一次攻擊地方是哪裡我也不知道,但能多保護一天是一天吧,爲了天海我們便無所謂。”
“九赤耀陽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團結,他說的挺對的,但又能保護的了什麼呢,我們走後這裡說不定又會變成一片廢墟。”白羽澤不僅感慨道。
一羣嬉戲打鬧的孩子經過了他們的面前,周圍的寂靜中又融入了喧鬧,片刻過後,又重歸於寂靜。
“他只是想要給自己一個安慰,一個能說得過去的理由,不是每個人都能心平氣和的跟他說話,不是每個人的想法和見解都會他保持一致,而且……悄悄告訴你,那也是他爹的心願。”
“都喜歡幹着沒有什麼意義的事情,但如果足夠努力,說不定也可以,但若有某人在,恐怕就很難實現了。”
“說的也是,觀念不同的確很可怕。由此萌生的陰謀論也很可怕,都是爲了利益,雖說目的是好的。”
“隨你們便了,我也只是幹着我的工作,至於工作之外的事,我就不插手了,我相信你們自己也能做好。”
“但願吧。”
“所以說,我們明天要去哪裡?”
“去下一個離得近一點的吧,但我更想去離山腳下最近的一個,你……”
“我無所謂……”
…………
…………
第二天,兩人一大早就起牀趕路了,朱刻勤印着笑臉在門口親切送行。
“你們不吃飯就走嗎,我們這纔剛準備做早飯,馬上就要做好了。”
“不了,謝謝您的好意,我們身上帶着口糧,而且還有繼續趕路呢,您就送到這裡吧。”李腥妄有禮貌地說着,回頭朝着對方招了招手。
“那好吧,既然二位這麼……那我就不勉強了,路上一定要小心啊,有困難及時來我們這裡,我們一定會提供給最好的援助!”
…………
看着初升的太陽,兩人心裡五味陳雜。
“現在後悔嗎?昨晚可是什麼也沒有等到,還白白浪費了大把的時間,如果沒有,我們現在就已經到地方了。”白羽澤不經意的說道。
“還行還行,畢竟我們的時間還有很多,就當是圓個心願吧,我們接下來得加快腳步了,目的地是距離山腳下最近的一個村子。”
“不會還要趕五六個小時的路吧。”
“不會不會,這次就比較近了,最多一個半小時,我保證。”
白羽澤嘆了口氣,在李腥妄的帶領下,匆匆上了路。
距離山腳下最近的村子處於龍騰谷橫切面中間部分,叫坎腰村,名字起的倒是挺獨特的,是個面積不大的小村子,人不多,只有不到一百來人。
由於是下山路,再加上距離近,路段也好走,兩人很快就趕了行程近一半的路。
路上的景色也沒有多大的變化,隨處可見的樹倒是變多了,除此之外都和其他地方一樣。
白羽澤甚至感覺出現審美疲勞了。
“路好走多了,是不是經常有人走?”白羽澤看着無聊隨便問道。
“沒錯,因爲走這條路的人還挺多的,時間長了,有人就出力把這條路修了一下,再多走會你就能看到石子路了,那處地方更好走。”
“原來如此,那現在咱們走了多遠了?”
“我算算,走了挺久的了,我們應該還有個半小時左右就到了,你看!就是那裡。”李腥妄伸手指向了不遠處的地方,那是一處白羽澤說不上來的地方,有點像是平地。
“就是那裡,我們只要到了那裡,再走上個十分鐘就能到了。”
李腥妄說着,白羽澤來了精神,“既然這樣,那咱們就快點吧畢竟時間不等人。”
“哈哈,不急,下坡路還是得慢點,不然容易出事。”
一路快跑。
半個多小時後,兩人成功抵達村莊————坎腰村。
的確如李腥妄所說,這個村子一眼看過去就知道面積不大,視線所及範圍之內就是它的全貌。
和其他村子一樣,圍欄、鐵絲、柵欄等等將村子團團圍住,就像是一個囚籠。
還能看到村子裡冒着裊裊炊煙,每次一看到這種景象,李腥妄心裡就放鬆了不少。
空氣中一股烤肉的味道傳來,有孜然,有辣椒麪,聞起來很讓人解饞。
“前面就是坎腰村了,和來的時候一樣,我前去問候,你就在旁邊等着就行,雖然結果可能又是和我預想的差不多,不過就當走個過程,這次我們就不在這兒過夜了。”李腥妄笑道,招呼好白羽澤後,剛準備上前,突然就被白羽澤攔住了。
“怎麼了?”李腥妄愣了一下,回頭望向白羽澤疑惑的問道。
此時的白羽澤臉上一臉凝重與狐疑,他的雙目緊緊盯着近在眼前的坎腰村,卻始終沒有做出任何動作。
許久,他緩緩張口。
“別去。”
“嗯?你不熟嗎,沒事,他們不像朱刻勤那麼————”
“這個村子……已經沒有活人了……”
“……呃哈哈,這種時候就不用開玩笑了,你看看那村子裡的炊煙,還有這香味,這會他們應該都忙着在做午飯,你在這裡等着就行,我去跟他們交流一下。”
白羽澤站在一旁默不作聲,李腥妄頓了頓,走上前準備找路過這裡的人打聽打聽。
“唔,應該就是這沒錯,好久沒來都有些記不得了,好像就在前面。”李腥妄來到了大門口,大門倒在地上,周圍的一些柵欄均出現了傾斜的現象,有些甚至已經倒地了。
“怎麼比羊角村還嚴重,沒人修嗎?”李腥妄心裡想着,但卻又咽了一口口水,此刻他能感覺到他的心正砰砰的跳,對於即將見到的東西他突然有些害怕。
流着冷汗的他,屏息凝神的邁步緩緩來到大門口,白羽澤在身後隨意的走着。
“哈哈,看吧,根本沒什麼事,你太緊張了————”
話音剛落,一個圓滾滾的東西突然掉下來,正好砸中了他的腦,接着落到地上滾了一圈。
“我草,什麼東西?”李腥妄摸着有些疼痛的腦袋說着望向地下,下一秒,他的呼吸瞬間止住。
剛纔砸到他腦袋的不是其他東西,而是一個血淋淋的頭顱!
一瞬間,李腥妄的腿有些發軟,但他強忍着站了起來並迅速遠離這個地方。
他揉了揉眼睛,再次緊緊盯着這個頭顱,這像是一個女性的腦袋,儘管沾滿了血的頭髮已經把整個五官都包裹的看不清,但還是能感覺的來。
“這,這………”李腥妄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站在一旁大口的呼吸着空氣。
白羽澤就一直站在一旁,面無表情的盯着這個人頭看個不停。
“你又不是會害怕的人,怎麼一個腦袋就讓你怕成這樣?不是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的嗎?”
“呼——只是,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現在,好多了。”李腥妄平息了剛纔激動的心情,深呼吸,再次盯着這個人頭看了起來。
“這個頭剛纔是從你頭頂掉下來的,諾!剛纔應該就在那上面吊着。”白羽澤伸手指了指天空,李腥妄擡頭一看,果然能看到一個綁着一個圈的麻繩正吊在那,剛纔因爲被掩體擋着所以沒有發現。
“這還只是開始,做好心理準備吧,該進去了。”白羽澤說道,隨機取出唐刀,將它緊緊攢在手心中,腰間被衣服遮住的手槍也從剛纔一刻開始就處於了上膛狀態。
等到完全進入村子裡面,兩人這纔看清了整個村子的面貌。
被火燒的一片狼藉的房屋和貨物,四處可見的坍塌的建築,以及那些躺在地上的屍體,還有些烤的黑炭似的東西…………
“這是……人?!!”李腥妄說道,剛纔那一下讓他緩了很多,現在已經基本上不害怕了。
他撿了一個木棍戳了戳面前這個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
“這就是人,只不過被烤熟了…………”
白羽澤淡淡的說道,不等李腥妄繼續說話,他轉身走進了一處煙囪上冒有炊煙的房子,大門一推即到,這間房子還沒有被大火吞噬掉。
來到廚房,竈臺上的火還在燃燒着,上面有一口大鐵鍋,鍋蓋被用磚頭死死壓着。
白羽澤默不作聲,走上前一把把那些堆壓在上面的沌口掀開,打開鍋蓋,裡面出現的東西頓時讓他身體一震。
又是一個人頭!
但,不止有人頭,還有場子、心臟…………
鍋裡的水已經被燒乾得差不多了,不停地冒着熱泡,快要見底了,那些在鍋裡煮着的東西已經熟透了,仔細一看,這個鍋裡的人頭還睜大着雙眼,看上去像是死不瞑目。
這時,李腥妄也跟着走了進來,看到鍋裡的東西一下子就捂上了嘴,扭頭問道:“這也太狠毒了!”
白羽澤冷笑一聲,慢悠悠的說:“這可不像是喪屍的傑作,哪有動物吃前還要先洗乾淨煮熟再吃的?”
接着他從一旁的水缸裡舀了幾瓢水朝着火苗撲了上去,隨着嗤———的一聲,火就被熄滅了。
“這下你明白你剛纔問到的是什麼了吧?”白羽澤笑着說道。
李腥妄一回想起剛纔問到的味道就不禁嘔吐了起來。
“那這究竟是誰幹的!太慘無人道了!”
“不慌,先出去看看。”
兩人走出房子,眼前的景象還是震撼了他們的心。
地面上到處都是流淌着的血液,從那些正在腐敗的屍體上流下來的,它們不停地在地上流着,深深浸染了腳下的這片大地。
看着道路兩邊的堆積成山的屍體,李腥妄心疼不已,他們的死相大都很慘很慘,身體上到處都是血,衣服上也一樣,有些屍體的手臂、腿、等身體器官都已經不見了,這不禁讓白羽澤想起了那時候他開車路過滿是殘肢的街道上時的景象了。
“前面好像有一個大坑。”白羽澤提醒道。
兩人一路向前來到了大坑前。
“這……屍坑……”李腥妄嘟囔道。
他們眼前的大坑中堆滿了密密麻麻的屍體,血肉模糊,看不清嘴臉,他們都靜靜的躺在裡面,沒有一點聲音。
“太殘忍了。”李腥妄有些受不了了,急急忙忙的離開了。
白羽澤望着他離去的背影沒有說話,隻身跳進了面前這個大屍坑,正好落在了一處軟綿綿的屍體上,腐爛潰敗的身體差點讓他滑倒,好在及時用唐刀插在了其中一具屍體身上,這才勉強固定保持住了平衡。
“呼————讓我看看。”白羽澤自言自語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