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爲什麼沒有資格見營長?我有這個權利我有投訴的權利你憑什麼說了算?哪條法律規定了你說了算?哪款哪條規定了要見營長必須經過你同意?你把國家法律條款給我拿出來——”刺頭女似乎打定了主意非要就這事問個爲什麼不可,“我要去營長——啊不師長那裡告你們去我要告你們威脅加恐嚇、還有毆打虐待人民你們的罪行一定會受到懲罰的”
“哎呦喂,小嘴挺利索的呀?還要見師長?我都沒見過獨八師師長,師長是你想見就見的?還有,我告訴你,你說的那些都是屍亂前的法律,現在國已不存、家已不在,獨立八師的規矩就是法律——”李若琳也氣笑了,喜歡上綱上線扣帽子的人看樣子還不少。但是李若琳還是覺得能不動手還是不要動手的好,儘管她很想過去踹那女孩一腳。
“你竟然敢說國家不存在了你竟然說國家的憲法法律不管用你竟然說一支部隊的法律高於國法你到底是何居心?你想謀反嗎?你這是叛國罪你是國家的罪人人民的罪人民族的罪人你十惡不赦我要到師長那裡把你的話一字不落地複述給他”那女孩竟然笑了,捂着肚子慘兮兮的笑了,她似乎抓住了李若琳的把柄。
好大的帽子李若琳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她發現自己還是心軟,如果換成韓燕、換成嫣雲,她們會毫不猶豫地動手甚至槍決,絕對不會留給這種人扣帽子狡辯的機會。吵架,自己也不是這種人的對手,她們似乎對於上綱上線、強佔道德的制高點有着天生的能力,能拋開一切現實的考量牢牢地把握住道德的標竿,什麼事情都可以給你上升到國計民生甚至江山社稷的高度。
這種人,留不得。況且,周圍一雙雙眼睛都在看着自己,如果收拾不了這個刺頭的話,獨立八師的規矩今後誰還遵守?自己這大姐今後還怎麼服人?
“還有誰?還有誰覺得自己可以去見師長?還有誰覺得自己掌握了我‘叛國’的罪證?請站出來。”李若琳沒有再搭理那個洋洋得意的傻女孩,挺直了腰桿冷冷地環視着這羣女孩。
“那看來是沒有了。嫣雲、紅月、藍雪,按規矩辦吧——剩下的人,跟着去看。劉偉,告訴老邱降低高度。”李若琳冷冷地說道,然後扭身走下房車。繼而劉偉、小九也冷冷地看了眼癱坐在地上的刺頭女然後跟在李若琳身後走下房車;緊接着,那羣女孩也在紅月的示意下排着隊走下房車,會議室裡很快只剩下嫣雲、紅月、藍雪和那個刺頭女孩。
“你們你們要幹什麼?你們沒有權利這麼對待我——啊”刺頭女孩看着那個女鬼陰森森地笑着向她走來,她本能地向後退着、揮舞着胳膊、踢騰着腿,但是她那無力的反抗在女鬼長長的胳膊和彪悍的臂力下顯得是如此可笑。
女孩驚恐地看到那隻戴着黑皮手套的修長大手再次伸到自己的下巴上,然後她感到脖子和下巴一疼,呼吸開始變得不暢,然後她再次被提溜了起來,只是這次,女鬼抓住的不再是她那厚厚的衣領,而是她纖細的脖子,女孩只感覺胸口被憋得透不過氣來,她的臉色開始發紫、舌頭也不自覺地伸了出來,她只能用盡渾身的力氣死死扒住女鬼的手腕才能稍稍緩解下肺部的憋悶,至於女鬼要把她提到哪去,她已經顧不上想了。
“大姐,你還是心太軟;其實你沒必要給她說那麼多的。”嫣雲站在李若琳身後彎下腰伏在她耳邊小聲說道。
“其實我挺可憐她的,沒死在喪屍口中,沒死在倖存者手中,卻死在了自己嘴賤上;何苦呢?一語能惹塌天禍,話不三思休出脣,她怎麼就不知道呢?”李若琳有些傷感地看着集裝箱正在緩緩關上的大門說道。
“這女孩挺可笑的,她說的那些權利縱然在屍亂以前也沒聽誰見過,何況這末世。真是無法想象這女孩怎麼在阿圖幹基地活這麼久的。”紅月一邊說着,一邊看了眼身邊那三個年輕女子。
“她在阿圖幹基地不敢這麼着。”那個最開始給劉偉點頭笑的年輕女子輕聲說道。
“阿圖幹基地怎麼對付這種女人?詳細說下。”李若琳感覺有門,衝那女子點點頭示意她繼續說。
“那女孩其實挺靈巧的,幹出來的活也挺細緻;但就是好吃懶做、嘴皮子刻薄。劉處長和九副官的禮貌、客氣讓她以爲部隊可以由着她的性子胡來,於是一下子暴露出本性卻收不回來了。阿圖幹基地的規矩極嚴,對付她這樣的女人專門有一套法子。大姐——你們確實心太軟了。”那女子看了看李若琳直言不諱道,“你們還恪守着軍人的底線。”
“你的意思是——?”李若琳皺了皺眉頭,這女子不是單說她李若琳心軟,而是說獨立八師對女人的規矩心軟,很有道道啊。
“嗯,亂世用重典。在這方面獨立八師只需要恪守做人的底線、不辱人尊嚴,可殺不可辱就夠了。”那女子和李若琳凌厲的目光碰了碰,不自覺地哆嗦了一下垂下了眼皮繼續道,“不想守規矩還不願意幹活的人什麼時候都不缺。在阿圖幹基地裡,對這種男人的處理方法很簡單,不服規矩的第一次會挨頓打;第二次就會使喚一匹馬把那人拖到喪屍羣裡——喪屍不攻擊動物,只攻擊人,馬吃它的草,喪屍吃它們的人;馬兒吃飽了再拖着一堆骸骨自己跑回來。”
“女人間就複雜些了,一般不會讓女人死的。那些老婆婆、大娘大嫂們人手一根雞毛撣子;不服規矩的女人第一次會說服教育,不許吃飯啊多幹活什麼的;第二次扒光了衣服綁在條凳上用雞毛撣子抽;第三次就是直接弄死,夏天扒光綁牢實了扔大草甸子上,讓蚊子活活叮死,或者讓野狼吃掉;冬天光着推出基地大門,讓她們活活凍死。
幾乎每來一批倖存者中都會有一兩個這樣的人,以爲草原人老實好欺負,想着動動嘴皮子就可以讓人家當爺爺供着;可惜他們的算盤打錯了,草原人實誠但不是傻。這一年多來這樣的人處理了幾十個。這女孩已經夠極品了,其實還有比她更極品的。”
“天,還有更極品的”嫣雲揉了揉鼻子嘟囔了一句,更極品的得是什麼樣的人啊?
“阿圖幹基地竟然也這麼黑暗?”小九輕輕捂了下嘴小聲驚呼了一下。
“那不是黑暗,害羣之馬必須除掉,只有手段極其嚴酷才能震懾潛在的不安因素。這女孩就是被嚇住的,她一直極力壓抑自己的本性,讓自己變得符合基地的規矩,因爲她幹事靈巧,所以那些婆子們都認爲她不錯,加上長得漂亮給送這兒了。”
“其實拋開這些,阿圖幹基地真的很好,管飽暖住宿婚嫁;男人女人都有嚴格的規矩;而且領導者也很有愛心,很懂得治理之道。雖然乾的活很重、也很累,但是裡面的倖存者尤其是女人可以得到其他基地所沒有的尊嚴和尊重;那裡真的是一個溫暖的大家庭;我想如果不到萬不得已,老廠長們不會捨得把我們賣出來的。”那年輕女子輕輕地抽泣了一下,深陷的眼窩閃動着晶瑩的淚花。
“亂世用重典?”李若琳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那個不敢擡頭看她的女子。這個女子年齡不大,身高160cm上下;相貌清麗、身材纖細,典型的江南女子;雖然現在比較瘦弱,但是身形板正、雙腿筆直;一身破舊的衣服仍然擋不住她濃濃的書卷氣,看她的眼睛一直眯縫着這說明她近視——這女人應該是搞學術研究的,李若琳下了個定義。
“妹妹你叫什麼名字?多大年齡?以前是學什麼的?”李若琳轉過身面對着這個女子問道。
“我叫舒文;今年27歲,北京大學歷史系講師,專業方向是中外法律史學。”年輕女子被幾束目光盯得很不好意思,頭都快垂到領子裡了。
“27歲做到講師,不簡單啊;屍亂前結婚了沒?”李若琳點了點頭,這不正是隊伍需要的人才麼?老鄭他們幾個爲這事叨叨了不是一天兩天了。
亂爆發時學校放假,我就是和男朋友來高山牧場度假呢。”蘇雲月明白李若琳這是在問自己是不是處女,她要是直接回答,怕答非所問;只有用這個說法表示自己不是處女。
“哦,這樣啊;那你男朋友——”李若琳繼續追問,她明白舒文的意思了;但是她要知道她男朋友在她心中的地位,同時也能看出來這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把我賣了,當時風景區的大巴車打算組隊衝過喪屍羣開到最近的蘭州倖存者基地;那會兒錢還管用,風景區方面便漫天要價,有錢的給錢,沒錢的用自己女人去換。”
“但是我們沒有那麼多現金,也沒法刷卡;爲了那上面的一個位置,他說要我陪那個土匪一夜,他說會帶我一起上車。我信了,也做了,結果他走了,我們一羣女人被光着身子扔在大草甸子上。我們跑了兩天一夜,在一個導遊的帶領下逃到了阿圖幹基地這才活了下來。”舒文麻木地說着這段往事,她不禁回想起那恐怖的兩天一夜,一羣赤*身裸*體的年輕女人在荒無人煙的大草甸子上拼命逃竄,圍追堵截的喪屍、遮天蔽野的蚊子、還有兇惡的豺狼。說起這段經歷,蘇雲月竟然沒有哭泣和痛罵——她已經麻木了,能活下來就是福,一切隨緣吧。
身旁的女人們沒有人憤慨、沒有人指責、沒有人痛罵,大家都麻木了。舒文不過是千千萬萬個可憐女人中普通的一個;末世當道,爲了生存,什麼卑鄙下流、無恥無德的事情都會出現,而女人會被直接了當的當做犧牲品。只是李若琳心中再次充滿了感激,當初鄭遠清和許書成完全可以把她賣掉換取食物或者進幸存者基地的車票,但是這兩個憨厚甚至是“傻”的男人卻壓根沒動過那種心思,和那些女人相比,自己真的是太幸運了。
“過去的就過去吧;今後的日子長着呢;找個憨厚的男人好好過下輩子吧。”李若琳走過去把舒文摟在懷裡抱了抱,“好好過日子,這裡的女人都有心酸血淚史,其實我們的心是相通的。”
“大姐”舒文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痠痛一頭扎進李若琳的懷中緊緊摟着她放聲大哭;從一開始她都不相信什麼聘禮、嫁妝,她瞭解的也不多,她認爲這支部隊不過是裝樣子而已。這支部隊實質上就是一支土匪,不過是比較講道義的土匪而已;但是歷朝歷代土匪的“道義”二字不是給女人講的,尤其不是給買過來當壓寨夫人的女人講的;她已經做好了受盡侮辱的準備了,落入這種人之手,尋死豈是那麼容易的?
但是事實卻完全不是她想象的那樣,而真真切切的是長輩們說的那樣。自打劉偉請她們直接進旁邊那個魔法帳篷般的軍卡、再讓她們三人站在這個同樣神奇的集裝箱裡等大姐時,她就意識到這支部隊真的不一樣。
在場的女人們可能除了小九沒吃過多大苦頭外,哪個不是受盡苦楚甚至屈辱?一時間集裝箱大門處響起一片低聲抽泣。
那些跟着抹眼淚的女孩們沒想到會是這麼個結果,今天這一切讓她們感到如夢如幻:剛纔她們被攆出房車,來到這個停滿了各式車輛的大型車庫裡,列隊站在車庫大門兩側。接着車庫大門被兩個男兵打開,她們發現這個車庫竟然在低空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