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眼角一橫,幾步搶上前,只見老四坐在地上,用手抱住腳,手電筒掉在旁邊。老大進屋看了看,裡面一張牀,兩張木椅,一個老式衣櫃。屋裡卻什麼也沒有,農家娃子、漂亮小妞連同那隻狗不見了。
老四見老大進來,嘴裡罵了一句:“中了那小兔崽子陷井”,他的腳被放在地上的一隻獸夾夾住了腳。
老大並沒有關注在地上鬆獸夾的老四,做爲盜墓者的江湖人,這點傷痛不影響大局,他快速看了屋裡沒見到人手,擡頭看向屋頂,農村老式土牆屋子,上面接近挑樑的位置,留下小半沒有封閉裝上玻璃瓦外,其它的都用木板搭在橫樑上與屋頂隔開來。農村裡的人一般喜歡這樣在橫樑上隔開一層既防熱又可以放點東西。
老大皺皺眉頭:這兩個小鬼一定躲藏在上面了,因爲屋角還放着一架小竹梯。
在離屋頂瓦面一米的隔層裡,蒼王和小玉的蹲在裡面,蒼王左手一把斧頭,右手是打獵的短銃,將小玉護在身後,同時安撫身邊的大黑趴下。大黑聽見樓下的慘叫聲後,本想衝下去,被主人示意後,也微弓着身作出攻擊的姿態。
老大想了想,大聲地對老四呵罵道:“老四啊,老子只是叫你進來問一下情況好早點下山,你卻大驚小怪嚇着了小老鄉。小老鄉!別藏了,我知道你們在上面。我們只是想找你們問一下後山的路,問了我們就走。”老大邊說邊示意老四從竹樓梯爬上去。
老四剛簡單地處理了一下腳上的傷,忍着痛,悄悄地向樓上摸去。他心裡對這個山裡娃子恨得咬牙,心想上去逮住那小子非得好好出出氣。他曾老四連警察都殺過,何時吃過這種虧,若不是老大和他對那個小女娃念念不忘,現在他就給一把火將這屋子燒個一乾二淨。不過他還是有點顧忌這個山崽子,特別是那小崽子手裡還拿着一枝短銃。
老四的腦袋還沒從樓面露出來,就聽得“呯”的一聲槍響,將他高高頂在頭上的一個東西打飛了,把他驚了一下,他趕快從梯子上滑了下來:“老大,這小子不上道,咋辦?”
老大哼了一聲:“小鬼,還是下來吧。我數十下,如果你不下來,我就一把火將這屋子燒了。一、二、三……”
蒼王用這隻短銃打過野豬和狼,但從未用槍打過人,心中還是有些慌亂,第一槍就打飛了,如果再等一兩秒再開槍一定會重創那人。現在處於被動了,那兩個人明顯屬於窮兇極惡之徒。如果阿爹在的話,一定會將自己罵死了。
蒼王在心裡暗罵自己:“蒼王啊蒼王,阿爹教你的本事長哪去了?!下面兩個人不就是兩頭野狼嘛,何至於這樣緊張呢!”
從小老爹對他非常嚴格,暗暗教了他很多本事,並對他說他這條命是爲小玉而活着的,小玉有什麼不測,老頭子在地下做鬼也不放過他。蒼王不知道老爹爲什麼這樣說,但他也這樣認爲,因爲小玉在他心目中比他自己的生命都還重要。
“七、八、九、十,老四,點火”。老大狠聲道。
“這時樓上傳來有些顫抖的聲音,“別、別點火,我們下來。”
老大叫道:“把短銃扔下來。”
蒼王皺眉,看來下面兩個人真不容易糊弄了,他道:“你們是壞人,我阿爹馬上就會回來的。你們打不過他們的。”
老大心裡更加確定這家人的大人不會回來了,這農家娃子雖然聰明,以爲這樣說就可以嚇退他們,卻不知這樣會暴露大人至少在短時間內不回來的實情了。
“吡吧”一道閃亮後一道滾雷在耳邊炸響。地面上的老四“啊呀”一聲,仰面栽在地。蒼王借閃電照亮的瞬間對準下面老四再補一槍,不知道打中了哪裡。
“操,麻痹個大爺!”老大伸手將老四拖住快速退出裡屋門。剛纔他以爲那娃兒已經被他嚇住了,沒想到人家根本沒把他當回事兒。
“唉呀,死了死了!痛死了!痛死了!”老四被槍打重了肩頭,另有一部分散飛的鐵沙子打中了臉,弄得個滿臉鮮血,當時痛木了,過了一兩分鐘才感覺手臂鑽心的痛,這時才大叫起來。
老大狠狠地道:“麻個比,曾老四!你死不了,就守在這裡,不要讓兩個小崽子偷跑了。老子去抱些柴草來,將這屋子燒了。”
曾老四摸了摸臉上的血水,大叫道:“好,老子今天要大開殺戒,非得將兩個小崽子逼出來,活要見人,死要姦屍!”
蒼王開槍將兩個惡漢逼退後,悄悄將頭上的瓦片揭開一尺見方的洞,外面的暴雨傾盆而來。蒼王先將大黑從小洞抱在屋頂,再將小玉送到屋面,他最後悄悄上了屋面,將小玉背在背上,用被單將兩人捆緊。
小玉眼睛看不見,但是她聽得見這一切,也明白蒼王哥要做什麼。剛開始她還有些緊張,現在卻沒有絲毫緊張了,靠在蒼王哥的背上,即使天塌下來,地陷下去,她也不會覺得害怕。相反她的心裡有些甜甜的。
兩分鐘後,下面的濃煙衝了上來,蒼王也安全準備好了,他一拍大黑的腦袋,腳下發力快速在屋面奔跑起來。
老大點了火後,伸手將堂屋牆上掛着的那個木雕面具取下正準備退到院子裡,聽到屋面的聲音,不由得“哼”了一聲:“想跑,沒那麼容易,老四,快,那兩個小崽子已經跑到屋頂上去了,快追!”
屋面有些滑,蒼王穩住身子有力一躍抱住屋後一棵梨樹樹杆“吱 ”一聲順着滑在地上,而大黑早就從屋頂上躍下來在地上等着他們。蒼王只需再跑十幾米就可以躲在屋後樹林裡。
“呯”一聲槍響,蒼王只覺得什麼從小腿劃過,小腿一陣巨痛,跌倒在地,他被黑老大的槍打出的子彈擦傷了,待他爬起來時,那個黑老大在閃電中已經衝到他身邊不遠處了。
蒼王知道這下跑不掉了,他低聲道:“小玉,哥沒用!”背上的小玉心中恨自己的眼睛爲什麼看不見,恨自己爲什麼不偷偷學本事,她道:“哥,是我連累了你。”
突然前面牆角處傳來大黑的咆嘯和曾老四的撕打聲。看來,大黑已經偷襲咬上曾老四。
老大一手玩着槍一手玩着刀慢慢地向蒼王逼近,並不管後面的曾老四和一條狗的撕打,曾老四雖然受了點傷,在盜墓行和hei道上也算小有名氣,如果連一條狗都對付不了那真該死了。現在自己倒是要看好這兩個小鬼,別讓他們給跑了。
在撕打聲中,突然聽得一聲人的慘叫,便沒有聲音。老大皺皺眉,停了一兩秒繼續向用槍對準了蒼王,他裂開嘴,臉上的傷又滲出血來,在閃電的照耀下像一個惡魔。這個惡魔有些冷酷有些戲虐地道:“小崽子,我是先廢你手呢,還是先廢你腳?”說罷卻毫不遲延地開了一槍打中了蒼王的胸口。
蒼王捂住胸口,跪在了地上,他怕從後倒下傷着了小玉,他忍住痛,嘴脣稍稍張開,發出誰也聽不懂的聲節。
背上的小玉無聲的流下了眼淚,心中道:“蒼天啊,爲什麼老爹不讓我學本領,爲什麼打中的人不是我?”
這時黑老大突然感覺一種強烈的危機感,這種對危機的提前預感曾讓他幾十年的盜墓生涯得以延續沒有丟命。一陣沙沙聲快速地從他身後奔襲而來,他急忙轉身,在轉身的同時連續性地猛開手槍。又一道閃電照下,老大驚大了眼:天哪,這世界有這麼大的蜈蚣麼?只見一條嬰兒手臂粗半人高的蜈蚣正高高弓着身子快狠狠地向他撲來。槍連續打中了那蜈蚣,但那蜈蚣巨大的前螯也扎中了他的肚子。
老大痛苦地吼叫一聲,左手鋒利的剷刀將身後這條怪蜈蚣的頭削去了大半,蜈蚣剩下的身子也掉在了地上。
身後中槍的蒼王沒參加戰鬥,隨着蜈蚣的死亡,他也心中更添一陣強烈的刺痛,又忍不住吐了一口鮮血,這條蜈蚣是他的本命蠱,蜈蚣死了對他也是一種傷害。
老爹教了蒼王很多本事,最重要的就是培訓他成爲神秘的蠱巫。但他從未用本命蠱蜈蚣與人戰鬥過,加上這個黑老大太過強悍,他的本命蜈蚣居然還是沒敵過黑老大的一陣槍打和一擊刀削。這一口血加重了他的傷勢,再也支撐不住側倒在地。
黑老大也不好受,他明顯感到肚子上麻癢的感覺,他知道中了這蜈蚣的毒了,他舉起手中的剷刀,向蒼王走去,準備一刀割了這個小崽子腦袋來泄憤。
突然他停下身子,全身因爲恐懼而顫抖,閃電下,他看見了一個東西蹲在了那小崽子的旁邊,那東西他見過一眼後就再也忘不掉,就是那東西在古墓裡不但劃傷了自己的臉,還殺死了自己兩個兄弟。
蒼王正奇怪那惡人突然停了下來,不知什麼時候,那條自己抱回來的那隻怪狸子貓蹲在了旁邊。
又一道閃電照耀下,狸子貓突地出現在那惡漢頭上。那惡漢用力的揮了一下手中的剷刀,然後手在空中停頓了兩秒,仰面倒在了雨水中。
那狸子貓回到了蒼王身邊,很人性化地歪着頭想了想,然後用爪子沾了沾蒼王的鮮血放在鼻子邊嗅嗅,再放在嘴裡嚐嚐,停頓了幾秒似乎在思考什麼重大問題,最後從嘴裡吐出了塊血玉用爪子按在了蒼王流血的胸膛上。那血玉沾上蒼王的血後居然順着蒼王的傷口進入了體內。
這一切讓蒼王這個神密的養蠱人都覺得匪夷所思,不過這一切都無關緊要了,那個惡漢已經死了,這條靈物應該也不會傷害小玉,自己死去也可以放心了。
唉,只是小玉雙眼看不見,誰來照顧她!老爹不是說如果有一天會有一個拿鳳凰玉配的人來接小玉,自己一定要放小玉走。原來蒼王並沒將這句話記在心裡,因爲他認爲只要自己在,就永遠不可能讓小玉一個人走。
現在蒼王就要死去了,他心中唯一的念頭就是:爲什麼那人還不來,自己都快撐不住了。他覺得身體越來越輕,他努力地睜大眼睛,卻沒看見閃電帶來的一絲光亮,黑暗吞噬了整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