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吳玉麗和閨女牟廣珍被丫鬟請進了夏婧的小院。
兩人向夏婧請了安,坐於下首。
丫鬟奉上茶水。
夏婧坐在主位,手邊的一沓地契非常的醒目。
吳玉麗忍不住好奇心多問了一句,“王妃,冒昧的問一句,這是您來嶺南置辦的產業?”
夏婧一隻手按在地契上面,笑了笑:“算是吧,是嶺南三大世家歸還回來的荒地。我們來嶺南正好要置辦產業,準備給幾房分一分。”
“那真好,想瞌睡就送來枕頭。我回去也讓家裡人去外面買些荒地,以後在嶺南生活總不能坐吃山空。”
吳玉麗看着桌上一沓厚厚的地契,說不羨慕是假的。
特別是一直當隱形人的牟廣珍,差點嫉妒的得紅眼病,還好她一直低垂着頭,沒讓人看見她臉上的神情。
這是她心裡無數次感慨有權力真好,想要什麼都有人主動送到手裡來。
哪像她在牟家,做什麼都要受家族的約束,很多事都身不由己。
夏婧微微笑道:“你說的對,如果你們打算在嶺南長居,是要置辦一些產業,如今嶺南地廣人稀,荒地無數,雖然離城池遠了一點,但田莊遠點也不耽擱事。”
兩人一直閒聊家常,吳玉麗一直不見夏婧問她的來意。
最後她堅持不住將來意說明,“今日突然造訪,希望沒有打擾王妃,我也是被家裡逼得沒辦法,只能硬着頭皮走這一趟,如果這事讓您爲難,您就當我沒說。”
夏婧挑了下眉,低頭笑了起來,“這事你還真讓我爲難了,這是我們王爺來嶺南推行的第一條政令,你說王爺會允許有人走後門講人情?”
“如果第一條政令無法順利推行下去,你說嶺南的各方勢力會怎樣看待王爺和謙王府?”
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謙王被逼着辦了兩件大事,那便是查了三大世家的偷稅漏稅問題和這次的徵兵擴充軍隊。
她夏婧看起來像傻子嗎?
看着好不容易打開的局面,會爲了一個普通朋友讓自己這方陷入被動的局面?
吳玉麗愣住了,她沒有想到夏婧不按常理出牌,換成正常人情往來,她這招以退爲進,別的人即使爲難也會咬牙給辦了。
而到了夏婧這裡,這是等於拒絕了她。
夏婧見對方驚呆了的表情,笑了笑:“男兒志在四方,頂天立地的男兒就應該在戰場揮灑熱血,保家衛國,纔不枉來人間走一趟。”
吳玉麗不想承認牟家的男人缺少志氣這東西,一時尷尬的笑了笑,不知怎麼答話。
而夏婧竟然還厚顏無恥的笑着問她:“你不會爲了這一點小事就讓我們王爺爲難吧?”
吳玉麗臉上的笑容快繃不住了,訕訕笑着搖頭,“不能,回去我會讓老太爺好好教導家裡的孩子們的。”
坐在旁邊都能感受母親的屈辱,吳廣珍攪着手中的帕子,再次感嘆權力真是個好東西。
“謝謝你能理解我們,你們牟家跟我們一起來了,以後在嶺南該照顧我們會照顧的。”
夏婧笑得很開心,似乎真的很高興得到吳玉麗的理解。
吳玉麗面對她這熟稔的態度,以及出口無情的話,這會兒她有點分清夏婧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幼時,那個單純直爽的姑娘印象似乎越來越模糊了。
送走恍恍惚惚的牟家母女倆,夏婧擡手揉了揉臉,表情變得嚴肅,囑咐自己的兩個大丫鬟:“徵兵這段日子,如果還有誰來求情,你們一律幫我擋下。”
“王妃放心,奴婢一定謹記於心。”
白梅和剛剛進來的紅梅一起連忙應下。
出了府衙,坐在馬車上,牟廣珍通過車窗深深的看了眼破敗的府衙大門。
“有權力就是好,即使衙門破敗殘缺,看起來還是令人嚮往。”
吳玉麗坐上馬車,整個人顯得有些冷淡,聽了閨女的話,她瞥了眼衙門便若有所思的道:“你看上王府的五爺了?”
因爲王府沒成婚的公子就剩下李承睦和幾個孫輩的男孩子。
牟廣珍似笑非笑的回看了她一眼,“五爺?他又不是長子又不能繼承王位,他有什麼值得本姑娘看上的?”
吳玉麗似乎沒有想到她會說這話,嗤笑一聲:“連他都看不上,你看上了誰?”
牟廣珍笑了笑沒有吭聲。
吳玉麗更多的心思放在了回去怎麼交代,“等回去老太爺和老夫人問起,我們就實話實說吧。”
提及牟家人,牟廣珍冷冷的哼了哼,“現在讓他們先囂張一陣,等以後有的是時間收拾他們!”
徵兵令很快襲捲府城以及周邊地區,李承睦每天早出晚歸,在十天內爲自己招募了五千兵丁。
專管軍事的太尉招募了近一萬人,這一萬人以後直接歸納到了謙王的直屬軍隊。
徵兵令仍舊持續向更遠的郡縣推進。
直到李承睦起早貪黑訓練新兵,王府其他幾位兄長才愕然的發現李承睦擁有自己的五千人馬。
這事鬧到謙王那裡,夏婧被傳喚到了前衙書房。
“王妃,可知我們找你過來所爲何事?”謙王開口。
“不知道啊!”夏婧打量一遍他們,搖頭:“今日這是有什麼喜事?讓你們父子幾人都到齊了?”
謙王明顯不信:“不知道?你這是裝糊塗吧。”
夏婧看向他,“要不,王爺給個提醒?”
謙王:“.”
聽了這話,李承尚心裡儘管氣得半死,但面上不動聲色。
插話道:“母妃真會說笑,王府來嶺南是您提議的,我們來了。來了嶺南擴軍徵兵又是您提議的,我們也聽您的擴了。如今您一聲不吭就讓五弟自己招了五千兵丁,請問這是什麼意思?”
夏婧反問:“本妃能有什麼意思?還是說你覺得我有意思?”
李承尚嘴脣抿緊,明顯氣得不輕,連喘息都粗重了不少。
“母妃心裡的想法,做兒子的怎麼會知道?”
夏婧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既然不知道,就不要瞎逼逼,小五招募兵丁本來心思單純,被你這麼一說,好像小五靠着這五千新兵蛋子要篡權奪位似的!”
謙王訓斥道:“你那嘴巴又開始口無遮擋了,篡權奪位這話是能亂說的?”
夏婧掃了圈房內衆人,漫不經心的扯了下嘴角,“我這不是隨口說說嘛。”
“隨口說說也不行!”
“行吧!”
夏婧嘆息一聲,有利益的地方就有爭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果然古人誠不欺我!
李承尚見謙王又準備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他覺得情況不妙,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
剛纔的話題一下被王妃看似胡攪蠻纏帶偏了節奏。
他不得不冒着被父王責罵,被五弟和王妃記恨的風險,繼續問道:“小五招募的五千兵丁,是屬於他的私兵嗎?”
夏婧這回終於正視自己這個‘大兒子’了,平時看起來古板一塊,看來也是個貪戀權勢的。
“是!”
這次夏婧沒有迴避,直接肯定的回答了他的話。
嘶!
在場幾個兒子,包括兩位先生都吸了口氣。
“王妃,您這是.”張先生支支吾吾的,又指了指幾位爺:“他們.”
你只寵自己的親兒子,其他繼子有意見了,等會說不定王爺還會覺得你這位繼母不慈。
果然,謙王爺沉下了臉,“王妃,老大、老二、老三、老四,你準備怎麼安排他們?”
夏婧轉頭看向坐在下首的幾位‘兒子’,老大板着臉,顯現表示不滿。
老二跟老大一母同胞,他的眼裡也有着不虞的神色。
老三和老四面上平靜,一時看不清他們心裡的想法,但今日他能坐在這書房,說明他們心裡多少有點想法。
夏婧笑了。
不管平時表現多麼淡然,面對自己的利益有可能受損的情況下,他們還是向她抗議了。
“這個問題,本妃覺得不難解決,小五招募了五千兵丁,如果他們覺得不公平,他們也可以趁着這次徵兵,招募五千新兵啊,本妃和小五都沒有意見,絕不嫉妒眼紅。”
本來早就想告訴他們,只是太容易得到的東西不懂得珍惜。
如今他們自己爭取來了,到時咬牙也得給她堅持下去。
幾兄弟聞言心中一喜,這主意不錯。按她說的,在不久的將來他們手裡也可以有自己的武裝力量。
思及至此,幾兄弟都看向謙王。
謙王一愣,這才發現幾個兒子也不是安分的主。
他轉頭看向給他挖坑的王妃。
夏婧一手撐着臉頰對他挑了下眉,笑得意味深長。
再看兩位先生,他們沒有發表任何意見,似乎只看他怎麼決定。
“咳,這事就按王妃說的辦,給你們五千名額。”
夏婧低聲一笑:“沒想到王爺對你們兄弟能做到一視同仁,不錯!”
“手中有兵,同樣也要有糧,三大世家已經將荒地地契送過來了,等會我讓丫鬟將地契給你們幾房送過去,自己的私兵當然得自己養,養兵不易,還望你們以後多多努力。”
“哈哈.”
謙王放聲大笑,當母妃的大方,他這個做父王的也不能小氣。
他大手一揮:“你們母妃給你們地契,本王也不能沒有表示,你們要養兵丁,就給你們每人撥一萬銀子,以後如何就看你們自己的本事了。”
夏婧嘴角抽搐,這點小事也要爭表現。
兩位先生都想撫額,府庫裡的銀子可是要用於建設嶺南和養兵馬的,不是用來打賞家人的。
兄弟五人自然是喜不自禁,忙站起來還禮。
等大家都離開了,謙王問兩位先生,“今日王妃此舉可否妥當?”
張先生捋了捋鬍子,“面對如今天下局勢,嶺南的實際情況,王妃今日的決定倒沒有什麼不妥的。”
“沒有什麼不妥嗎?”謙王隱隱覺得這是在挑起兄弟幾人爲了權勢兄弟鬩牆。
“如今嶺南的局勢只要我們儘快的掌握軍事力量,局面就能穩定住,王妃這樣做沒錯。”
當然,張先生沒說的是,世事無常,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府裡幾位爺以後手裡多了五千兵馬,他們以爲得了便宜,等過個一年半載他們就知道王妃的用意了。”
一個沒有什麼創收產業的公子哥,想養活五千兵馬,沒有王府的幫忙,不用一年,他們就要窮得吃土。
糧倉裡沒糧,兜裡沒銀,他們不吃土誰吃土?
爲了這五千兵馬,他們咬牙也會堅持,輸人不輸陣,別的兄弟都能養活,沒道理他們養不活。
憑着這股信念,很能鍛鍊人的心性。
夏婧的小院。
李承睦將剛到手還沒有捂熱的銀和地契又交到了夏婧手裡。
“母妃,幾兄弟就我一個還沒有成家,我的私產還辛苦母妃幫我管理幾年。”
夏婧看着手中的地契和房裡的幾箱銀子,哭笑不得,“你倒是好算計,爲娘只想安心養老,你卻巴不得我爲你操心一輩子。”
“能者多勞,再說了,有母妃幫我管理產業,兒子我便能更用心的訓練我的兵馬呀!”
夏婧懶得逗他,揮手讓丫鬟將銀子擡去庫房,地契也讓她們收好。
說起產業,讓人將丁大壯叫來,“本妃讓你在城裡找幾處鋪子,置辦好了嗎?”
丁大壯撓了撓頭:“屬下對此不是很精通,置辦鋪子是我家兄弟去辦的,不過,後來屬下去看了眼,幾個鋪子的位置都不錯,有大有小,按我兄弟的話說,大小都有,可以根據要做的生意挑選大小不同的鋪子。”
“本妃聽說你兄弟對做生意很感興趣?”
“是,不瞞王妃,要不是因爲我兄弟會賺錢,我們一家人也不可能從大北方一路走到荊州,再遇上王妃您了。”
正因爲有兄弟的銀錢支持,他們一家人才能跋山涉水的走上幾千裡地,來到嶺南。
“看樣子,你兄弟是個喜歡折騰生意的主,如今你們家也在嶺南安頓下來了,你去問問你兄弟可願意來鋪子裡做事?”
丁大壯聞言,不敢置信的看向夏婧:“王妃您說的是真的嗎?願意讓我兄弟來鋪子裡做工?”
夏婧略感失望的問:“嗯,莫非你兄弟有新的門路賺錢了?”
丁大壯搖頭:“不不不,一路逃難過來,萬貫家財也有消耗完的時候,我們家的銀錢早就不剩了。只要將消息告訴我兄弟,他一定非常樂意來鋪子裡做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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