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離開後,感覺整個王府跟着冷清不少。”
李承睦已經離開幾天了,夏婧帶着丫鬟們沿着有樹蔭的小道散步消食。
平時夏婧出門,跟隨她出門的大多時候是紅梅,白梅留守王府,所以對王府內的事她最清楚。
她聽了夏婧的話,笑着解釋道:“王妃您這幾日忙着田莊裡的夏種和鐵工作坊的事。您有所不知,在五爺離開那天,王府裡的其他幾位爺都爭先恐後的拉着各自的親兵去剿匪了。”
如今府裡除了王爺,後院剩下的只有女眷和孩子。
而且各房主母這段日子同樣在忙着田莊夏種的事,如此忙碌,她們怎麼還有時間來花園散步?
“哦,都去了?”夏婧挺意外幾個繼子這次不怕危險積極地參與剿匪,“果然,錢不是萬能,沒錢卻是萬萬不能,錢財的誘惑實在給力。”
白梅看了看周圍,確定沒有除了她們之外的人,才輕聲道:“幾位爺都是被現實給逼的。當初幾位爺嫉妒五爺有親兵,鬧着也要平等對待,是王妃您允了他們可以自行招募五千兵丁。
可能他們那時是做夢都沒有想過,養活一支軍隊是多麼的費錢,等後來知道了,隊伍已經訓練了不少時間,這時讓他們放棄肯定不捨得,只能硬着頭皮堅持下來。
奴婢在府裡還聽說幾位爺手頭都拮据,特別是大房,五千兵馬縮水成三千,即使三千他也養不活。前段日子大爺已經向王爺求助過了,只是王爺不敢開這個口子,怕其他幾房也向他求助。”
紅梅輕輕拍了下白梅,嗔怪道:“你這妮子什麼話都敢說,主子也是你能編排的?”
白梅調皮地吐了吐舌頭,“奴婢也只是在王妃面前說說,別人面前哪敢嚼舌根。”
天邊的晚霞慢慢暗了下去,夏婧耳邊時有蚊蟲嗡嗡嗡,她搖着扇子驅趕蚊蟲,“外間蚊蟲多,我們還是回吧。”
第二天,萬里無雲,明媚的陽光格外刺目。
夏婧用完早膳後沒有如往常一樣直接出府,而是先去了前院謙王的書房。
謙王有些意外,“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今日怎麼有空來我這兒?”
夏婧對他挑了下眉,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先圍着兩位先生轉了一圈,看他們在忙什麼?
“你們這是在爲收夏糧做準備?”
張先生合上賬本,“百姓的夏糧已經入倉,我們府衙也該準備起來,先將賬目理清,過幾天等夏種忙完便可以安排衙役和吏員去收夏季糧稅了。”
夏婧聽了一笑,便看向謙王問道:“你們今日很忙?有空嗎?”
謙王處理公務,忙得頭昏眼花的,聽到夏婧的問話,便將公文推到一旁。
他就知道她主動找來一定是有事:“有什麼事就直說,我們洗耳恭聽。如果事情緊急,就算沒有時間,我們也可以擠出時間。”
夏婧搖着團扇坐在了謙王的案桌對面,“等會我準備出門,過來是想邀請你們一起去見識見識我琢磨出來的新式粘合劑。”
“粘合劑?”謙王一聽,有點納悶,粘合劑有什麼好稀奇的?
張先生倒是起了點興致,問道:“新式粘合劑?王妃所說的粘合劑是用於建築方面?”
“對,用於建築方面,新府衙不是準備新建嗎?地已整出來,地基也挖好了就等勞工們忙完雙搶回來就可以開始打地基了。”夏婧笑着掃了一圈三人,“如果我搗鼓出來的新式粘合劑入了你們的眼,不正好可以用於修建新府衙!”
“哦,很特別?”謙王其實心裡還是嫌天氣太熱,不想出門。
“當然!”夏婧催促他,“快點,特別是你,這段時間堅持鍛鍊還是起了作用的,我發現你的身體已經瘦了不少,繼續保持,多到外面走動走動對你有好處。”
謙王聽了她的話,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腰圍,他也知道自己瘦了不少,以前的衣服都不合身了,如今身上的衣服都是後來重新做的。所以這話從夏婧的口中說出就覺得特別動聽,讓人心情跟着愉悅起來。
兩位先生注意到謙王翹起的嘴角,真是沒眼看,只好低頭默默地收拾好賬本。
兩刻鐘後,幾輛馬車出了王府。
半個時辰後,幾輛馬車到達了一處山坳。
處於山坳中的一排建築特別顯眼,夏婧沒有帶他們去廠房那片區域,而是帶着他們到了辦公樓這邊。
起初在馬車內,謙王等人沒有注意到路面,只覺得路面過於平坦,等馬車停下來,他們下了馬車才注意供馬車通行的路面硬實平坦,像是石頭鋪成,但石頭又沒有這麼大塊,而且也不可能做到這麼平坦。
“我的王妃,你這路面是用什麼鋪設的?”這話問完,謙王腦子靈光一現,“你這鋪設路面用的東西不會就是你所說的新式粘合劑吧?”
“王爺就是聰明,一猜即中。”夏婧跺了跺路面,笑道:“你們試試這硬度,完全可以和石頭相媲美,而且比鋪設石頭更方便,更便宜。”
張先生蹲下身用手摳了摳,關鍵這種石頭是一整塊就可以鋪很長很寬的一段路,“王妃此粘合劑可有名字?”
“我叫它水泥。”
夏婧笑了笑,帶領他們進了辦公區域,讓人提來一桶水泥,“這種灰黑色的粉塵就是水泥。”
“這種粉塵能鋪設路面?”謙王覺得不可思議,這和黑麪差不多的粉塵給鋪設地面,而且鋪設好的地面還硬如石頭,平坦如水面。
這怎麼可能?
這顛覆三觀的事,謙王一時之間是怎麼也不相信。
夏婧沒有多做解釋,只是讓人過來將水泥加水和成泥,再往裡加入石頭河沙等,最後讓人制作成一個四四方方的形狀。
“這樣就可以了?”張先生用手按了一下,剛刷平整的面上就印上一個手指印。
夏婧哈哈一笑:“要等上一兩個時辰,等水泥硬化。”
謙王和兩位先生其實從心裡不相信這種泥漿能製成石頭,但一路過來的路面又讓他們將信將疑。
等待的過程中,夏婧帶他們參觀了一遍水泥廠,便熱得幾人呆在放了冰盆的辦公室不想出門了。
等丫鬟給大家上了茶後,張先生便說起了兵仗坊遇到的問題。
“不知能否讓王妃鐵工作坊的單師傅過去指導一下,我們在您那採買的鋼鐵,用兵仗坊的爐子怎麼也燒不透徹,似乎總差那點火候。”
夏婧一聽他的問題,不用想都知道問題出在哪,“一定是你們的爐子溫度不夠高,達不到鋼鐵的製作的溫度。”
“那煉製鋼鐵的爐子需要什麼要求?”張先生爲難,技術層面的問題他一個謀臣還真不懂。
“這說來話長,既然技術上面的問題,到時我讓單師傅跑一趟兵仗坊,具體怎麼做,到時讓你們的人按他說的做便成。”
夏婧只是理論上從筆記本中知道一些,但具體怎麼做還得靠吃這碗飯的技術員。
張先生感激道:“那這件事就要麻煩王妃多上心了。”
但凡遇上求人的事,謙王總是踢皮球,便事情推到他頭上讓他去求人解決。
不過,今日讓張先生感到有點意外,鍊鋼鐵的高爐應該算是鐵匠不傳之秘,沒想到王妃竟然連考慮都不考慮就同意了。
“舉手之勞,你們不用客氣。”夏婧笑眯眯地喝了口茶,放下茶盅又開口:“其實靠人力鍛錘鋼鐵效率太低,如果你們兵仗坊能利用水力來鍛錘鋼鐵,效率將大大增加,從而走出強軍第一步。”
“水力?王妃的意思是像水車舂米一樣,將水力轉換成動能?”張先生激動起來。
他算是平時看的書挺雜,多少知道一點水力舂米坊的原理,經夏婧這麼一提,他的腦洞就開大了。
水力可以舂米,可以鍛錘鋼鐵,那麼水力是不是還可以乾點別的?
“原理差不多,我的鐵工作坊已經建好,到時讓工匠去幫你們也建幾個。”
一個時辰很快過去,夏婧帶着他們去了外面,因爲嶺南天氣炎熱,一個時辰過去水泥墩已經硬化。
張先生驚奇地按了按他的手印,已經永遠定形了,“還真是神奇,粉塵和水後,攪巴攪巴就成了石頭墩。如果這種水泥用於城牆建設,那不是不用怕外敵來挖城牆壁了?”
謙王踢了踢水泥墩,神情一振,“王妃,你這水泥廠還是太小了,需要擴建,要不我投資一筆銀用於廠房擴建?”
夏婧聽了他的話,翻了個白眼,“王爺,你長得不美,想法倒是挺美的。水泥是我和我的匠人各種折騰搗鼓出來的。你今日一句話輕輕鬆鬆就想來摘我的桃子,瞧把你能的,你咋不上天呢?”
謙王覺得夏婧總是忘記一些事,讓他不得不提醒她:“王妃,夫妻共同體,我好你才能好。”
夏婧被這老紈絝氣笑,“我這水泥廠投入精力不說,銀錢也是各種騰挪,如今初期最艱難的階段已經過去,馬上就要有收益了,你卻來想來摘桃子。”
“可是你憑什麼呢?”
“就憑我倆夫妻關係?”
謙王瞪眼,“難道我們的夫妻關係還不夠,這可是最牢靠的合作關係!夫妻一體,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
“這話說的好聽,實際操作起來全是坑。”夏婧嗤笑一聲,反問謙王:“你的就是我的,那你的王位是我的嗎?你的身家性命是我的嗎?還是說按繼承法,如果我們合作了,到時你的王位傳給了長子,是不是老孃還要仰仗他的鼻息生存?”
“你是他的母妃,難道他還敢忤逆你不成?”謙王有點羞惱。
“哈!”夏婧聽了這麼幼稚的話,真想大笑,“可我只是繼母而已!”
“你”謙王被懟得啞口無言。
張先生:“王妃,嶺南百廢待新,到處都等着花錢,王爺也是實在沒有辦法,希望王妃您別見怪。別說王爺,就是微臣也恨不得一文錢掰成兩半來花。”
夏婧緩緩地點頭:“銀錢確是好東西,有錢萬事好商量,有錢更能使鬼推磨,可是擺在眼前的賺錢機會,我握在自己手裡不好嗎?爲何要受制於人?”
謙王苦笑:“王妃你這是何必呢?”
夏婧挑了下眉,“我這人怕麻煩,水泥廠一旦你有了股份就等於整個謙王府都參與了進來,小五是我自己的孩子一切好說,但其他幾房就難說了,再親的親情一旦利益扯上關係,這層親情就脆弱的很,一捅就破,說不定還會反目成仇。”
麻煩是真麻煩,其實大家心裡都有數。
只不過謙王這一方爲了自己的利益自動將這一層隱患忽略了。
他們忽略但夏婧不可能不重視,她可不是戀愛的小姑娘,男人說什麼就什麼。
做生意可以,但想從她生錢的源頭動手,那她絕對會抽刀剁了這隻手!
“不過,你們想賺錢的想法是好的,水泥廠你們是別想插手了,但我們有另一個合作方式,不知你們想不想聽聽?”
謙王和兩位先生眸光一亮,這叫什麼?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謙王欣喜問道:“王妃請說,我們洗耳恭聽!”
夏婧心裡譏笑一聲,面上不動聲色地說道:“水泥量產後,可能要向全天下銷售,王爺如果想多一條賺錢的路子,可以做我們的經銷商,就是從我們這裡批發貨,再開鋪子售賣,從而賺取差價。”
這辦法目前來說,是雙方各自退了一步。
但謙王心裡就是不舒服,這點和銀錢無關,只是單純的不喜夏婧和他分得太清楚。
但是分清楚一點,按夏婧的說法又沒毛病。
爲了利益親兄弟之間都可能鬩牆,更何況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張先生聽了她的話,心裡不得不爲她點贊,但面上他還得爲自己王爺抱不平。
“王妃對待我們王爺的態度,完全不像是夫妻,將彼此分得太清楚,倒更像是合作伙伴。”
夏婧將提早擬好的合同遞給了謙王,苦笑道:“若是我們夫妻一體,那麼就意味着有一天,我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他人做嫁衣,最終是白忙活一場,最後還有可能會成爲我的催命符。敢問王爺,將來的王位你會傳給小五嗎?”
謙王:“.這事有違祖制,本王豈能隨性而爲!”
夏婧聳聳肩,“你看,我就知道會如此,所以何必爲難我呢?”
謙王一時不知道怎麼接下這話茬,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將合同瀏覽一遍,便籤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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