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軍部的最新命令,十七小隊將在十二個小時後出發。前往衡陽地區進行潛入作戰。根據衛星的觀察,那一地區的孕育之花即將成熟。雷成等人的任務,就是在其完全開放前將之摧毀。並且獲得足夠的高級生物樣本。與上次任務相比,這次的勝算顯然提高了不少。軍部甚至保證:隕石攻擊過後,將在城內怪物密集地區,空投數名剛剛研製成功的複製生化兵。以最大限度牽制降低怪物對進攻部隊的威脅。從而提高參戰人員的生還機率。雖然並不看中生化兵的作用,但是對於這種聊勝於無的協助,雷成也不可能拒絕。融合的困難他比誰都清楚。他可不希望手下這些剛剛強化完的士兵,在首次戰鬥中就傷亡大半。
特勤中隊留在基地內警戒防守。而直屬小隊將在完成必要的武器整備後,像上次任務一樣,空降進入指定區域。壓縮能量匣,是發射單兵鐳射炮的必需品。爲了保證這種威力巨大的武器不爲外人所用,軍內條例對此作出了嚴格的管理規定。非但進入武器庫需要反覆審覈擁有者的基因密碼,對於能量匣的領取,也必須在每次戰鬥使用前,由基地最高正副官員共同簽發命令後,由武器持有者本人親自領取。這種繁瑣的程序雖然麻煩,可是與鐳射炮那種只能用恐怖來形容的威力相比,已經顯得太過簡化。領取能量匣,必須獲得莫遠章與柏年兩人的簽字。雷成的麻煩,也正由此而來。雖然軍銜同爲准將,可是職務上的高低,本身就已經決定了戰鬥將領與行政將領間的區別。
物資領取單就放在桌上,含滿文字塗料的鋼筆就在手邊。然而,對於這些近在咫尺的東西,柏年卻根本視而不見。他只是在默默地看着手邊一份滿書數據的文件。連站在面前的雷成,也絲毫不想瞟上一眼。他保持這樣的態度,已經整整十分鐘。雷成的耐心很好。他不想爲了某些小問題,將自己與柏年之間的矛盾擴大化。但這並不意味着他能夠容忍對方無休止的侮辱與蔑視。
畢竟,和解的建議是自己首先提出。一旦打破,便是言而無信。冷淡、拒不受理,這本身就是一種蔑視的表現。十五分鐘,這是能夠容忍的底線。他甚至已經想好,要用多大的力道,讓這個存心尋釁傢伙的身體,在對面的牆壁上留下一個永遠的凹印。就在雷成的手臂微微運力,即將有所動作的同時。柏年終於從文件中擡了頭。而那種明顯帶有仇恨的目光,也習慣性地出現在他的眼中。
他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盯着雷成看了很久。從其臉上肌肉的抽動的部位來看,那他薄薄的嘴脣下面,顯然掩蓋着兩排正死死咬合在一起的牙齒。“六份壓縮能量匣?那麼多,你用得完嗎?”明知故問,再加上輕蔑無比的語言。這根本就是**裸的挑釁。雷成眼中掠過一絲寒芒,淡淡地說道:“這些東西已經通過了審覈。司令官也完全簽字認可。有什麼問題,你可以去找他們覈實。”這句指向性極強的話,顯然刺痛了柏年的弱點。使得他那完全被仇恨所充斥的大腦中,猛然出現了一絲清明的縫隙。這樣的反應順着神經中樞一直進入了身體,形成的最終結果,便是彷彿餓狗一般死盯着雷成的柏年,忽然打了個莫名的寒顫。“你在威脅我?”“我只想盡快得到需要的東西。”雷成已經有些不耐煩。如果不是顧及到同爲軍人的那點情面,他早就懶得與這個噁心的傢伙廢話。而是用最直接簡便的方法,一拳砸斷他幾根肋骨。以實際行動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冰冷的回答,使柏年心中被憤怒燃燒的報復**越發強烈。他眯着眼睛,以陰沉而狠辣的神情,死死盯着面前漫不經心的雷成。那副模樣,就好像是一頭飢餓的嗜血野獸,正在鎖定着自己守候已久的獵物。兩個男人間的對峙,就這樣在一種極其微妙的狀態下展開。這是一種仇視與不屑的碰撞。維持的時間雖然僅有幾秒鐘,可它確實存在。也許是覺得無法用威脅給對手以壓迫感吧!沉默中的柏年,突然彷彿爆發一般,神經質地狂笑起來。只見他猛然抓起桌上的鋼筆,在面前的物資領取單上,飛快簽上自己的名字。而後,用表面青筋暴起的手掌狠狠纂着,以略微顫抖的姿勢,慢慢遞到雷成跟前。
“接着,這是你要的。”柏年的聲音,聽上去就好像被是沙子哽在喉中一般粗糙:
“你已經從我這裡搶走太多的東西了……滿足了吧?哈哈哈哈……”雷成皺着眉頭,接過其手中的單據看了看。雙目的餘光,仍舊警惕地掃視着對面有些失態的柏年。領用單沒有任何塗改,簽名的位置也很正確。雖說字跡有些潦草,但是憑着簽字人摁壓在上面的指印,已經足夠發揮它應有的功能。雖然不明白柏年的情緒變化爲何如此之大,不過雷成並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加糾纏。忙於督備物資的他,僅僅只是禮貌性地略微行了個不甚正規的軍禮。而後,便頭也不回地轉身走出了這間一刻也不想多呆的辦公室。聽着走廊上漸漸遠去的腳步聲,柏年臉上的兇狠也爲之慢慢淡化。雙手杵着桌子呆呆站立數秒後,他只覺得混身一鬆,彷彿失去所有支持般,癱軟着身體,仰面躺在了背後的椅子上。
“清清……想不到,你連那個也留給了他。難道……你就真的這麼討厭我嗎……”就在對峙的一剎那,柏年清楚地看到了晃動在雷成脖頸間的東西。正是因爲這件東西存在,使他瞬間徹底打消了所有的報復念頭。他明白,這場圍繞着女人展開的爭鬥,自己已經徹底輸了。那是莫清最喜歡的一條墜飾。據說,那是她母親臨終前,留給她最後的遺物。柏年清楚地記得,當大學時代的莫清與自己剛剛相戀的時候,曾經笑着說過:她會把這條墜飾送給她這輩子最愛的男人。
那個時候,柏年看過這條墜飾無數次。他幻想着,這個漂亮的女孩,有一天會用那雙小巧的手,把它細心地掛在自己的脖子上。“連最珍貴的東西,你都已經給了他……留
給我的……還有什麼呢……”也就是在一刻,柏年忽然發現,愛情故事中的男女主角,願意用所有東西去交換雙方的真心,那是一種多麼可笑的舉動。因爲,他終於明白,如此珍貴的東西,是用世間金錢與權力都無法交換的。“如果有來世,我肯定不會做什麼將軍……絕對不會……”柏年內心的感受,雷成當然不會明白。事實上,他根本沒有往這方面多想。距離出發還有幾個小時,他必須在這段時間裡,做好所有的戰前準備。當六個沉甸甸的壓縮能量匣拿到手裡的時候,他不禁苦笑着搖了搖頭。
如果有可能,他實在不想再次面對柏年那張令人憎惡的嘴臉。他沒有時間,也不想把太多的精力消耗在這種無休止、無意義的爭鬥上。“無聊!真***無聊!”正到雷成慍怒着,低聲狠罵出一句釐語時。卻不想,從旁邊的過道中,忽然閃出了情報處長劉俊鬆那永遠一成不變的威嚴身影。“雷將軍,請注意你的個人舉止。”劉俊鬆的聲音,充滿了軍人特有的冷漠與刻板:“尤其是在公共場合,請時刻謹記,您是一名聯邦的將軍,不是一個低級粗俗的小兵。”面對這種指責,除了點頭認錯,雷成唯一能做的,就是無奈的苦笑。其實,對於這名以嚴謹著稱的上校,他其實很有好感。雖然往往在細節問題上,劉俊鬆會死抓住你的過失不放。卻也不是冷麪無情的人。尤其是在處罰方面,他僅僅只會讓你付出那麼一點點,卻永遠也不會犯下第二次錯誤。
鐵面鬼、板面上校、冷眼石頭人……
這些都是基地士兵私下給他起的外號。據說,他自己在聽過後,僅僅只是一笑了之。威嚴、細緻、鐵面無私……這些東西他並不
單單用在對付士兵身上。哪怕是級別高於自己的高級將領,劉俊鬆斥責起來同樣不給任何情面。以至於在軍方最高參謀部,人人都知道這傢伙的大名。也許,這正是他一直當了十一年的上校,卻無法獲得將軍高位的最根本原因吧!
但是不管怎麼樣,由他主持的集團軍情報部門,在此期間從未出過任何差錯。即便是最容易被遺漏的信息,也會被他從堆積如山的各種文件中一一搜尋出來。“這是一個視名譽高於生命的人。也是一個對本職工作極其負責的人。刻板卻不死板,冷漠卻不冷酷。因此,他不適合做一名將軍,只能做爲一名合格的參謀。不過,綜合言之,他也算是聯邦軍人中,可堪表率的榜樣。”這是上一任集團軍司令離任前對他所做的評價。也是莫遠章之所以重用劉俊鬆的部分原因。
對於這種人,雷成往往會報以相當的尊敬。“雷成將軍,還有幾個小時就要出發了。在裝備的領用方面,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滿臉刻板的情報處長所說的話,顯然另有所指。“謝謝!物資已經足夠。”雷成微笑着頜首回禮。“那就好。”劉俊鬆面無表情地看了看他,嘴角隱隱流露出一絲驟然即逝的笑意:“如果有什麼棘手的問題,我可以代您出面解決。不過,希望您能明白,將軍之間的個人矛盾,最好不要擴大到日常事務中。那樣做,無論對您的聲譽或是在士兵中的影響,都會產生極大的負面效果。請時刻記住,您,是一名將軍。”這番飽含勸解與旁敲側擊的話,令雷成不由得心中一凜。
方也絲毫沒有違逆級別而上的意思。只見滿臉冷肅的上校朝他行了個標準的軍禮,繼而轉身以穩健的步伐,慢慢走向了過道的另外一端。“這傢伙,不愧是一臺死板的機器。”望着對方逐漸遠去的背影,雷成自言自語道:“話又說回來,鐵面豆腐心這句話,用在他身上還真是恰如其分。呵呵……”與此同時,一條發自基地南大門哨位的緊急通訊,也打斷了莫遠章中將正在享用的午餐。迫使他不得不惋惜地放下手中一塊剛剛夾起的糖醋排骨,轉而起身以最快的速度衝進了作戰指揮室。“是一羣叛民。”早已接獲命令趕到的情報處長,指着電子地圖上南面的區域道:“數量估計在八百左右。他們持有輕武器和少量槍射榴彈。六分鐘前,他們向基地警衛要求食物遭到拒絕。在對方進入守備線後,機械士兵進行了警告射擊卻沒有收到任何效果。同時,對方接連發射了兩枚小口徑榴彈。所幸沒有任何傷亡。”“叛民?”中將的眉頭猛然一皺:“他們知道換取食物的相關條件嗎?”“警戒士兵當場就用空彈頭拋射了傳單。”劉俊鬆的臉上,仍然是一副淡漠冰冷的模樣:“對方拒絕接受改編。並且不願放下武器。不過,對方聲稱:只要提供給足夠的食物,他們可以考慮相應的條件。只是……需要我們先表示出足夠的誠意。”“誠意?”莫遠章有些詫異:“他們想要多少食物?”
“這就是他們列出的物資清單。”說着,上校打開手邊的文件夾。拿出一張平整的紙頁遞過。一百噸大米、一百噸麪粉、兩噸動物脂肪、五頓食鹽、以及糖、肉食、大量常用藥品……
“胃口不小,這些東西足夠吃上一陣子。”將軍冷笑道:
“俊鬆,你怎麼看?”“很明顯,這是個幌子。”情報處長冷靜而緩慢地答道:
“如果我沒有猜錯,這些人只是表面上的虛招。他們的真實意圖,應該是吸引我們的注意力。掩護其它方向上的主要目標o";
“從常理來看,的確如此。”莫遠章放下手中的物資清單,背起雙手仰面望着電子地圖上閃爍的燈光。淡淡地自語道:“不過,以這樣拙劣的手法進行戰術欺騙……究竟是爲什麼呢?”“對方的戰術欺騙的確不高明。只是,在沒有獲知攻擊意圖的時候,哪怕是虛晃的佯攻,也必須當作主力應對。”“哦?”聞言,將軍猛然轉身,饒有興趣地看了看旁邊的上校。
“對於叛民,我們的情報太少。”劉俊鬆指着地圖上閃亮着紅點的交戰區域道:“目前爲止,我們只能判斷這是一種戰術欺騙。從慣性思維的角度來看,往往會下意識的把其它方向上的攻擊做爲重點。即便佯攻面上發生情況突變,也會按照舊有思路做出錯誤判斷。因此,我建議暫時不要對任何情況做出結論。雖然基地內部的機動兵力不足,但就防守而言,已經足夠。”憑心而論,這是一個極好的建議。莫遠章也非常贊同。只不過,老於軍略的他卻隱隱覺得,本該銷聲匿跡的叛民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顯然不合乎常理。基地的整體防禦能力他並不擔心。輕型武器的攻擊,甚至連外沿的防壁都無法穿透。即便是大口徑的炮射武器,也難以發揮應有的作用。他唯一擔心的,就是在軍事防區外的平民居住區。那裡的整體容積是軍事區的數倍。雖然利用中央電腦能夠將這一區域的進出口全部關閉。但是殘存於其中的叛民們,卻無法乾淨徹底的消滅。要知道,按照基地的最初設計,整個平民區的容納量,可是二十萬之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