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緘默不發一語,氣氛倏然沉重起來。
究竟爲什麼,會讓那位無名老者放棄名聲和地位,一生清冷的默默孤獨終老?
這是否代表,即便他們從神蹟中出去,也不得不像那位無名老者一樣,拋棄原本的姓氏,改名換姓,用其他的身份和臉面繼續活下去。
他們的過去,他們的家人,有關他們的信息和價值,都會被生生抹去,好似從來沒出現過一樣?
不!如果是那樣的結局,那他們出去還有什麼意義?
沒有了家人,沒有了夥伴,沒有了談天說地的好友,沒了穩固的權勢地位,他們出去只是一介無名人士,這樣的人生,還有何價值?
衆人的幸苦努力,心中的信念和堅守在瞬間坍塌。
“出去,真得有意義嗎?”一個人捂着臉痛哭流涕,一聲聲質問,無處傾訴,仰頭望天,只看得見熒光石鑲嵌的高頂。
“我們,還活着嗎?外面的人還記得我們嗎?”望着雙手,無聲落淚。
恐懼與窒息感,席捲每個人心頭,苦澀在隱隱作痛,比絕望更讓人難以接受。
“有的人死了,但他卻還活着,有的人活着,但他已經死了,生亦何歡,死亦何苦,不過是人世走一遭,癡人說夢罷了。我命由我不由天。”
牧歌突然出聲,引得衆人側目凝望不語。
邁着沉穩的步伐,牧歌一步一步,堅定不移得向着劍冢深處走去,絕美的臉上沒有半分遲疑和猶豫,湖藍色的眸似一潭清水,無波無痕,靜謐而安詳。
奧沽丁率先跟上牧歌的腳步。
艾琳擦去眼角的淚痕,吸吸鼻涕,目光堅定不移得也跟了上去,她還不是一個人,不是所有人都會把她遺忘,所以,她不會一個人哭泣。
巴特,凱賓,歐克曼三人相視而笑,沒有開口,沒有眼神交談,徑直跟在牧歌身後。
他們三人的命是牧歌給的,如果當初不是牧歌手下留情,放他們三人一馬,他們早就下地獄去了,哪還有站在這裡的機會?
既然如此,他們何需再想那麼多。
就算世人,把他們都忘記又怎樣?
除了尋傭兵團這個歸宿,他們早沒了任何落腳的地方,何處纔是安身之所,何處纔是心之所歸?
尋傭兵團就是他們的家,就是他們的歸所!
只要牧歌在,他們就不會被拋棄,就不會孤苦一生。
“好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香滿堂撫掌三聲,打破沉悶,“沒想到我活了這麼大半生,老來還要受一個晚輩教導,真是後生可畏啊。”
轉身,看了鐵無涯,邢何川,喬楚柔一眼,“三位會長,香某先行一步啦,當了半輩子的會長,這次出去,讓我放下會長的職務,我反而樂得輕鬆,哈哈哈…”
“我就是個粗人,只要有塊地方,能給我繼續煉器就可以了,什麼會長不會長,只是遵循師傅的命令而已。”說罷,鐵無涯沒有任何猶豫,擡腳便走。
爲了那個虛名,不惜殘殺摯友滿門,這筆債,此生都無法償還,邢何川掏出斷了的莫雪,輕撫兩下,小雪,言,有你們還陪在我身邊,就足夠了。
就算世人都忘記他,苦心經營的地位和權勢,哪怕消失,邢何川也覺得無憾,只當作是老天給他的懲罰。
眼看三人全部跟着牧歌離開,喬楚柔猶疑不決,“哎,你們…”
“喬會長,就像牧歌說的,”有的人活着,但他已經死了,生亦何歡,死亦何苦,不過是人世走一遭,癡人說夢罷了。“如果就此躊躅不前,那麼,與死人又有什麼區別?”
邢何川的話,像是對喬楚柔的勸誡,又像是在詢問衆人。
邢何川的話,無異於點醒了衆人,胸膛顫動,握拳咬牙,似做了什麼艱難的決定,當第一個人邁開腳步,隨後便陸陸續續有人跟上。
目不斜視地穿過劍冢,跟上那即將消失的隊伍的身影。
不管前方是出路,還是化爲零的絕望,他們都做好了堅強面對的準備。
“呵呵…癡人說夢嗎?我看你們纔是真正的癡人說夢啊!”直到最後一個人離開,喬楚柔猛地瞪眼,瞳孔突起,猙獰道,嫵媚的面目瞬間扭曲,好不嚇人。
“會長?”獨眼嘯天眼中止不住的擔憂,有多久,沒有見過如此暴跳如雷的喬楚柔,另一半面,他更擔心,喬楚柔再這麼繼續受牧歌影響,會走上歧途。
“走,跟着她!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誰在癡人說夢!”哼,牧歌,她倒要看看,能裝到什麼時候,喬楚柔面容扭曲,憎惡得望着前方,逐漸接近的牧歌的背影。
再沒有人,去提滿地寶劍的事,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前方,忐忑的等待前方迎接他們的是什麼。
所有人都跟上來了嗎,牧歌無聲得笑了。
如果這些人留在那裡,她會覺得玷污了那些沉睡的劍,抱着膽小懼怕之心,哪怕死在劍冢之中,都是對沉睡之劍的褻瀆,會讓那些劍無法安寧。
她的那一番激將法,並非是憐憫這些人,她可不是聖母,會在意每一個人的性命。
說白了,有多少人在困境之下,只想着保全自己,哪怕犧牲同伴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有多少人,在貪婪的嘴臉下,時刻覬覦着牧歌的納戒,想等牧歌死掉的那刻佔爲己有。
有多少,在生死之間,可以毫不猶豫拿別人的命,來當擋箭牌。
活下來的這些人,未必是實力高超,機智謀略過人,可能是背地裡耍小手段,才得以存活至今。
誰也沒有去提這件事,衆人默然接受了這種做法,只需提防他人,便可繼續活下去。
散發着腐臭一般的思想,污染了空氣,離得近一點,都讓牧歌作嘔。
可以眼睛眨也不眨,就算計他人的人,對於這樣的人,牧歌雖然不喜,卻不會討厭,因爲,她是同類,只是,唯一的區別是,她絕不會犧牲同伴的命。
牧歌視同伴的命,與她的命一樣重要,不可割捨。
那些被算計而無辜死去的人,只能說是他太笨太傻,自己看不穿旁人的全套,自己傻傻往裡跳。
這樣的人,就算在牧歌面前死掉,牧歌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並非牧歌無情,也並非她絕義,只是,在這弱肉強食的世界。
拳頭就是道理,實力就是本錢,如果有那個頭腦,哪怕是靠着陰別人上位,那也是一種本事。
這已成了固定的生存法則。
走了一刻時,牧歌才走出密密麻麻的劍冢,一路上沒有任何危險,周圍除了衆人的呼吸和腳步聲,安靜的可怕。
中途,從激昂中回過神的奧沽丁,便鐵青着一張臉,緊緊跟在牧歌身後,甚至還膽怯得捏着牧歌的衣襬,不住觀望四周,生怕會突然從暗中竄出什麼來。
“可以鬆手了。”牧歌嘆氣。
“不,不要…”奧沽丁當即拒絕,手下不僅不送,反而拽的更緊,橘色的雙眼喊着懼怕,戒備得打量着四周。
再次嘆氣,牧歌止步,把衣襬從奧沽丁手中抽出。
“啊!”
好在牧歌提前捂住耳朵,可惜,離得近的艾琳,巴特,凱賓,歐克曼的耳朵,慘遭摧殘。
“副團長,你能不能別這麼嚇人,哎呦,我的耳朵,再這麼下去,遲早變成聾子。”巴特揉着耳朵,一臉哀怨。
“奧沽丁,你…你…快放手!”艾琳一張臉滾燙,簡直能煎蛋,不斷扯着身上的八爪魚。
“不要,我不放,有鬼…”乾脆直接把臉埋入艾琳的脖子中,奧沽丁死活不肯從艾琳身上下來。
巴特,凱賓,歐克曼淡定得擦身而過,站在牧歌身後,目光放到別處,哼着小曲,他們不認識那個樹袋熊,那個纔不是他們的副團長,太丟了,一個大男人,怕鬼居然怕成這樣。
香滿堂,鐵無涯,邢何川這時跟了上來,看着面前“黏”在一起的兩人,這是唱哪出?
“看這。”牧歌指着面前的大門,完整的石門找不出一絲縫隙,只在正中間的位置露出一個凹槽。
三寸長,一寸寬,細長的凹槽處於正中心位置,除此之外,再找不出其他特殊之處。
“牧歌,這是什麼?這麼小的孔,難道讓我們把它劈裂?”鐵無涯撓頭的模樣甚是憨態可掬,可惜,那張遮住面容的絡腮鬍,破壞了這份和諧,顯得有些滑稽。
此話一出,立刻收到一衆白眼,劈開,你倒是想得出來!
先不說這裡的牆壁質地有多堅硬,就但說這扇石門,萬一厚度達十幾米,他們難道要像穿山甲那樣鑿洞?
尷尬的退到一旁,鐵無涯很是委屈,他這不是提建議嗎。
望着那扁平的凹槽,牧歌拎起手邊的多羅那岐,不顧多羅那岐的抗議,徑直插進石門上的凹槽中。
頓時,四下無聲。
半晌過去,什麼也沒發生。
多羅那岐嗖的逃離牧歌的魔爪,飛在半空大聲嚷嚷,“我又不是鑰匙,你拿我塞進去有什麼用,哼!簡直太沒禮貌了,一點也不知道尊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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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親,離、弦殤……送的花花,咱清新可人的宵月小帥鍋,也有人要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