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在蛛巢之內的陰暗處坐着,他呼出的氣體已變成了濃郁的淺粉色,這讓他周圍那些有些騷動的蜘蛛慢慢安靜了下來,儼然把這受傷極重的男孩當做了同類。
那九階的老者對他腦袋的一抓,讓他的意識至今都有些渾渾噩噩,而與那具有傷害映射異能的女人對拼,已讓他的軀體處於崩潰的邊緣。
洛猶如一隻受了重傷的孤狼,正在黑暗的籠罩下,用舌頭輕舔着身上那無處不在的傷口。傷口多而密集,每一處都足以致命。
但洛偏偏活了下來。
他的本能總能在生與死的邊緣找到那麼一絲活下去的契機。
洛知道自己舔舐傷口的時間並不多,那可怕的少女被美杜莎攔下了,暫時應該無法進入到這蛛巢之內,但這並不意味着他已擺脫了獵捕。
那在荒野與自己遙遙對望的俊朗男人,還沒有出現。
美杜莎可以擋下那颶風少女,但應該很難擋住那明顯來自大家族,身份高貴的俊朗男人。
路能走多遠,有時候並不單單憑自己的實力,家族和靠山也是不可忽視的條件。
向來習慣獨行的洛不知道自己來自何處,更沒有所謂的靠山。
美杜莎之所以參與進來,還是洛絞盡腦汁選擇了這座廢棄的核電站作爲戰場的緣故。也許那暴民潮酋長,算是洛的一個並不算太靠譜的靠山,這僅有的助力,也被洛用來保護依和帕妮絲她們了。
活下去,真的這麼難嗎?那爲什麼非要如此卑賤地活下去?
洛開始對荒野,對大家族訂下的各種規則,對活下去的意義產生了疑惑。
但他並沒有疑惑多久,便再次站了起來,背靠着那蠕動着的淺粉色肉壁,目光看向通向蛛巢之內的那已破損的蠶繭處。
他再次聽到了腳步聲,規律而且輕緩的腳步聲。
猶如舊時代手指摩挲琴鍵發出的摩擦聲一般,優雅而高貴。
一隻如洛的手掌一樣纖細而白皙的手抓在了蠶繭破損處的邊緣,然後一個臉上帶着笑意的男子低頭鑽了進來。
飄逸的銀絲頭髮,俊朗而略帶羞澀的面容,似曾相識的眼眸。
那曾模擬洛的動作,推衍洛對腐狼僱傭兵小隊整個殺戮過程的天才。
海曼·卡迪文,這場對洛展開的獵殺行動的最高推動者。
“告訴我她在哪,我放你離去,怎麼樣?”
海曼朝着一側的黑暗內輕聲說了一句,聲音隨和而平淡,猶如已演練了數千遍一般。
他知道對方正置身於那片黑暗之中。
海曼朝着黑暗中隱約露出身形的那些毛茸茸的變異蜘蛛看了一眼,並不驚訝這些蜘蛛並不攻擊對方,就像對方也沒有對自己未受到變異蜘蛛的圍攻而驚訝一般。
能在荒野活到現在的人,身上都有着別人不知道的秘密。
海曼的好奇心很重,所以他來了,來找尋那讓他極爲好奇的湛藍色眼眸。
黑暗之中沒有絲毫的聲音傳出,只有那密密麻麻的蜘蛛相互碰撞發出的摩擦聲。
“你跑不了,你現在還有選擇,選擇活着的時候將她交出來,或者選擇死後讓我將她找出來。你知道我說的她是誰,事實上,你從很久以前便一直跟她在一起了,對嗎?”
對方仍然沒有回答,那片黑暗之中似乎已沒有人存在。海曼要不是能清晰地感受到黑暗中那股獨屬於男孩的氣味,他也會懷疑對方是不是早已逃走了。
直到黑暗中那些趴伏着的蜘蛛開始眯眼假寐,海曼才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勁。
他邁步走向了那片黑暗,有着預測異能的他,並不認爲自己會在這片黑暗內與對方發生戰鬥。
海曼的預測是對的,他確實沒在這片黑暗內和洛動手,因爲洛早已不知去向,地上散落着一件大大的黑色毛毯,毛毯之上還有着他的體溫。
“你終於決定要徹底放棄人類的身份了嗎?”
海曼將那件毛毯重新扔在地上,邁步走向了蛛巢的深處。
你既然選擇了戰鬥,我便給你戰鬥!
阿利克獵殺者公司在這片荒野之上有着足夠的威懾力,威懾力的來源一方面是公司廣場之上那一輛輛有着長長炮筒的重型陸地戰車,另一方面是公司內部數不盡的異能者。
但今夜的阿利克獵殺者公司基地似乎並不平靜,因爲這裡來了兩個不速之客,而且是兩個極爲美麗的女人。
美杜莎將自己與厄里斯的戰場選在了阿利克獵殺者公司的基地。她很討厭這隻蹲伏在自己羽西城外圍,虎視眈眈的荒野巨獸,所以她決定在跟厄里斯解決私人恩怨的同時,小小地教訓一下阿利克獵殺者公司,至少讓他們清醒地認識到,誰纔是這片荒野真正的話語人。
厄里斯對美杜莎選擇的這個戰場並沒有太大的意見,反正無論在哪裡,兩人動起手來都會有毀滅性的破壞力。
唯一讓厄里斯感覺不舒服的,就是那些低賤卻色眯眯的荒野僱傭兵,竟敢在偉大的厄里斯教訓對手的時候對自己的美色露出覬覦之心。
但這種不舒服,在她隨手捏爆了幾名僱傭兵的腦袋之後,便煙消雲散了。
美杜莎的那身米藍色套裙已褪下,露出了裡面緊裹着臀部和小腹的黑色短褲,上身是一件寬鬆的T恤。她那雙高跟鞋已不知脫在了何處,赤着一雙美足踏在阿利克獵殺者公司基地那遍佈尖銳碎石子的廣場之上。
厄里斯相比美杜莎,穿着更清涼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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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赤着腳,一雙修長的玉腿裸露着,一條絲綢圍在腰間,從胯下繞過之後便緊貼在大腿的兩側,而她的上身只有一件小小的裹胸。
這也是她率先向那些僱傭兵出手的原因。
美杜莎手中那把小小的畫眉刀已經脫離了她的指尖,在她周圍快速地盤旋着,鋒利的刀片切割空氣產生的呼嘯聲,幾乎傳遍了整個廣場。
厄里斯手中卻沒有武器,或者說她從甦醒到現在,還沒有工夫去找一把趁手的武器。
她也不需要,她那緊握的小拳頭,就是她最好的武器。
二人分別置身於廣場的兩側,相距約有五十米的距離,就這樣冷冷地注視着對方。
在她們的中間,是一排趴伏着的重型陸地戰車。
厄里斯似乎並不着急動手,她大不了再繼續回去沉睡。相比於沉睡,她更想再跟對面這個已記不清與自己打了多少次的杜美莎好好地打上一架。
美杜莎卻不願多待,她不確定那荒野男孩在走投無路的時候,會不會闖進蛛巢之上的樓層。而且卡迪文家族的那個天才,似乎也並不是一個很遵守家族之間潛規則的人。
所以,美杜莎動了。
她那柔嫩的玉足踩在鋒利的碎石之上,然後朝着對面的厄里斯激射而去。
如果那隻剩下一道殘影的速度能用激射來形容的話。
她瞬間已跨越了一半的距離,甚至還有閒暇伸出那吹彈可破的玉手,在從一輛陸地戰車急掠而過的瞬間,輕輕挑了那重達二、三十噸重的戰車一下。
她那片凌空旋轉的畫眉刀並沒有跟隨而來,仍在原處呼嘯着。
在對手沒有武器的情況下,她並不打算佔對手的便宜,儘管她很清楚對方那看似柔弱的軀體之下究竟潛藏着多大的能量。
巨大的陸地戰車猶如玩具一般被輕輕地挑飛,帶着呼嘯的風聲,砸向了迎面而來的另一團巨大的黑影。
“砰!”
響徹整個基地的劇烈碰撞聲在荒野之上久久迴盪,伴隨着無數鋼鐵碎片散落到地面所發出的陣陣撞擊聲。
厄里斯竟跟美杜莎一樣,也挑飛了一輛同樣的戰車。
僅僅一回合,這被阿利克獵殺者公司視爲寶貝的陸地殺戮機器,便徹底報廢了兩輛。
而阿利克獵殺者公司的高層,在一名滿頭白髮,而且梳理得整整齊齊的老者剛一出現就被厄里斯一拳擊飛上百米之後,便再也沒有人出現過。
在絕對的碾壓面前,數量也僅僅是多浪費些時間而已,根本改變不了最終的結局。
“長時間的沉睡讓你變弱了,厄里斯!”
美杜莎並沒有因爲沒把對方砸扁而有絲毫的不愉快,反而站在厄里斯原先所處的位置上,朝着厄里斯露出了甜甜的笑意。
“這麼久的時間,你也沒長進多少,美杜莎!”
厄里斯也站在美杜莎原先所處的位置,輕聲回了一句。
二人再次衝向了對方,猶如舊時代騎兵衝殺那般,一觸即走。
幾次衝鋒下來,廣場之上的陸戰車已剩下寥寥無幾,絕大多數都變成了一塊塊不規則的鋼板碎片。
整個廣場已瀰漫着濃濃的塵土,遠處那些窺視着戰場的存在,只能看到兩個苗條的黑影在塵土中快速地閃現,再也看不清其他的東西。
美杜莎的臉色略有蒼白,她緩緩摘下那仍舊一塵不染的金絲眼鏡掛在胸前,右手伸出,那凌空飛舞的畫眉刀已再次飛回到了她的手中。
厄里斯的嘴角也有血跡溢出,用打向對方小腹的一拳,換了對方踢向自己前胸的一腳。
說不上虧,但也絕對不賺。
“美杜莎,看來你很在意那男孩的死活,你已經急着要結束戰鬥了。”
厄里斯太熟悉對面這個女人了,就像對方熟悉自己一樣。
隨着美杜莎摘下了眼鏡,將那小巧的畫眉刀重新拿在手中,厄里斯也開始解下那纏着身體重要部位的絲帶。
先前的熱身動作已掀起了足夠多的塵土,厄里斯不相信在兩個半隻腳邁入主宰行列的強烈氣息之下,還會有人能看清自己的軀體。
厄里斯的武器,是她那纏繞在身上的絲帶。
“你還是如此的……不知羞恥!”
美杜莎望着對面赤條條的厄里斯,輕聲責罵了一句,再次朝着對方衝去,她手中的畫眉刀已揮手甩了出去。
“你已見過不知多少次了。再說,你自己又不是沒有!”
厄里斯輕笑着回了一句,動作卻絲毫不慢,輕柔的絲帶早已隨着她的前行,襲向了那迎面而來的窈窕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