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由於時間倉促,原本由武小海駕駛的大巴車由另一個信得過的熟手駕駛在前頭開路,一行人匆匆上了另一輛大巴,在車上顛了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武小海一身狼猾,左小腿已經明顯扭曲,傷得不輕,嚇得林芳一句話都沒敢說,異常安靜地跪坐在武小海面前,甚至還在不知不覺中握住了他的手。
武小海心裡正煩躁着,對於最後那波“怪物”各種不解,更是各種不爽,完全看不出來路,就算最後成功脫險,但這種穩定的因素,往往是最大的安全隱患,天知道這些東西什麼時候會再度將他們包圍起來。
四人身上都多多少少受了些傷,靳文哲和夏嵐還好,只是一些不礙事的皮外傷,倒是況復保的背部受了嚴重一擊,幾乎都能看到脊樑骨了,可他卻讓黎青楊先處理武小海的腿傷,免得延誤了矯正的時間。
“我明白了,靳老大,你先幫保叔的傷口消毒。”黎青楊對於況復保的種種表現其實是非常震驚的,不只是他,車上的每一個人都是。
在這之前,或許他能夠與不少人正常交流,可是,誰都不敢真正去靠近他們一行人,可此時此刻,大家都已經不自覺地給出了自己的信任。
他對武小海的保護,以及他的手下對隊伍的保護,連瞎子都能感覺得出他們的真心,若再多加懷疑,那便是沒事找事了。
天可憐見,在這樣的混亂末世之中,遇到一個能夠真正信任的人有多難,他們不會傻得自動放棄甚至拋棄。
武小海眼神怪怪地盯着況復保看了許久,終究是想不明白他爲什麼要這麼護着自己,照他的想法來說,他與況復保之間不過是一碗水的交情,實在深沉不到哪裡去,可生死關頭的拼命相護,雖然有些彆扭,卻也着實讓他有些感動。
武小海自打有記憶以來,除了羅毅和靳文哲,幾乎就沒有真正對他好的人,雖然他的性情大大咧咧,但是對人的戒心卻是極重,從來都不會輕易相信一個人,就算對隊伍中相處頗久的隊員們,他也保持着基本的戒備,絕對不會讓背後被人捅一刀這種事情發生。
“喂,保叔,你……到底爲什麼救我?我要聽實話!”他可不相信況復保會是什麼善男信女,好人卡怎麼也發不到他頭
上,這種在黑道上混了十幾年的人,怎麼可能存有什麼單純的念想。
除非是另有圖,他堅信如此。
“你長得像極了我兒子,我親眼看着他在我面前變成了喪屍,然後……親手結果了他的性命,我不想看到如此像他的你……遭遇任何不測,我已經無法承受再一次失去了。”
況復保說這些話時,神情裡有着無法掩飾的落寞,他也確實毫無隱瞞地說出了心頭最大的傷痛,這份傷痛,恰到好處地熄滅了武小海因爲被當成替代品而生出的不爽,明明已經原諒了,說話的語氣卻還是衝得不行。
“那我還真是撿了個便宜的老爸,既然你把我當成你兒子,那我懶得說謝謝了,下次繼續。”武小海的話越說越不客氣,眉宇之間也越發痞氣起來,看得況復保先是一愣,接着便豪爽地哈哈大笑起來。
這小子,連彆扭的性子都跟他兒子如此相似呀!
“嘿,小子,叫聲乾爹來聽聽,當我的兒子挺不錯的,至少……生死關頭能有個堅實的肉盾。”這話聽來就是一個變相的承諾,武小海不笨,囂張地哼了一聲算是答應了,卻惹得在一旁圍觀多時的夏嵐翻了個白眼,心頭一下鬆懈,自然而然地靠到了靳文哲的肩頭。
“肩膀借我靠靠!”
夏嵐的腦子裡現在很亂,那些突然襲來的怪物不是喪屍,卻又跟喪屍脫離不了干係,甚至有可能是引發喪屍狂潮的根源所在。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抓傷,殷紅的血跡證明了一切,沒有變異的跡象,一切如常。
這些怪物,會是解開末世亂局的關鍵嗎?
在這個時候,她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想到了父親,無關親情,只是單純地想要把這個信息傳遞給軍方,或許……他們還沒有遇到過這種怪物,而且,她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那些怪物的目標……
是自己!
可是爲什麼呢?她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特別之處,可種種跡象表明,那些怪物想要抓捕自己,而不是……殺了自己。
越是往深處思考,她的思維就越發混亂起來,怎麼也理不清晰,讓她的腦仁也陣陣發疼,眉心也無意識地緊擰了起來,表情顯得很不安穩。
突然,一隻溫熱的手掌撫上她的頭頂,輕輕撫摸着,變給她一陣陣奇異的安定感覺,腦中的紛亂終於一點點散去,不再逼得她神經緊繃。
“夏嵐,先不要想太多,等到了相對安全的地方,我們再一起討論你心裡的那些疑問,好嗎?”靳文哲的聲音十分輕柔,可聽在夏嵐耳中卻是異常堅定,她驚訝地擡起頭來,直直撞進靳文哲幽深的眸光裡。
他也察覺到了?
心裡驀地涌起一種被理解的安然,讓她的身體下意識地卸去了防備,再度軟軟地靠回靳文哲肩上。
或許,相信這個男人,並不是一件危險的事情。
危險或許還在暗處窺視,又或許正在步步逼近,可是,夏嵐卻是真正的身心都放鬆了下來,所有重量都倚到了靳文哲肩上,不管不顧地睡了過去,那種安心的感覺……是她有記憶以來頭一次。
其實……真的挺不錯。
靳文哲在特種部隊時有專門做過醫護訓練,所以,對處理傷口這種事情做起來自然是駕輕就熟,並且還能夠一邊安撫着夏嵐的情緒,處理完這些事情也不過是十分鐘的事情。
武小海還算幸運,左小腿的扭曲看起來挺嚴重,其實也只是骨折加脫臼,及時矯正固定之後,只需要好生修養,依他的身體恢復能力,用不了多久就又能活蹦亂跳。
只不過,大家都緊張於幾人的傷勢,全然忽略了某人一直緊繃的情緒,所以,當況復保終於察覺到林芳的不對勁時,所有人都只能傻眼地看着她流眼淚。
“那個……林芳丫頭,我沒事,腿沒斷,過幾天就能好……”武小海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女生,結結巴巴地磕了好幾次脣,也沒能完整地表達出自己的意思,只能手忙腳亂地伸手去幫林芳擦眼淚。
可是,小姑娘的眼淚流得那叫一個歡暢,簡直就快匯流成河了,武小海向乾爹求救,乾爹卻只能臉色微僵地衝他無奈搖頭,武小海向宋雅求救,宋雅囂張地一甩頭,還無聲地說了一句“活該”,武小海想向夏嵐求救……
結果,人家早已睡到了九重天外,壓根看不到他的窘境。
老天爺,你不如先劈道雷讓我躺倒吧,這丫頭的眼淚什麼時候才能流完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