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從四個城市集結來的大規模工程部隊由省軍區的裝甲步兵團守衛着浩浩蕩蕩的駛入了A區,按照藍圖,工程隊僅用了五個白天的時間就在A區噴泉廣場上建立了一個生活區,特製的巨型鋼板組合牆向地下延伸了三米,直接與噴泉廣場下人防商場的混凝土建築搭接在了一起,這個生活區的防禦標準遠遠高於普通的軍營,J市倖存的市民全部遷入了生活區中,根據J市倖存市民自我隔離管制的協議的要求,倖存的市民不會離開J市,作爲補償,周圍四個城市輪流向這個生活區輸送必須的物資和彈藥。爲了防止寄生人向其它城市擴散,生活區的市民集體投票表決,通過了炸燬A區通往外界三座大橋的決議,這個方案很順利的通過了軍委和省政府的批准。
王醫生繼續說道:“於是大前天的時候,軍隊開始在橋樑上鑽孔安裝炸藥,然後我們負責引爆,遇到你們那天我剛好負責C區的橋樑,我剛按完三個起爆按鈕,大胡就擋住我的手,就是那個一臉絡腮鬍子的壯漢,他發現大橋的維修通道上有人往下跳,多虧了他攔住了我,要不我就直接把中間那截也炸了,大胡以前是船工,游泳技術了得,他立馬往下游跑,跳江裡將那個小女孩給撈回來了,那女孩挺懸的,肩部被鋼筋刺穿,後背又有創口,沒死掉就算命大了。”王醫生頓了頓用手指着隔離區說:“其實現在這裡活着的人運氣都好的不得了。”
“這裡就沒有工廠裡的倖存者麼?”我焦急的問道。
“啊!那個可以肯定,寄生人襲擊的主要目標就是工廠,按照它們的作風,絕對不會有半個人活下來的。“
果然是這樣麼?我的雙手緊緊的抓着欄杆,一種壓抑不住的絕望將我緊緊的困在痛苦的深淵中,難道我也逃不過失去雙親的命運,眼淚不爭氣的滑落了下來,我壓抑着抽搐的哭聲,眼前模糊一片。
王醫生察覺到了我的異樣,用手拍了拍我的後背說:“這裡的每一個人經歷過讓自己生不如死的磨難,我們從小就生活在這個城市裡,離開這裡到哪都是客死他鄉,所以咱們聚在這裡,就當自己死了吧,我們之所以還要戰鬥,還要活着,就是還想看這個世界還會變成什麼摸樣,你不要壓抑自己,我們曾經都痛哭過,發泄出來就好了。”
聽完王醫生的話,我終於忍不住的大哭起來,這逃脫不掉的命運最終將爸爸也從我的身邊奪走,我該恨這個世界麼?從來沒有!我只是恨自己的無能,沒有能力保護身邊的人、改變命運的羅盤,我像只老鼠一樣苟活在這個世界上,但我卻不能去死,因爲還有妹妹,但此時,我和我唯一的親人卻隔江相望,我後悔死了!真想雙臂生翼飛回到妹妹的身邊,然後編一個故事隱瞞爸爸死亡的消息,用我全部的力量保護妹妹,直到死亡也將我帶走……
天漸漸的黑了下來,我還待在瞭望塔上,久久不能平復我的心情,好久沒有在天黑的時候還呆在室外,天空繁星似錦,無數顆緊挨着的星星密佈着整個天空。
“你知道麼?”王醫生突然說:“地上每死一個人,天上就會多一顆星星!是我老婆說的。”
我也聽媽媽說過,但不知道這麼多的星星裡,到底哪顆是爸爸?哪顆是媽媽?
突然!臨近噴泉廣場亮的街道上的路燈亮了起來,這些燈光成片的將生活區圍了起來,我的思緒被那些燈光吸引了過去。
“那是咱們點亮的,用來觀察街面上的寄生人”王醫生伸了個懶腰繼續說:“不
過最近這些日子,街上的寄生人是越來越少呢,每天給“狼狗”換彈藥的時候就能察覺到!”
“狼狗?”我納悶的問道。
“一種狗形武器平臺,能跑能顛的,寄生人將世界攪亂後,世界各國就公開了所有先進武器的資料,尤其是一些小型近戰和防衛武器,任何人都能從網上下載到這些武器的圖紙,剛搬過來的頭幾天,寄生人在牆外面鬧的厲害,黑燈瞎火的我們也沒法同它們打,張市長不知道從哪要來一批機器狗,這東西揹着倆能轉的大槍,槍法奇準!基本上一槍一個!挺厲害的!這玩意兒還會區分你是活人還是寄生人,你要是活人,走到跟前它也不會傷害你,如果寄生人想要靠人海戰術接近它,它會逃跑!跑的比寄生人快多了,一邊跑還能向後射殺追它的寄生人,寄生人眼瞅着追不上它,就回來繼續玩命的撓牆,機器狗找機會又繞回來,遠遠的繼續射殺撓牆的寄生人,而且這些機器狗居然能相互配合交換情報,依靠地形地勢自己設定戰鬥計劃,組團行動偷襲寄生人,十分的智能,據說這些狼狗也能由人工指揮,但我們這裡沒有軍隊那種受過培訓的操控分隊和設備,只能讓它們自由發揮,頭一天晚上,寄生人就被這些機器狗玩慘了,從那以後,晚上就消停多了,但機器狗卻越走越遠,後來張市長乾脆就讓工程師給機器狗上傳了整個A區的地圖,讓機器狗不受限的滿城市亂跑,每天都能殺死不少寄生人,上午的時候這些機器狗會跑到陽光充足的地方,展開太陽能板給自己充電,我們就用定位儀找到這些正在充電的“狼狗”,給它補充燃油、彈藥,檢查液壓油、機油和冷卻液……”
還沒等王醫生說完,兩個人從豎梯爬了上來,頓時將觀察哨裡擠的沒處落腳。
“走吧,小子!你陪我在這站了兩個小時的崗,我應該好好感謝你!”
餐廳裡,小遙狼吞虎嚥的吃着眼前的食物,我感覺一點胃口都沒有,滿腦子都在回憶爸爸臨走前給我的最後一個擁抱,王醫生在一旁叼着煙眯着眼睛看着我用勺子來回扒拉着碗裡的土豆塊說:“你說你們是要來打探工廠消息的,現在你已經知道了,那你們的下一個計劃是什麼啊?”
我想都沒想的說:“我要趕快回C區,我的妹妹還在那!”
“哎呀!橋都炸了呀,怎麼回去啊?”小遙嘴裡含着米飯含糊不清的說。
“我看江邊還有很多小船,我們可以划船回去!”
“那些破船,你劃出不到四十米就沉底了!”王醫生掐滅了手中的香菸,狐疑的看着我說:“C區還有人居住呢?”
我點了點頭
“哦,怪不得!”王醫生好像想起來什麼,但他搖搖頭喃喃的說:“在那種的強制搬遷的要求下居然還有像你們這麼固執的人。”
“不過!”王醫生忽然提高了聲音說:“這種固執救了你們一命啊!要不你們可能早死了。”
我還在心裡盤算着應該怎麼回到C區,王醫生端來了一份飄着菜葉的粥給我說:“這個拿去給那個小女孩,儘量讓她全吃完,一會你們到大廳來,是給今天死去的那三個人舉辦一個簡單的葬禮,我想你倆最好去一趟。”說完,王醫生抓起扔在桌子上的手槍,一邊往外走一邊說:“我明天早上會去看那個女孩,別忘了,她晚上還應該吃消炎藥。我得去站下一班崗。明天見!”
大廳裡,人頭攢動,一個挺着肚子的女人顫抖的將手裡的照片貼在了牆上,那是一個很英俊的
男人,筆挺的制服襯托着他菱角分明的臉龐使他顯得格外威武,女人用手不停的摩挲着男人的照片嚶嚶的哭個不停,旁邊走出兩個婦人將她攙了下去,這牆上貼滿了大大小小的照片,牆角堆放着各種顏色的紙花和供品,兩旁的蠟燭忽閃閃的將人們的影子撥來撥去,已經滿是憂哀的大廳被襯托的更加悲傷,我和小遙站在人羣裡,看着他們機械的完成着一個又一個的儀式,我忽然有些後悔沒有把爸爸的照片帶在身上,如果有爸爸的照片,我也可以將他的照片貼在牆上,不爲別的,就是想讓人知道,這個世界曾經還有這樣一個人,而如今,他永遠的離開了我們,記憶可以模糊,但照片是清晰的。
小遙在找了一個墊子將自己裹在裡面靠着牆睡着了,小萌還在昏睡,時不時的嘴裡會吐出兩句含糊不清的夢話,我輕輕的撥弄着小萌的手掌希望她能醒一下,可她一點反應都沒有,我無奈的看着桌上放着的消炎藥和那碗被熱了好幾次已經涼透了的粥。
就在我愁眉不展的時候,護理小萌的那個女孩掀開簾子走了進來,她看了看桌子上藥片說:“我就知道,這藥她沒法吃!”我正要說話,她卻舉起一個小藥箱衝我晃了晃說:“鐺鐺鐺……別擔心,我這裡有替代品哦!”
這個女孩看上去比小遙都要小,她卻能熟練的將被磨石劃過的玻璃藥瓶“嘭嘭嘭”的掰開,一副資深護士的摸樣,然後她舉着吸滿藥水的針筒對我說:“閃開點,抓住你妹妹,萬一她痛了亂動,針頭就斷裡了。”
我妹妹?好吧,我抓住小萌的兩個胳膊,那女孩熟練的完成了打針的整個過程,還好小萌一動也沒有動。
“唉,她怎麼沒動啊?我打針沒一個人不喊疼的!”那女孩將手放在了小萌的腦門上,忽然她小聲的驚呼起來“這麼燙,你是豬啊!不是告訴你要隨時檢查麼?”
“我不知道該檢查什麼啊?”我也有些驚慌了,也伸手去摸小萌的腦門,果然熱的燙手。
“你不是啞巴啊?”那女孩氣呼呼的說:“就算不是啞巴,智力也有問題!快打盆水去。”
我按照女孩的吩咐交替着用兩塊毛巾在水中浸冷後擰乾蓋在小萌的額頭上,然後用酒精不斷的擦拭着小萌的手心和腳掌,努力的讓小萌的體溫降下來。
一直到了早上,小萌的體溫才又恢復了正常,我懸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那女孩雖然跟我們一樣還未成年,但她果然是避難所的一名職業護士,多虧了她,要不小萌的病又該加重了。
早上,王醫生來探查了小萌的情況,從他皺着的眉頭上,我隱約的能感覺似乎情況不秒,王醫生最後說:“算是有好轉吧,在江水裡泡了半天,創口發炎也難免,如果能有更好一點的藥就好了!這裡的環境也差了點……,加大藥量,繼續觀察吧!”
就這樣,我整天都守在小萌的身邊,但小萌的病情並沒有一絲的好轉,一到晚上她就高燒不退,我和小遙輪流着用毛巾和酒精整夜不停地給她的身體降溫,都盼着她能早點好起來。
又熬過了一個晚上,看着熟睡的小萌和伏在一邊滿臉疲倦的小遙,我心裡盤算着,我離開C區已經是第七天了,還有三天就是登記日,也不知道還有沒有登記日了,妹妹跟靜涵一家過的還好吧?我應該怎麼回去呢?現在小萌這個樣子也走不了,難道我自己一個人走?
忽然,王醫生和大鬍子急匆匆的跑了過來,王醫生一把抓住我問道:“哎!你到底是什麼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