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基地

10 基地

雷轉過頭來看着吉姆,這是個跟他差不多年紀的男孩,旺盛的荷爾‘蒙’讓他臉上長滿了青‘春’痘,「你們是怎麼看待病毒的問題的,擔心過嗎?有想過是爲什麼而來這裡拼命,不斷進化是爲了什麼?」

面對雷一連串的發問,吉姆‘摸’‘摸’後腦勺不好意思地笑着說:「我們才管不了那些,很多人甚至到死都沒有聽到過這種奇怪的論調,要不是跟軍師相處久了,我也要懷疑他說這些東西,是不是得了什麼瘟疫,腦子燒壞了。在末世裡,能活下去就是最好的,其他的什麼都不用多‘操’心,就算活不下去了,也要在死之前儘量瀟灑個夠,我要存的錢挖出來去買幾把好槍,萊納肯定是去找他的相好的,至於庫克,無非就是在哪個酒吧裡醉成一灘爛泥。」

看着下方在屍體堆中忙着收割戰利品的士兵,雷有些明白吉姆的意思了,「那麼,超能法典到底是些什麼內容?」

「內容其實很簡單:每解開一道基因鎖,就能使自身得到相應的進化,從而獲得一個新的能力,至於到底是什麼能力,就只能聽天由命了,反正一個基因鎖對應一種能力,沒有強化‘藥’劑的話,就只能碰運氣了,而如果你對這個能力很滿意,想要強化它,讓它進階的話,那就需要比之前多一倍的基因點數,基因點數這個東西,即使什麼都不做,只要能活下去,就可以慢慢增長,只不過非常緩慢而已,最好的方法就是刺‘激’你的基因,不管是通過冒險,還是戰鬥,又或者像那些上層的有錢人一樣,用‘藥’物和基因強化‘藥’劑。」貝爾走了過來,他的靴子上沾滿了鮮血,「能力分五個系統:元素系、格鬥系、靈能系、‘精’神系、神秘系,狙擊專‘精’就是靈能系下邊的一種能力,這個傢伙是一階,我們隊裡還有個二階的。」貝爾拍了拍吉姆的肩膀。

不久,士兵們就將戰場清理完畢,爲N9基地掃清路障的任務基本完成。戰利品很足,加上前兩天的,給研究室‘交’貨後,還能剩餘不少,賣掉之後能大賺一筆。大家都很滿意,

「我們準備回基地了,你確定要跟我們一起過去?」

五輛卡車排成一列在荒原中穿行,碾碎路上的枯骨。偶爾有腐狼跟在車隊後面,想打壞主意,但都被萊納和吉姆直接爆了頭。

「槍法不錯!」士兵們心情都很不錯,有的吹着口哨,有的喝着酒,有的從口袋裡掏出了珍藏許久的香菸,雖然都皺巴巴被汗水浸透過,但仍能令人‘欲’仙‘欲’死。

雷獨自坐在車頂上,抱着他的步槍,不時掃視四周。他的心情並不像這些士兵一樣愉悅,對他們來說,這是回家,但對雷來說,只是去一個未知的陌生地方。

「嘿,那個傢伙可真警惕!」後面一輛卡車上,一名士兵看着前面車頂上的雷說道。

「是夠警惕的,可是一槍也沒有開過。」

「他可是三階的狙擊手,腐狼這種東西,還不值得出手,之前他可是連續把三頭獅王的頭給打爆了。」

「不管怎麼說,這都是一個奇怪的傢伙。」

「是很奇怪,關鍵是他太乾淨了。」

「難道是純血人?我聽說基地的實驗室高價收購,但是誰也沒有見過,他們說純血人的血可以治病。」

「喂,庫克,他到底是不是純血人,你的鼻子能聞出來嗎?」士兵們好奇地望着庫克。

「我又沒見過純血人,鬼才知道他們是什麼氣味!不過雷的味道非常乾淨,我幾乎聞不到什麼。」庫克被酒嗆了一口,蓬鬆的大鬍子都溼透了,「咳咳,不過我勸你們不要打什麼壞主意啊,他的能力可不低,而且還救過你們一命!以前我認識一個人,他得罪了一個二階的狙擊手,後來在廣場上找基地委員領賞金的時候,被當衆‘射’殺,基地警備隊在三公里外一個陽臺上發現了彈殼。」

士兵們縮縮脖子,不再討論雷。庫克戲謔地掃了眼小夥子們,搖搖頭繼續喝酒。顯然他們都曾見識過狙擊手的可怕,得罪了格鬥系的大漢,也許只是被暴打一頓,但打不過還可以跑,然而一旦得罪了狙擊手,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被一顆兩公里外飛來的子彈打穿了腦袋,你甚至都不知道敵人在哪。

經過兩個晝夜,車隊終於穿過了荒原。四周開始有各種車輛來往,繼續往前,可以看到大大小小破舊簡陋的帳篷,矗立在荒蕪的黃土地上,昏黃的陽光灑下來,使得那些帳篷看起來像是‘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空氣中都瀰漫着腐臭發黴的氣息,擡起頭就能看到盤旋在天上的一隻只禿鷲,似乎正期待着哪個奄奄一息的倒黴蛋徹底斷氣。骨瘦如柴的小孩子在帳篷外的臭水溝邊曬太陽,身上滿是腫瘤督毒瘡的大人們吵吵嚷嚷,有的手上拿着酒瓶,有的揮舞着手上的匕首,不知道在爲了什麼事情而大打出手。在‘陰’暗的牆角邊和屋子後面,還有不少腰間別着槍,用一種貪婪而瑟縮的眼神看着前行的車隊,他們顯然知道車上有好東西,但是卻不敢招惹這一羣傭兵。

士兵們用警惕冷漠的眼神掃過四周的人羣,遇到有敢攔路的醉漢,就直接一槍打掉他的腦袋。人羣中一片驚呼,紛紛撒開,給車隊讓出一條路,倒在地上的屍體被人擡走,沒有人多看一眼。

雷坐在車上,透過車窗口,很仔細地注視着四周的一切。他的帽子擋住了雙眼,而豎起的風衣領遮住了臉頰,所以看不到他此時究竟是什麼樣的眼神,什麼樣的表情。他第一次在末世看到人類聚居地,這裡不像是城鎮,而更像非洲的貧民窟和難民營。

他看着那些麻木的人們,看着他們漫無目地在帳篷間遊‘蕩’,靠在牆上無力呻‘吟’,看着他們毒瘡上流下黑‘色’膿液,‘雞’蛋大的腫瘤掛在額頭、嘴角、耳垂,如同蟾蜍背上那種密集的小點、凹凸不平的粉紅‘色’病變組織,在身上東一塊西一塊,就像飢渴的蠕蟲在吞噬他們的皮膚。

雷突然發現,自己竟然很難把他們和自己的同類聯繫在一起。他心裡不禁涌出莫大的悲涼。

「這些人沒有足夠的進化,他們的身體素質抵禦不了無處不在的輻‘射’、病毒、瘟疫,人類原本的免疫系統在如今這樣嚴酷的環境下,顯得太脆弱了,一隻帶毒的熒光跳‘騷’或是蚊子就能要了他們的命。」溫格嘆了口氣,他坐在雷的旁邊,似乎發現了雷身上蔓延的那種悲涼情緒。

貝爾說:「這些基地外圍的遊民,都是被遺棄的人,基地可沒有足夠的食物來養一羣廢物。趁着他們能動,還可以去礦場裡打一份工,賺一塊麪包和水,動不了的時候,就只有等死了。」

車隊繼續往前開,漸漸能看到前面空中矗立的銀灰‘色’穹頂,和下面高聳的城牆,那就是N9基地的本體了,雷聽溫格介紹過一些,這個基地在覈爆之前,原本只是一個普通的軍工廠,因爲它擁有一套淨水系統,能生產低輻‘射’的飲用水,倖存者便在它周圍聚集了起來,將這裡建成了一個基地。

一條十多米寬的護城河擋在了前面,河水泛着墨綠‘色’的熒光,水中死氣沉沉,沒有魚蝦,只飄‘蕩’着一些垃圾和白‘色’的泡沫。

一座橋架在河上,十幾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守在橋頭,他們揮手攔住了車隊。

「什麼人,出示通行證明!」

貝爾跳下車,遞給守衛一張卡片,「邊鋒傭兵團,我是隊長貝爾。」貝爾看到橋上坐着的一個大胖子,朝他喊道,「喂,哈里,你這麼快就忘了老朋友嗎?我們執行任務回來了。」

「哦,原來是你們啊,這麼說你們是回來領賞金的了,到時候可不要忘了請我們喝一杯啊。」胖子走了過來拍了拍貝爾的肩膀,他下巴和脖子上的‘肥’‘肉’幾乎連到一塊兒去了,‘挺’着大肚子像是個孕‘婦’,把軍服緊緊崩住,能把軍服穿成這樣的,也是相當少見了。

貝爾掏出幾枚銀幣塞到了胖子哈里的手心,哈哈大笑說:「那是當然,就在紫羅蘭酒吧,只要你們過來,我保證能把你們灌成爛泥躺着回去。」

「嘁,這個死胖子,成天在這裡撈油水,兄弟們拼死拼活賺來的錢,都‘肥’了這幫雜碎!」士兵們在車上小聲咒罵。

「嘿,我可從來沒給過這頭豬一分錢,要進出基地,我都是遊過河的,不打他這橋上過。」

「廢話,我們誰會從他這橋上過,但是你能游泳,卡車可不會游泳!」

車隊過了橋,道路不再是一片泥濘,被人用碎石塊平整過,路邊還種了許多大樹,空氣似乎也變得清新起來,前面也不再是一片破帳篷,取而代之的是一棟棟小石樓和小木樓,高高低低的紅‘色’瓦頂逐漸出現在視線前方,越靠近基地的城牆下就越密集,人也越來越多起來,揹着槍的落魄戰士在街道上低着頭行走,穿着百褶裙梳着高發髻的‘女’人坐在二樓的窗口,向過往的男人拋媚眼,甚至有許多西裝革履的人從酒吧和商行走出來,有時候身邊還摟着兩個‘花’枝招展的‘女’人。與護城河外居住在帳篷裡的被遺棄者不同的是,這裡的所有人,不管身上穿的衣服邋遢還是嶄新,不管手上提着槍還是提着皮包,身上都沒有那種可怖的病變組織。或許他們相貌奇怪,體型奇特,但他們至少看起來還像是個「人」,雖然雷知道,可能從基因的角度來說,貧民區的那些人才更接近曾經的人類。

街道寬闊得足夠三兩卡車並行通過,上面鋪着碎‘花’式的褐‘色’板磚,兩旁的商店多起來,‘門’口掛着長條形狀的木牌,賣各種東西的都有,有酒吧,有賓館,有賣槍支彈‘藥’的,也有賣‘藥’品和收售各種變異器官的,當然還有妓院和販賣奴隸的。這裡的一切都像極了西部片裡的牛仔小鎮,除了沒有標誌‘性’的警察局。

在護城河和基地城牆下的這片區域,一邊是天堂,一邊是煉獄。強烈的對比甚至讓許多第一次來的人產生一種錯覺——這裡纔是真實的世界,而河那邊,只不過是夢魘裡的地獄,只不過是一個噩夢,儘管他們剛剛從那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