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聲響很快就停止了。隨後, 大門悄無聲息地打開。
姜崇安和餘年都盯着那門看,那目光銳利得像是要直接戳死來人。
大門完全被推開,韓茜從門外走了進來。姜崇安嘴角一勾, 微微緊繃的神經徹底放鬆下來。
餘年趴在地上, 費力擡頭望着韓茜, 好一會才幹巴巴的說:“韓隊長, 你真的來了啊?”
“你們知道我會來?”韓茜挑挑眉, 眼中滑過一絲笑意。
“崇安說的。”餘年將頭稍稍低下,老實巴交地把姜崇安賣了。
“好了,廢話不多說。”韓茜見他這麼一副樣子, 樂了樂,“我放你們出去。你們順着那個大洞回去下邊。”
“我已經和總隊長說過了, 那邊今晚會空着。你們走後, 我替你們善後, 一切都會沒事的。”
韓茜將話說完,便上前幫他們解開束縛。餘年身上的繩索解了後, 便乖乖現到一旁。
隨後,韓茜幫姜崇安的繩索解了。
全程,姜崇安都沉默不語。等繩索完全解開了,他才向韓茜說:“韓姨,謝謝你的好意。但我們必須救出餘年的媽媽。”
韓茜丟繩索的動作一頓, 擡頭認真看着姜崇安。兩人對視着, 誰都不肯先低頭。
“韓隊長, 我們就是來救我媽的。”餘年見氣氛不對, 趕緊上前, “要不崇安先回去?”
話音剛落,姜崇安隨即射來兩道銳利的目光。餘年被他這麼一瞪, 所有話都梗在喉嚨,說不下去了。
好吧,當他沒說過……
“沒用的,你們救不回她。”韓茜對他們的目標完全不抱希望,直截了當地戳破了他們的幻想。
“有沒有用,得試過才知道。”姜崇安嘴角銜着一抹笑,已暗中警惕起來,想要伺機而動,找到路突圍出去。
不過在那之前,他們需要問到餘媽媽所在的位置。
“韓姨,八百層我過了,能現在問問題嗎?”姜崇安望着韓茜,嘴角的笑容絲毫不變,慢慢地繞着韓茜小步走起來。
“問吧。等你們下去了,想問也沒機會了。”韓茜點點頭,甚至已經想到了之後的生活。但令她沒想到的是,姜崇安的問題卻讓她猶豫了。
姜崇安繞到韓茜身側,轉身面對着她,這才笑着問:“韓姨,我想知道餘年媽媽在哪裡。”
問題一出,韓茜的眉頭狠狠皺在一起。她仔細打量着姜崇安,開口還想勸阻:“你知道了也救不了,何必呢?聽話,快點離開這裡。這不是個好地方!”
“韓姨,你只要回答我的問題就行。”
韓茜和姜崇安都抿着嘴,倔強地看着對方。餘年一個人呆站在一旁,被無視了個徹底。他看着劍拔弩張的兩個人,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去勸。
兩人僵持了好一會。最終,韓茜長嘆了一聲,撇開了目光。她眼中漆黑的光澤流轉,專注地盯着牆角看,無奈地說:“你們真想知道,待會向天歌帶你們走的時候,就別反抗。”
“你們會找到她的。”
丟下這麼一句話,韓茜掉頭就走,連大門都忘了關了,更別提那特製的繩索了。
餘年上前兩步,彎腰從地上撿起兩段繩索,捧在手裡轉頭看向姜崇安,不安地問道:“崇安,我怎麼感覺心好慌?”
“沒事的,我們還有四天時間,一定可以等到向天歌過來的。”姜崇安的安慰,讓餘年大大地鬆了口氣。
他抓抓後腦勺,笑了笑,這纔將手裡的繩索往上捧了捧說:“這繩索怎麼辦?我們要給綁回去麼?”
“你能自己綁成那樣?”姜崇安將望着門外的視線收回,笑睨了他一眼,開起了玩笑。
沒想到餘年竟然當了真,拿着繩索就地坐下,撓着頭仔細思索着怎麼將自己綁成個糉子。琢磨了好一會,他突然猛地從地上竄起來:“有了!”
後面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姜崇安的話迎頭堵了回去:“有時間你好好睡睡……”
說着,姜崇安走到他身邊,把他手裡的特製繩索直接收進了自己的空間。
沒了可以轉移注意力的東西,餘年的心又慌了起來。他乾脆將自己縮成一團,抱着腦袋努力睡覺去了。
姜崇安依舊靠着牆壁坐着。
這個房間空空如也,連個窗戶都沒有,卻始終亮着燈關。姜崇安擡頭看着散發着柔和光芒的天花板,怔怔出神。
隔天一早,姜崇安和餘年還沒清醒,門外又響起了腳步聲。這次的腳步聲歡快了許多,顯然不會是韓茜。
餘年被嚇得直接翻身坐起,雙眼發直地盯着大門。姜崇安挺直了腰背,眼中滿滿都是防備。
大門打開,探進來的果然是向天歌那張令人憎惡的臉。
向天歌看起來心情很好,望見房間裡兩個人的繩索解開了,也不見絲毫的驚訝。
他推開大門,從門板後頭直接走了進來。今天的他穿得特別的正式,就好像他是要去參加什麼盛會似的。
“既然你們都沒逃走,那就跟我走吧。”向天歌笑眯眯地走進來。他意有所指地掃了眼姜崇安和餘年,才伸出右手從臂彎下指向了後面的大門。
“你要帶我們去哪裡?”姜崇安緊緊盯着他的眼睛,企圖從裡面看出點什麼來。
向天歌卻微微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他抱着自己的肚子,笑彎了腰。一直笑到姜崇安用看白癡的目光看着他,他才終於收斂了起來。
“你們跟着走就行了。是個不得了的地方哦——”向天歌伸出食指抹掉眼角笑出的淚花,再次看向姜崇安時,眼底竟閃爍着興奮的光彩。
那種不妙的感覺又再次襲來。
姜崇安眉頭微蹙,又很快展開。
向天歌朝着他們倆比劃了個“請”的姿勢,挑釁地朝着姜崇安挑了下眉。姜崇安冷冷瞪了他一眼,擡頭挺胸,率先走出了這個房間。
見狀,餘年趕緊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房間外頭,是向天歌帶來的塔警。一共二十個人,一邊十個。
塔警們夾道歡迎的陣勢下,姜崇安目不斜視地往前走去。餘年戰戰兢兢的,走兩步就要左右望兩眼。
好不容易走到了這塔警通道的出口,一架橢圓形的飛行器停在那裡。
向天歌從後面走上來,皮質的白靴子踩在地板上,發出一陣規律的“噠噠噠”。他行走間帶着陣風,很快就越過了姜崇安和餘年,登上了那架飛行器。
飛行器的大門敞開着,向天歌就站在入口處,頗爲禮貌地朝着姜崇安和餘年擺了個“請”,微微彎着腰,等待着姜崇安他們上來。
姜崇安警惕地打量了他好幾眼,才咬咬牙走上了通道。餘年趕緊跟了上去。
現在的餘年六神無主,沒有什麼事好做的他,滿腦子都是對自己媽媽慘狀的猜想。整整一個月,他不相信向天歌不會對他媽媽用刑。
一想到這,餘年又狠狠剜了一眼向天歌。
向天歌眼角餘光掃過他,又笑嘻嘻地帶走往裡走。
飛行器是中央研究院剛剛研製出來的新產品。不過在屠塔裡頭,也只能在頂層低空使用,白白浪費了它的優秀的性能。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誰讓末世後,他們的世界就只是塔內這一點點呢?
不過飛行器的內部,倒是很寬敞豪華。
姜崇安跟着向天歌,才一踏進裡面,丹鳳眼立馬亮了。這裡的空間,除開前方的那個駕駛室,剩下的塞下他們一行二十三個人都綽綽有餘。
流暢優美的純金屬線條,不經意間折射出的光芒,柔和得猶如最珍貴的寶光。
姜崇安看得出神,腳下不自覺地朝着四面八方轉了一圈。向天歌看到他這個模樣,滿意地點點頭。
他費了這麼大勁弄這個飛行器來接人,就是要讓姜崇安這鄉下小子開開眼界。以後,他可就沒有機會了!
人員都上齊了。飛行器呼嘯一聲,壓着低空就掠了出去。那操控員很熟練。飛行器在高高低低的大樓中間穿梭,沒有碰撞到一星半點。
很快,飛行器就停了下來。
姜崇安和餘年從裡頭走出來,一眼就看到了一個厚重的鐵門。隔着這麼遠,他們還能感受到那個鐵門散發出的陣陣寒意。
“這是哪裡?”姜崇安眉頭緊緊皺着,心裡忽然冒出一個很不好的念頭。
“怎麼?怕了?”向天歌笑笑,從後頭推了他們肩膀一把,“走吧,這是你們以後住的地方。”
“哦,也不對。大概住個一年吧!”說完,他竟猙獰着面容,仰天大笑起來。
姜崇安和餘年彼此交換了個眼神,眼中那興奮的光芒消退得一乾二淨,取而代之的是完全的警惕。
向天歌可沒理會他們的警惕。他又推了他們一把,自己往前走了一步,下令開門。
冰冷的大門緩緩打開,一陣寒冷的白煙從裡頭散了出來。餘年被冷得一個哆嗦,忍不住搓手呵氣。
向天歌還沒有催促,姜崇安已經帶着餘年,迎着森森的寒氣,踏出了腳步。他的眼中,情緒完全隱藏。漆黑的丹鳳眼,連光澤都不能殘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