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斌呲着牙坐在皮卡車旁看着幾個人在門衛小房裡忙來忙去,一點過去幫忙的意思都欠奉。邢志新那一拳用上了力氣,打得程斌半邊臉都腫了起來,左眼被擠得只剩下一條縫,要不是他當時往後縮了一下,說不定連顴骨都被打碎了,更別說直到他被邢志新從雪地裡扶起來後才發現自己脖子上還被侯佳的刀劃出了一道口子,雖然傷得不深,但是也出了不少血。
說實話他到現在仍然對於這兩公母的行爲感到非常憤慨,不過當時他是真被打暈了,雖然對於發生的事情都一清二楚,但是腦子裡亂成一鍋粥,除了暈就是想吐,也真沒什麼精力去罵這兩個罪魁禍首,更別提實施報復了。好在邢志新和侯佳怎麼看都不像是壞人,並沒有趁着程斌失去戰鬥力的時候下手把他給收拾了,反倒是滿懷愧疚之情的把程斌扶進了皮卡車裡休息。還是程斌覺得車裡太悶,自己溜出來坐在雪地上看熱鬧。
捱過打的人都知道,身上的某個部位腫起來後,那感覺是又漲又痛,而且局部還會發熱,程斌雖然不常捱打,也知道應該找點冰塊冷敷,這個時候冰塊是沒有了,現在的雪倒滿地都是,他一面用手抓了一把雪按在臉上,一面用另一隻眼睛憤憤的看着那幾個忙碌的人,很有睜一眼閉一眼看世界的風采。
怎麼看他這受的都是無妄之災,現在恢復行動能力了,去找兩個人報仇也是天經地義的事,可惜他這個雖然算不上好人,也實在沒有睚眥必報到這個程度,只好坐在一邊生悶氣。
其實受傷的人不只是他這一個,侯佳握刀刺她的時候,手滑過了刀柄,結果右手掌被刀刃開了一條口子,流的血比起程斌來只多不少,邢志新用來招呼程斌的雖然是拳頭,但是基於力的作用原理,他用多大的力氣打程斌,程斌的臉也用了多大的力氣打他的拳頭,所以現在他的右手拳面也是皮開肉綻,論出血量可以忽略不計,但是疼痛程度比起程斌來就不惶多讓了。問題是這兩人現在算是待罪之身,程斌可以堂而皇之泡病號,他們兩個就只能堅持參加體力勞動。
邢志新的右手上纏了厚厚的繃帶,這是侯佳給他包的,邢志新自理能力雖然不錯,必竟右手手背受傷,動作不夠靈活。相比起來,侯佳雖然也是右手受傷,但是她的手可比其他人靈巧多了。
侯佳給邢志新包紮的時候,卓安妮也得到了和程斌親密接觸的機會,不過事實證明卓安妮的行動能力也就soso,綁的繃帶雖然說不上亂七八糟,也實在說不上什麼技術含量,至少現在程斌脖子上的繃帶已經開始呈現脫落跡象了。
程斌自己給自己放了假,收拾小屋的工作就都落在了其他四個人身上,卓安妮進去後第一眼就看中了火炕,結果上去收拾被老鼠掏成空心棉的被褥時被裡面一窩剛剛出生的小耗子嚇了一跳,再也不敢往前湊合,邢志新只好戴了手套上去,把火炕上所有的東西卷吧卷吧拖了出來扔在雪地上。他的右手包得太厚,戴不上手套,就這麼一會的工夫,雪白的紗布就成黑的了。
他並沒有把被褥扔得太遠,這玩意肯定不能蓋了,但是不代表裡面的東西也不能用,棉花和布用來燒火不怎麼合適,但是拆開來堵個窟窿什麼的還是可以的。他是土生土長的黑龍江人,人生的前二十年家裡一直住平房,每年入冬前的防寒工作現在還記憶猶新,既然要靠這小房渡過整個冬天,需要做的事情還多着呢。
把手裡的東西扔在雪地上後,他發現程斌從車裡出來了,正坐在雪地裡看着他,於是猶豫了一下,大步走了過來。說實話他的確很擔心程斌暴起傷人,不過在這之前還是希望能夠取得諒解,這必竟是災難前幾十年養成的習慣,沒那麼快被末世的氛圍所改變。
果然看到他走過來,程斌坐在那裡一動沒動,既沒有表現出不安,也沒有激動的神態。這讓邢志新放下了一點心,他小心的說道:“真對不起。”
程斌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沒理他。邢志新尷尬的說道:“我們都誤會你了。”他也知道一句乾巴巴的對不起沒辦法表達自己的歉意,但是想到程斌殺人時的兇悍,也實在沒勇氣讓程斌也揍自己一頓。他想了想,又說道:“你沒事吧?”
“還死不了。”程斌悶悶的說道,他是真不想理會邢志新,但是又想不出應該做些什麼,最後只好決定把邢志新趕走了事。
聽到他開口說話,邢志新就更放心了,基本上一個男人在想打架之前都不會願意和對方多說話,你看兩個人罵得特別熱鬧的時候,通常最後都打不起來,所以只要程斌肯說話,事情就要好辦得多。
他想了一下,又說道:“你回車上坐吧,收拾好了我去叫你。”
“就你?”程斌哼了一聲,既然已經決定不對這次的事情報復,程斌也就不打算再繼續扮酷下去,當然這也不代表他就能給邢志新好臉色看,所以他伸手撐着膝蓋站了起來,伸手把邢志新拔到一邊,向房子裡走去。
這房子裡面沒有自來水管,當然就算有水管也不可能有自來水,所以卓安妮找了個水桶,拿出來用雪擦掉裡面的灰,準備裝些雪回去擦試桌椅火炕,皮卡車上有一些水,但是那些都是食用水,不能隨便浪費,看到程斌走過來,她站起身來,不自然的向他笑了一下,問道:“你沒事了?”
程斌對她沒什麼好印象,但是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卓安妮怎麼說也算是個美女,要讓他板起一張臉來裝看不見也真不容易,只好點了點頭,算是回答。然後他的目光落到卓安妮背後的樂濤身上,他總覺得這孩子很怕他,不過比起卓安妮來,他對樂濤倒是沒什麼惡感,看着他光手捧着一把雪,正在幫卓安妮往桶裡****,兩隻手已經被凍得通紅,於是搖了搖頭,回頭大步向皮卡車走去。
卓安妮熱臉貼了個冷屁股,倒也沒覺得無趣,看着他轉身走開,又蹲下身去用力往鐵桶裡劃拉雪,地上的雪已經下得很厚,把桶放倒後很容易就裝滿了一桶,她拎着桶走回房子裡,看到侯佳正蹲在外間的爐子前掏灰。
這爐子裡的灰燼並沒有完全燃燒掉,還有不少煤混在裡面,她戴了一幅線手套,剛剛把爐膛裡掏乾淨,正從角落裡撿劈好的木柴,這些木柴堆在暗無天日的牆角里,多多少少都受了潮氣的滋潤,一會用來生火之怕不會太容易。
卓安妮把雪桶放到裡屋的地上,看看屋子裡的空氣也換得差不多了,伸手過去把窗子關上,雖然幹起活來不覺得冷,但是現在能夠保存一點熱量也還是好的。
樂濤把兩隻手插在口袋裡,跟在她的身後走了進來,站在屋子的中間。他從下車後一直都跟在卓安妮的身後亦步亦趨,就像一隻受驚的小獸,緊緊跟隨着唯一的親人。
卓安妮回頭看了他一眼,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彎下腰向樂濤說道:“你不要出去了,就在這裡坐一下,如果冷的話、、、”她本來想說“如果冷的話就回車裡坐着”,但是想到程斌還在那裡,想來樂濤說什麼也不會過去,這話說了一半也就嚥了回去。
她還想再叮囑樂濤幾句,這時聽到外屋響起腳步聲,有人走了進來,這人站在門前停了一下,說道:“這個給你。”聽聲音居然是程斌。
程斌回到車上是去取手套的,他的行李裡有兩副膠皮手套,就是那種很厚的長腕手套。他有在正規企業工作的經歷,對於勞動保護有很深的認識,所以寧可少帶食物,也不會放棄保護用品。
侯佳的手掌上貼了兩塊創可貼,因爲手上容易出汗,爲了防止創可貼脫落,所以外面又纏了一層繃帶,創可貼對於創傷有很好的處理能力,但是對於邢志新那樣的擦傷效果就很不明顯,有經驗的人都知道,皮破了貼創可貼皮膚再生的速度反而更慢。
因爲紗布綁得很少,所以侯佳的手可以套進手套裡,不過她的手套只是普通的線手套,而且質地也不怎麼緻密,灰塵很容易透過手套粘在手上,防護能力實在說不上好。她看着程斌遞過來的手套,遲疑了一下才接過來,向他說道:“真對不起。”
程斌擺了擺手,示意她不要再說了,要不是他躲得快,現在這句“對不起”就得對着他的遺體說了,如果那樣的話,他估計是史上死得最窩囊的主角了。
他掀開門簾走進裡屋,正好看到卓安妮站起身向他看來,他伸手遞過手裡的另一副手套,說道:“戴上吧。”
“給我的?”卓安妮不禁有點受寵若驚的意思,她一面不敢相信的問着,一面飛快的伸手接過了手套,倒不是她有多喜歡這種手套,實在是這副手套代表了程斌對她的態度,說實話她一直很擔心程斌不會管她們,但是現在看來,他至少已經把她當做同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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