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是上班時間,咖啡廳的客人並不太多。即使是臨窗的位子,也別有幾分幽謐。楊一寧畢竟才五歲,精力有限,玩耍了一會兒,便躺在沙發上睡着了。
攪動着面前的卡布奇諾,鄭樂蔓有些意興闌珊。前世的鄭樂蔓幾乎未曾踏足過咖啡館,咖啡也只喝過那種廉價的三合一咖啡。身份轉變後,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進入咖啡館,身體卻還是下意識地有些侷促起來。
“聽舅舅說你把很多事情都忘記了?”楊海星優雅地輕啜了一口咖啡,身體微微後仰,靠在椅背上。
明明還是穿着那一身衣服,只是自從進入咖啡館之後。楊海星卻彷彿換了一個人,整個人的氣質爲之一變,氣勢也變得凌厲起來,意外地令人感到壓迫。
鄭樂蔓莞爾一笑,戲謔地看向了楊海星:“感覺二表哥也是雙重人格呢,難道是家族遺傳?”
“要不是叔叔很肯定你就是小樂,我現在一定懷疑你是冒充的。”
“其實,你這麼理解也沒有問題。我確實已經不是你認識的那個鄭樂樂。”鄭樂蔓誠懇地表示。
借屍還魂的說法或許太過驚悚,不過鄭樂蔓卻不想強迫自己去僞裝成另外一個人。說謊其實是一件非常累的事情,或許他們無法明白她的話中意思,但是鄭樂蔓還是希望用另外一種方式坦誠。
“叔叔說,你賣掉了手上的很多房產?”許是覺察到了鄭樂蔓的意圖,楊海星伸出食指在她面前晃了晃,“不要告訴我說什麼房地產不景氣之類的藉口哦!我可不像叔叔那麼容易糊弄。”
“吶~其實,小舅舅並不是容易糊弄,只是因爲我是他的外甥女,所以選擇了無條件信任。”鄭樂蔓認真道。
雖然因爲某種原因,無法做到對楊水華的全然坦誠。但楊水華無微不至的關懷早已經讓鄭樂蔓從心底承認這樣一個舅舅。對於自己在意的人,鄭樂蔓可是很護短的哦。若非如此,也不會爲了媽媽全然不懼的面對父親的刀口。所以,就算知道楊海星的話中沒有任何惡意,鄭樂蔓也不希望對方用任何包含貶義的詞彙形容楊水華。
楊海星有些失神,或許是沒有預料到鄭樂蔓會這麼說:“總感覺小樂變得不一樣了!”
或許是鄭樂蔓話語中對楊水華的維護觸動了楊海星,以至於楊海星竟然完全無法使用預計的態度詢問鄭樂蔓真相。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了下來。
“吶~聽說大舅舅在美國疾控中心做研究?”鄭樂蔓突然道。
“嗯?”
“要是可以的話,表哥還是讓舅舅、舅媽回國吧!近期,國外可能不太太平呢!”同樣是舅舅,鄭樂蔓畢竟沒有見過楊水國自然也沒有對楊水華這樣的感情。
雖然說鄭樂樂死後,她才重生。只是她不但用了原身的身體,也佔用了她的財產,出於道義也應該提醒一下原主的親人吧!
總是感覺鄭樂蔓話中有話,楊海星的思緒有些混亂。被鄭樂蔓一頓搶白,楊海星感覺已經無法掌握談話的節奏了。他從來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既然註定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也就無意再繼續這樣的談話。
“吶~”就在楊海星決定結束這場被對方主導的談話,鄭樂蔓突然再次開口道,“我的錢都購買了藥品、食物等物資。”
楊海星詫異地看向了鄭樂蔓。
鄭樂蔓報以微笑:“吶~二表哥今天來找我,不就是想知道我弄那麼多資金在幹什麼嗎?”
若不是那張熟悉的面孔,楊海星絕對不願意相信眼前的女孩子會是他那個“單蠢”的表妹。難道第二性格真的能夠讓一個人變得如此不同?
“咚咚咚~”熟悉的短信聲響起,不理會楊海星一臉呆滯的表情,鄭樂蔓靠在沙發上,點開了手機,卻是微信新聞信息提示。習慣性瀏覽新聞,纔看到標題,鄭樂蔓已經猛地坐起身,神情也嚴肅了不少。
“m國亞特蘭大爆發不明病毒,生化危機將成現實?”驚悚的紅色標題分外的觸目驚心。
新聞中還介紹了感染者的一些病症,與之前在非洲爆發的傳染病症狀類似,但是病毒已經發生變異,傳染性更強了。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雖然還沒有找到任何有效治療方式,但是已經確定病毒並不能進行空氣傳播。
“表哥你聽起來可能有些不可思議,不過還是建議你通知舅舅、舅媽直接回國的好。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就先走了!”鄭樂蔓站起身道,“麻煩你送一寧回去吧!”
鄭氏製藥在國內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大企業,生產的藥品也比較齊全。鄭樂蔓本來想要通過鄭氏製藥生產大批常備藥。只是,她雖然擁有鄭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卻沒有權利干涉藥廠生產決策。鄭氏製藥對鄭瑾峰來說,其重要性不亞於兩個女兒。鄭瑾峰又怎麼肯相信一個全無工作經驗的女兒意見?
鄭樂蔓思考再三,只能選擇去見楊水華。收集了大量的新聞資料,和楊水華分析了當前局勢。鄭樂蔓以一種悲觀的預測方式隱晦的表述了末世的可能性。
雖然近年來,關於末世之說層出不窮,可是真正相信的人卻不多。像楊水華這樣的成年人更加不會相信這種末世論。鄭樂蔓費盡脣舌,也沒有說動鄭瑾峰和楊水華中任何一人。就在鄭樂蔓準備放棄,打算直接拋售手中的股份時,大舅舅楊水國一家卻返回了國內。
楊水國的迴歸讓一切變得峰迴路轉,不知道楊水國和楊水華說了什麼,楊水國回國次日,楊家兄弟二人便以楊氏醫院的名義在合作的醫藥公司定製了大批的藥品。
亞特蘭大新型傳染病毒的傳染人數持續增加,鄭樂蔓已經拋售了手上關於鄭氏製藥的股份,轉化爲流動資金,繼續購進藥品和物資。
鄭氏製藥
西裝革履的中年商人急切卻又剋制着步速走進鄭氏製藥公司大樓,看着唐亮的大廳,臉上是止不住的得意笑容。
“這位先生,請問您找誰?”
中年商人有些不耐煩地推開了前臺的職員,徑自走進了電梯。
“先生,對不起先生,請您先坐來客登記!”
中年商人身邊的助理有些粗魯地推開了那個女職員,徑自按下了電梯要到達的樓層。中年商人一路衝進董事長辦公室,繞過秘書推開了辦公室大門。
“董事長,對不起,這位先生執意要見您!是否需要叫保全上來?”
“不用了,你先出去吧!”鄭瑾峰微微坐直身體,看向來人。原來是老熟人,鄭氏製藥的老對頭明達製藥的老闆閔大志。
“閔老闆今天來,有何貴幹?”鄭瑾峰皺眉道。
鄭氏製藥和明達因爲都是製藥企業,且產品很類似,兩家企業競爭也很厲害。不過,大家一直保持着明面上的和氣,閔大志這麼衝進來倒是有些異常。
閔大志對着身邊的助理招了招手,助理連忙從公文袋裡取出一份文件遞給鄭瑾峰。
鄭瑾峰接過文件,不看還好,一看卻嚇了一跳。原來文件上寫明閔大志竟然持有鄭氏製藥百分之四十的股份,遠超過了他自己。
鄭氏製藥,鄭瑾峰本身持有股份百分之三十五,鄭樂樂繼承了楊水柔的百分之二十。這才能讓鄭瑾峰坐穩鄭氏企業董事長的位置。可是,現在閔大志持股份百分之四十,顯然是鄭樂樂手中的股份出了問題。
看着鄭瑾峰蒼白的臉色,閔大志的心情越發好了:“這都要感謝鄭老闆養了一個好女兒啊!哈哈~”
“董事長,董事長——”門外鄭瑾峰的秘書眼睜睜地看着他們的老闆被氣得暈死過去。
鄭瑾峰迴到家中時,鄭樂蔓正在網上聯絡訂購藥品的進度。因爲她要的數目太過巨大,尤其是許多藥品都在藥廠的加班生產中。
“嘭~”的一聲巨響,讓鄭樂蔓嚇了一跳。
“爸爸——”
鄭瑾峰怒氣衝衝地衝進來,揮起了巴掌。鄭樂蔓一腳踢在寫字桌上,轉椅嗖地滑到了旁邊。鄭瑾峰一巴掌拍空落在電腦顯示器上,顯示器被拍翻的同時,手也差點拍殘了。
“畜生,你還敢躲!”
“發生了什麼事情,讓爸爸這麼生氣?”當鄭樂蔓還不是“鄭樂樂”的時候,鄭父可沒少把鄭樂蔓作爲出氣筒。鄭樂蔓表示她能夠平安長大,沒被打殘離不開從小練出來的躲打技術。
“你,你是不是賣掉了手上持有的鄭氏股份?”
“唔~最近比較缺錢,是賣掉了,有問題嗎?”鄭樂蔓不確定道,“那是媽媽留給我的,應該是我有權處理的私產吧?”
鄭樂蔓對於公司管理一竅不通,自然不會考慮到要是有人持有股份超過鄭瑾峰的後果。或者說,就算知道,鄭樂蔓也不會改掉賣股份的初衷。畢竟在她看來,要是真的世界末日,鄭氏製藥也就什麼都不是了。
“你——你這個不孝女!”
“爸爸,爸爸你在幹什麼?”聽到這邊響動趕過來的鄭安然一進門就看到父親正要對妹妹動粗,趕緊上前阻止。
“雖然不太明白爸爸爲什麼這麼生氣。”鄭樂蔓猶豫了一下,站起身道,“但是,可以的話,爸爸最好也賣掉公司,換成物資比較合算哦!”
“你說什麼!?”
“爸爸,爸爸,不要激動!”鄭安然連忙安撫鄭父,責怪地看了一眼鄭樂蔓,“樂樂,你怎麼可以叫爸爸賣掉公司呢!難道你不知道公司對爸爸有多麼重要嗎?”
“不賣掉的話,可能會一無所有哦!爸爸,還是慎重考慮一下。”鄭樂蔓認真地忠告,“我想現在爸爸需要冷靜一下,我還是去舅舅家住幾天好了!”
“站住,你個不孝女,給我站住——”鄭瑾峰憤怒地咆哮卻止不住鄭樂蔓離開的腳步。
因爲支持父母離婚,鄭樂蔓上輩子沒有少被鄭父罵做不孝女。鄭樂蔓的童年更是在家暴中度過,鄭瑾峰的咆哮對於她來說其實是有些小兒科。最重要的是,鄭樂蔓穿越而來,還沒有認識到鄭瑾峰是其親生父親這樣的概念,相較於前世生父的謾罵毆打也就沒有那麼深的傷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