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在藍色圓月的慵懶注視之下,地表向無限廣袤的四圍鋪開一望無際的黃色沙漠。
雖說是沙漠,地勢的起伏卻很大。大風不時地吹過,捲起一股一股的黃沙,使流沙堆積成的沙丘不停地改變着形狀。
冷,非常冷,這可不是正常意義上的與熱力和陽光掛起鉤來的沙漠,這是夜之國暗夜籠罩之下的沙漠,而且,處在地圖的北端,萬墓之森的疆域之內。
不知道夜之國的場景地形是按照什麼樣的規則排列的,北部疆域的地形比東部和南部在自然條件方面都要嚴酷得多。這裡存在着極寒,存在着活動火山,也存在着像這樣一望無際的寒冷沙漠。
腳下不時有核桃大小的甲蟲快速地爬過,給這樣的不毛之地增添了一絲生機。
不過,雪落荒漠裡的生命體可不止爬蟲那麼簡單。在這裡,你最好祈求不要遇上什麼活物。這裡的原生野獸大多數生活在地下,也就是說,埋藏在黃沙的深處。它們的共同特點是體型巨大且異常兇猛,可以獵食所見到的任何品種的生靈,把他們撕扯得四分五裂,再拖進大地的深處。
所以,在北地生活的人們,在嚴酷環境的歷練之下,往往更爲強壯、敏銳,階別也增長得更快。
這片區域的名稱是雪落荒漠,這並不是徒有虛名的。在大風過後,往往就會下雪。大雪很快就會把黃沙覆蓋,再在新一輪的大風中與黃沙融合,變成沙雪交融的色澤古怪的荒丘。
沙漠上終年覆蓋白雪,這在過去的世界裡算得上是罕見的奇觀吧。
不過對於沙漠裡的行者來說,這樣的狀況可是無比麻煩的。
“明彥。你說,那些人是怎麼在這裡生存下去的呢?好冷啊,我都快要凍死啦!”穿着毛領冬衣,頭戴風帽的長髮女孩往手上呵着氣,對與她並肩同行的年輕男子說道。
男子輕輕地哼了一聲,說:“本來就用不着你,誰叫你又跟來?”
女孩挽着他的手臂。聽了他的話。卻把頭一歪,順勢靠上了他的肩膀。
“誰叫你保密工作沒做好,被我發現了呢?反正我已經來了。你甩又甩不掉。下次,再努力把計劃弄得隱蔽些?”
男子冷着臉不再答她的話,心裡卻不無鬱悶地想着,我隱蔽得了嗎?身邊全是你的同黨。個個都在向你告密,又讓我怎麼躲得過去?
時光飛逝。轉眼紀年已經到了幽月曆三年,也就是說,自任川晴平安回到青綠之都,大半年就這樣過去了。
在這漫長的時間裡。任川晴堅定地兌現了她的諾言——大膽地展開了對關明彥的追求。其實她並不會什麼花哨的手段,她會的只有一種,直接把自己視爲關明彥的戀人。抓住一切機會留在他的身邊,毫無顧忌地對他好。對他好,對他好。
一開始所有人都被姑娘這種大膽的作風驚爆了眼球,驚得連話都不敢說半句。但是大家都是聰明人,稍微一想兩個人的身份帶來的巨大障礙,就完全明白了是什麼讓一個柔弱羞澀的女孩子忽然變得如此豪放。這個女孩放下了所有的自尊和矜持,克服了全部的懦弱,幾乎全盤扭轉了自己的性格,這樣一想,人們甚至對這個女孩產生了一些敬意。
整個蘇芳花園的人都恨不得爲他們振臂高呼“在一起”了,唯獨當事人絲毫不爲之所動。她拼命地爭取,他就拼命地阻擋拒絕,無論她如何死纏濫打,他就是抵死不從。
反觀關明彥的行爲,人們卻又對他產生了另外一種敬意。這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就像個別扭的童話,提起來就讓人不勝唏噓。
其實好多人去勸過關明彥,但凡是關係還不錯的,差不多輪番上了個遍,其中有貝克街的信徒這種因勢利導型的,有柚子再飛這種沒開口先氣哭型的,有滅世狂吟這種上來就破口大罵型的。但是勸到最後,這些人反倒都被關明彥洗了腦,再也說不出什麼話來,也就沒法再去進一步勸說。
最後,連蘇謹修都氣不過去找他。只有對蘇謹修,關明彥顯示出了十足的耐心,兩個人關起門來談了許久,最終變成了一種互不過問,井水不犯河水的狀態。
但是任川晴從來沒有放棄過,在職責允許的情況下,絕不錯過任何一個相處的機會。
這一次到雪落荒漠,就是任川晴安排好了自己的事情之後,偷偷跟過來的。等關明彥發現的時候,他帶領的隊伍早就深入了荒漠的腹地,根本無法把她再趕回去。
這樣的事情發生了太多次。倒不是關明彥言不由衷,故意放水,他是真的希望任川晴可以死了這條心,好好地生活下去,否則也不至於拼命抵抗到這種程度。
她總能跟上來的原因,是因爲她現在變得極其不好對付。隱匿形跡、製造幻覺什麼的,本來就是她的拿手好戲,到了幽月曆三年,她各方面的能力更是進展驚人,成爲一個關明彥使盡渾身解數怎麼也搞不定的頭疼的存在。
能怎麼樣呢?現在兩個人都是八階了,可是有了再多新的技能又有什麼用?能用來對付她嗎?能打她嗎?能傷她嗎?
結果,這樣的心理卻反過來被她所利用。
就像現在,兩個人出來偵察,丫頭是有防禦技能的,防風抗寒,甚至比自己的機關術技能都要強力得多。可是她偏偏不用,還連護體的念能防禦都卸了,整個人相當於裸.奔在零下幾十度的低溫裡,幾乎把全身凍成一條冰疙瘩。
狠下心不管她根本沒有用,她的忍耐力一向比普通人要強得多。如果不管她,她就會這樣毫不防禦地持續到整個任務完成。反正身體是強化過的,也凍不死,最多就是回去大病上一場,這種事,她根本就不在乎。
不是沒試過,不理她不行,她真的做得出來。
所以只能是這樣,現在女孩開心地縮在關明彥開啓的機關術防護罩裡面,恣意地感受他所營造的溫暖。關明彥的防護罩範圍很小,所以姑娘順勢貼得緊緊的,挽上他的胳膊,就像真的情侶那樣。
難道能把她踢出去?
不要說踢出去,在內心的深處,就連她受一點委屈,他都受不了。可是,這樣的心情,卻又不能表現出一星半點,真是難受極了。
她的每一次靠近,都讓人既甜蜜又苦惱,隨着時間的流逝,這樣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至少有上百次,在她主動接近的時候都幾乎忍不住要繳械投降了。沒有人知道,面對着這樣的她,硬生生地剋制住心中的愛意和渴望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情,一次又一次,簡直令人崩潰。而她簡直變得像個魔鬼,堅定而執着,永遠不肯放過他。
無法對她說不愛,因爲她太瞭解他,而他又在她面前徹底地暴露過,根本不可能欺騙得了。也無法離開和逃避,他是她的魅,兩個人根子上就是連在一起的,他的保護,沒有其他人代替得了,即便是她未來的戀人也不行。
簡直無路可逃。
關明彥瞥了靠在自己肩頭的女孩一眼,長長地呼出一口濁氣,感覺再這樣下去的話,自己很快就要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