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竹把頭別了過去,不忍看到明貴妃這個樣子,到了如今這個地步,自己還能有什麼辦法?突然感覺到頭皮一緊,明貴妃拿着毒酒就向自己嘴裡灌來,再一拍胸口,那酒就順着喉嚨嚥了下去。
書桃本想來看看明貴妃的笑話,於是就躲在櫃子後,沒想到明貴妃連若竹也不放過,嚇得不敢出聲。
明貴妃看着若竹,“好妹妹,你一直盡心幫着本宮,這次,你怎麼會忍心看着本宮先你一步走呢,是不是? 那本宮就先送你上路了,你可是本宮親妹妹,到最後也要死得其所纔是......”
若竹神智已經不清,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的下場竟然是這樣。自己十歲那年,母親病重,臨終前才告訴自己父親是誰,要自己去找他。見到父親,自己很高興,可是父親有了正妻,側室也很多,這可能是母親不願意去見父親的原因吧。
自己滿心歡喜去和父親相認,可父親見到自己卻並無半點高興,看到母親給的信物才勉強把自己留下,送去他的嫡女做了丫鬟。
自己一直爲這位嫡姐出謀劃策,不料......若竹慘淡地笑笑,看着明貴妃和自己互換衣服,她好像明白明貴妃做什麼了,但是生命在流逝,已無力再反抗。
明貴妃謹慎地看看周圍,發現沒有人後,便開始動手。想着在閨閣時,自己好奇,父親的好友一位遠遊的大師便教會自己如何製作人皮面具,聽說用活人做人皮面具最好,可是他只用死人做過。現在若竹還沒有死透,正是好時機。只可惜現在手邊道具不充分,也沒有時間,只能將就了。
明貴妃從暗格中拿出水銀,再找來刀、清水、冰塊、藥酒等物,走到若竹面前,看着若竹微弱的生命,蒙上了她的雙眼,“若竹,不要怪作姐姐的心狠,我只能燒了這座宮殿,借你活下去,不要怪姐姐。”
說罷,用刀沿着若竹鬢角劃開,這時一定要注意力度,太深的話,一會兒灌水銀就會帶着肉剝下來,太薄的話,臉皮則會破,若竹被疼痛微微拉回一點神智,明貴妃說道,“乖,若竹,再忍耐一下就好了。”
明貴妃拿來冰塊冰敷,一邊擦去淌下來咕咕的血,看差不多,就從用刀劃開的傷口處灌水銀。
“只可惜,時間不夠啊,不然水銀灌上三天,再剝下來才完美。”
書桃在暗中目睹了整個過程,看着若竹因劇痛而微弱的低吟,捂緊了嘴,嚇得瑟瑟發抖。
換好了人皮面具的明貴妃滿意的照了照鏡子,把死去的若竹擡到牀榻上,走到書桃藏身的櫃子前,想着平日自己櫃子裡怎會有這種東西,便從房間走出去找燈燭。
書桃把捂在嘴上的手放下來,方纔差點被發現,捂着砰砰直跳的心,看到明貴妃走了,正顫顫巍巍地準備爬出去,儘量讓自己不去看面目全非鮮血淋淋的若竹,可是越刻意越阻止不了自己,餘光還是會不小心瞥到。
書桃覺得腿都不是自己的了,這時,就,看到......婉修容的...上半身飄了進來,真的是飄,但婉修容好像看不到東西一樣,手直直向前伸直,一路嗅着,像是靠着嗅覺飄過來,書桃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似乎已經快要到了精神崩潰的邊緣。
婉修容聞到明貴妃身上濃重的怨氣找到這裡,抱怨道:“好重的血腥味,都聞不到怨氣的味道了。方纔這裡怨氣明明很重,現在卻不好辨別。要不是這怨氣難得,我纔不會冒着危險中斷閉關出來呢,害得我現在受到反噬暫時失明,不過等我出關之日,修成降頭術,那狗皇帝,哼哼......”
以前自己修爲不夠,怨氣的來源,大多是被打入冷宮或不足以驚動皇上的妃嬪,良淑妃是自己進宮以來吸的品級最高的一位,自己馬上要練成降頭術了,馬上就可以找那狗皇帝報仇了,也不怕皇上追查此事。不過,想到閉關的時候,還可以再吸收一位品級更高的嬪妃,婉修容開心地把頭擰了下來。
婉修容“咦”的一聲,突然飄到了書桃的面前,用鼻子嗅着,書桃怵然一驚,婉修容手中捧着離書桃近在咫尺的臉,那顆頭滴答滴答往下流着血,脖子上血肉模糊,沾着血的肉絲,直直地立着,婉修容半截身體向前傾,書桃順着擰斷的喉嚨還可以隱約看見身體裡面的器官......
書桃看着婉修容手中的頭,眼睛呈青灰色,從她的眼睛中看不到自己的倒影。鼻子和鼻子馬上要貼在一起了,馬上屏住呼吸,只覺身體發麻,想着這東西方纔說聞着怨氣纔來,自己馬上想着以往開心的事,幼時隔壁的大牛哥經常給自己買糖吃,娘在世時給自己做好吃的糯米糕,自己得知爹爹還未離世......離自己很近的婉修容走了。
書桃也不敢鬆氣,果然才飄出去兩步的婉修容再一次飄過來,在上空停着,腸子鬆鬆垮垮地耷拉下來,血和腸子裡的不明物體就順着掉到書桃的脖子裡,書桃當時整個人就蒙了,也不知道是冷靜還是嚇傻了,她顧不得噁心與驚悚,小心地、緩緩地壓低了身子。婉修容皺皺眉,“真是煩心,現下看不到,還是先回去再說吧。”
婉修容一轉身,用力過猛,一小節腸子帶着黏稠的東西不小心就甩到了書桃的臉上......
“啊!!!我的腸子掉了!掉在哪兒了?”
書桃本來到了崩潰的邊緣,正欲大叫,聽到了婉修容的叫聲反而神智稍微清醒了一些,顫抖着伸手取下臉上的腸子放到櫃子上離婉修容不遠的地方。
婉修容摸到了腸子,鬆了一口氣,“小寶貝,差點把你弄丟了,咱們回去吧。”說完就飄走了,只有一陣風撲到了書桃的臉上。
書桃接二連三經歷了這樣的事,腦袋裡緊繃的弦差點斷了,連忙連滾帶爬的小跑了出去。
若竹以前尊貴無比,自然不知道燈燭明火放在何處,找了大半天,又去小廚房尋了些油,才走到寢宮。
鍾粹宮。
衛漪菡這幾日心神不寧,想着這幾日發生的事,良淑妃果然不是害自己的兇手,是明貴妃。她這一招,沒有把自己擺脫的乾淨,而是自己也牽扯其中,人的慣性思維就是如此,她這樣做,讓人下意識就排除她是兇手的可能。
有時,看似與這件事最無關的人,其實有可能纔是藏得最深的,因爲,有時最沒有嫌疑纔是最大的嫌疑。明貴妃和自己懷疑的一樣,她自己雖然設計這件事,但並未置身事外。若不是書桃揭穿,恐怕此事就永無水落石出之日。
奚墨辰親手喂着衛漪菡喝完安神湯,聽到張培德慌張的進來,“皇上,大事不好了,棠鴻宮主殿走水了。”
衛漪菡聞言着實驚訝了一番。
奚墨辰沉聲道:“這個時候走水?張培德,移駕棠鴻宮。”
衛漪菡一聽對奚墨辰道:“皇上,臣妾也想去。”
“菡兒,你身體不適,在寢宮好好休息,就不要去了。”說罷,好好囑咐了一番才帶着張培德走了。
衛漪菡捏了一塊棗花酥放入口中,看着寄筠:“你去打聽一下棠鴻宮走水的事,我總覺着此事蹊蹺。”
“是。”
衛漪菡揉揉眉頭,這後宮就是一個戲臺子,翻雨覆雨間扮演着各色各樣的角兒,你方唱罷我登場,永遠沒有盡頭,至死方休。
過了有小半個時辰,寄筠回來了,“娘娘,奴婢打聽了一下,是棠鴻宮念妘殿走了水,其他偏殿並沒有波及。”
衛漪菡凝眉,“念妘殿,那不是明貴妃的寢殿嗎?”
連妙在一旁聽着,思索一番,“娘娘,莫不是有人要害明貴妃...弓氏?”
衛漪菡問道:“那弓氏如何了?”
“回娘娘,弓氏被擡出來時,燒得尤其厲害,已經面目全非,其他宮人都沒有事,所以憑藉着她手上貴妃品級的金鐲,才辨認出來。”
衛漪菡良久開口道:“皇上怎麼說?”
“皇上說棠鴻宮不吉利,也不用再翻修重建了,便封了。棠鴻宮的人都讓內侍省給重新分配到其他宮殿。”
這宮裡,從自己進來這一年來,發生的事一件接一件令人措手不及,柳嬪、蘭昭媛、良淑妃、明貴妃,高位妃嬪越來越少,如今,衛漪菡爲品級最高的妃嬪,可是她心裡總是不安生,好像總感覺還有事要發生。
自己不主動害別人,那麼見招拆招,還擋不住別人有預謀的陷害嗎?
本來這下人去哪裡做事,怎麼能任自己選擇,但明貴妃畢竟掌管後宮大權多年,若竹身爲棠鴻宮掌事宮女,平時對其他宮人態度算和藹,是以到了內侍省,大家對她比較客氣,若竹想去甘泉宮時,給了點首飾,人家看是若竹,而且又不是到懿瑾惠妃這樣受寵的主子身邊,便通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