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米內外,花香四溢,凋凌花瓣隨風而起。
烏雲密佈在浩瀚的天空,摩擦出駭人的閃電,一擊一擊劈向遠方。
羣花之中,暗蝶狂舞,捲起那遺落的繁華美景,已極速化作風沙。
一個長髮束成馬尾辮的女孩,立足於亂花海中央,看着那遠處衝來的浩蕩喪屍海,漂亮的臉蛋浮現出一剎那的無奈。
“我好不容易養大的花,怎麼會被這些骯髒之物所污染。”她擡起手,身上穿着的紫色長裙隨着她的動作而揚起迷人漣漪。
身旁的長髮男子目光如炬,望着她指着的地方,即刻化作萬蝶中最耀眼的一隻,襲去,又撞動,吞噬精氣,動作如行雲流水般輕盈,卻蘊涵着至高無上的能量。
“讓我守到今天的人呀,如今三年一逝如風一吹而過,你何嘗記得我們當初的苦累。”她捧起地面積累起來的落花瓣,任由它們在風的託舉下飛向遠方,不留下任何痕跡,也沒人知曉它們的目的地是何處,就像當初的他,閉上眼時就只留下了滿心傷痕的他們,別無其有。
他的身體融合那破裂的核晶已經三年已久,可他沒有一點要醒來的跡象,身體一直還保持着原來的潔淨,似乎一切都沒有變過,可他那已經停止跳動的心臟......
又表明了些什麼......
按常理說,一旦融合了晶核,都還是有可能會醒來的,更何況易洛凌是那種心身堅毅的人,還有這麼多人等待着他醒來,他怎麼可以一直沉睡!
冰冷的身子再怎麼溫暖也沒有了往日的溫潤如玉,他晶瑩剔透的眼也至始至終沒有睜開過......
難道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你留戀的人了嗎?難道這個世界真的噁心到你再也不想看到嗎?
可那個等了你三年的他,真的不足以讓你睜開眼嗎?
末世還未結束,他們爲了尋找一個比較安定的地方,四處奔波,可現在這個世界,還有幾個地方和平、美好?
這其中,他們從未碰到過澤青的身影,也不知道他去了什麼地方,又是否安好。
夕惜紫的身體越發不好,也不知道是煙抽多了的原因還是因爲日日夜夜爲易洛凌而傷......
好像一切都朝着壞的方位蔓延,塌了,一切都塌了,連同炎宸這個向來堅毅的人也快喪失了原有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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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惜紫站在門前,透過門縫,看裡面那好幾個小時沒有變過的情景,心裡一陣抽痛。
她捂住胸口,退後兩步,肺部傳來的疼痛猝使她大聲咳嗽起來,夾雜着萬針扎心的刺激感,血腥味在喉部蔓延,她全身的力氣彷彿被抽乾,跌倒在地,一口鮮血涌出口,染紅了她剛打掃乾淨的地板。
她癱倒在地,身體抽蓄着,雙眼放空,好像眼前慢慢變成了黑白色,所有東西都沒有了原本的色彩,連同她也是,加速衰老,染上病態。
“明明已經融合了,爲什麼還不醒......我怕是堅持不了你睜開眼的那一刻了......”夕惜紫笑了,美若天仙,卻沒有任何事物察覺到她笑得無助至極。
剛回來的糖果一推開門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副景象,嚇得她手上的花都掉落在地,急急忙忙地跑來摟住夕惜紫的臂彎將她拖到沙發上躺着。
聞了聞她身上菸草的味道,糖果眉頭都擰成一塊了,氣憤地嘟囔:“我說了不許你吸菸了,爲什麼不聽話?!”
夕惜紫舉起無力的手,揉了揉糖果的頭,小聲安撫:“只有菸草可以消除我心裡積累的回憶。”
糖果看着她,心裡越發委屈:“爲什麼,爲什麼我們會落得如此下場......”
“都是命呀。”她閉上眼輕輕嘆息。
如果末世沒有來臨,就不會有殘酷的世紀。
如果沒有血腥現實,就不會有無辜的屠殺。
如果沒有一路磨練,就不會有今日的投入。
這一路他們步伐艱難的走了過來,可爲什麼、爲什麼在最後一刻還會發生了這種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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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城市廢墟之上的炎宸,手執刃於一側,冷眸橫掃被他一瞬間滅掉的喪屍潮,手中漸漸聚合出一襲藍色光芒,喪屍的強化力現在取決於炎宸的強大。
自從易洛凌沉睡那一刻開始,他便沒有碰過易洛凌的血液了,要留下!易洛凌的任何之處都應該一分一毫不少的留在炎宸身邊。
他再也不想讓易洛凌輕易脫離自己的手掌心,僅僅只是佔有難以平復他越發冰冷的心臟。
望着那沒有一絲光亮的黑暗天空,不時飛過的一隻變異怪鳥哀嚎着,彷彿在告訴炎宸------他最終還是世界上最孤獨的人。
如今事故演變爲這樣,他早已無法阻止心魔的入侵。
到現在一直都是他自己在孤軍奮戰,又怎能一直安然無恙?他獨自承受不比別人少的痛苦,表面卻只能表現得那麼堅強,因爲他一直都是他們的頂樑柱啊!他如果倒下了,誰又能支撐他們迎接明天的風雨孤冷?
蹙緊了眉,他縱身一躍,踩着喪屍破殘不堪的身軀爛**無目標地向着隔離城大門走去。
漫漫長路,唯有孤單作伴,想起易洛凌彼時的笑顏,炎宸只覺得自己所受的所有苦都值得了。
這個世界肆無忌憚的向着壞的方向蔓延,沒有誰能阻止得了,也沒有誰願意去阻止,被血染紅了眼簾的人哭泣着,等待着自己死亡的宿命。
如何停歇這生命的凋謝?
誰來祭奠這爆發的瞬間?
天空在哭泣,留下的淚變成了雨水將那人的身軀打溼。
以前,擁他得世界,可現在炎宸的世界即將毀滅。
仇恨越決裂,心臟越抽咧。
“這就是你想要的嗎?”他輕身飛躍上隔離城城牆,看着那個原本高傲猖狂的父親,此刻被雨淋得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光輝。
炎軒沒有說話,一手緊緊攥住脖子上帶着的吊墜,那裡面是炎城風僅存下來的骨灰......
他曾經認爲他可以和炎城風一起顛覆隔離城,可事實確實如此,他們顛覆了,在破殘理智的助攻下永遠顛覆了!
此刻他與炎宸居高臨下地看着那城外所向無敵的高階級怪物,降臨的世界末日永不破滅,他不可一世的王座被他親手摧毀。
廢墟之上,再也不是那個能被火焰所點亮的迷亂敗世。
在最後一刻,他們也沒有能力上演一出精妙的絕境屠殺。
“我曾以爲地球終極的那一刻,我能和他一起閉上眼。”他仰頭喝了一口白酒,目睹那咫尺之距的黑暗侵襲。
生與死兩重天之中,是碾絞的人性......
“你隨時可以閉上眼。”炎宸攥緊了拳,一天天走向強者的他,憋在心裡的怨念爲了易洛凌而全數變成鬥志-----守護他,帶他走向黎明之初,他再也不能無動於衷與這末世的摧殘!
最初,他與易洛凌初見的時候因他的乾淨而單純的喜歡上,至於直到現在的情定終身,可不會因爲現在道路上的荊棘而放棄了前方的路......
糖果、夕惜紫、澤青......這些爲了某個目標而努力的人,什麼時候也一同陷入了漩渦無法自拔?
心裡悵然無比......
“我兒今日之勢更發強大,我早輸在起跑線上。”炎軒將一瓶白酒連同一把鋒利的小刀丟給炎宸,神色灰暗。
“那孩子挺好的。”他看向炎宸,半刻後抿出一抹笑:“造孽,我等不能爲你挽回些什麼,畢竟我一直被掩蓋於炎城風的美色之中。”
“三種易爆發的異能者血液順容死者體內半滅的晶核,可以強行催之重新運行晶核能量,並且散發於體內,當然這方法可能出意外。你還不知道吧?這是炎城風以前做實驗的時候得出的其中一條結論,其實......他的實驗也不能說是全部失敗,在研究晶核的過程中得到的益處挺多的。”
炎宸看了一眼炎軒,沒有更多的恨意,更多的是來之不易的疑問:“爲什麼要告訴我?”
炎軒嘆了一口氣,眸色一變:“算是炎城風對你的補償了,好好待那個孩子。”
炎宸怔了一下,嘴角不自覺的挑起一個冷笑弧度。
炎城風這樣就想補償回來?就算炎宸殺了他祖宗十八代也難以緩解他如翻江倒海般洶涌的怒火。
人被雨水淋得清醒了好多,炎城風似乎是看夠了那根本沒變過的黑暗,扭頭道:“你應該暫時找不到更多爆發異能者吧,除了那個女孩和你......”
“還有你。”炎宸毫不客氣得督上他,那雙紅眸在黑暗中驚現宛若鬼火般燃動的冷焰,煞氣一瞬間碰撞開來。
本以爲炎軒會做出什麼掙扎來,可他沒有,他一直等着炎宸下手。
“這還是我第一次和你單獨呆這麼久,值了。”
炎軒沉吟半刻,話還沒完,餘光掃見那劈來了一擊烈焰欲要震爆眼球,接着痛感還未傳播而來,炎軒的整個腦袋便被削掉了。
笑了笑,炎宸瞄了一眼自己父親掉下城牆的頭顱,挑眉道:“多謝父親救命之恩,下輩子對我母親好點,我們便不會有這一世的死結。”
深眸中氾濫的情愫涌動,他痛喝乾那一瓶白酒,將玻璃瓶砸碎後單手抓起炎軒的屍體,往回去的路極速駛去。
途中,那把鋒利的小刀,被炎宸重重刺入炎軒的心臟。
收斂不住的感情撞動他的心臟,很疼,不知道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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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凌,不管結果怎麼樣,都不要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