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 我來做領導
開會。
陳在突然覺得,這似乎是一件很久以前才經歷過的事情了,有多久呢?說不清楚,世界都毀滅了又重新,是多久?
辦公樓原本是有會議室的,不過成了陳在他們的寢室,於是這個會議,就放在了辦公樓前露天的草地上。而且,自然而然的形成幾塊。劉洋和他之前的21個人坐得最寬,最長,差不多是一個半圓形的;陳在的“守望車隊”成員13個人在對面坐了兩排,而後面三三兩兩加入進來的,總共有5個人,自己坐在了一邊。
開會的時間,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那種深秋的陽光,亮得有些刺眼,卻沒有夏天那樣的灼熱。而這裡最多的是風,在這裡,天似乎特別近,風似乎就在伸手可及的天空上沉吟着,像一位遠古走來的詩人,寬袍大袖,峨冠長鬚。
劉洋的開場白很抒情,他說:“世界已經湮沒了,而我們,是被這個世界遺棄了的孤兒。我們都失去了原來的親人,但幸運的是,我們在這裡相遇,我們就是彼此的親人。我們不知道這場災難會延續到什麼時候,這裡不是什麼淨土,也不是個絕對安全的地方,也許有一天,我們也會有人受到感染,也許有一天,這個地方也會像別處那樣變成廢墟,但是,不管怎麼樣,我們都要勇敢而堅強的活下去。我們要團結一致,每個人都需要貢獻出自己的力量。現在,我們的食物已經支撐不了多久了,最多三天,如果還有幸存者進來的話,會更短。我們需要想想辦法,來解決食物匱乏的危機,而很快,冬天也要來了。我們還要準備足夠的被服,足夠的取暖材料,也許,我們還需要一個有力的領導,帶領大家度過這個生命中最寒冷的嚴冬。直到萬物復甦,春暖花開,我們依然活着,而且必將活得更久。”
他說得有點陶醉了,就好像在聚光燈照耀的演講舞臺上,他說得深情並茂,眼睛裡甚至飽含了淚水。而他也深深的打動了很多人,尤其是那些女孩子,陳在就看見,李莞爾的眼睛裡也閃爍起了感動的淚花。
“我來說吧。”陳在實在有些這個劉洋在惡搞,如果不是李莞爾都感動成了那個樣子的話,他還懶得打斷他,破壞他那種自我陶醉和感動的情緒,但是,他覺得這麼放任他抒情下去,實在是太扯了。
“我們需要做幾件事。第一,劉洋說得不錯,這裡要有一個領導者,一個指揮官。這個人要對大家的安全負責,要想辦法解決溫飽問題,還要,要果斷和堅決。這個小小的風電實驗室不能再容納更多的人,最多不能超過50人,而且不能收留沒有勞動能力的老弱病殘。人多,消耗的糧食就多,還包括生活上需要的各種物資,我們這裡沒有生產能力,就算熬過了冬天,在春天播種,就算能夠在附近的山頭上順利的種下糧食並且收穫,但是其他東西呢?還是隻有想辦法到外面去找吧?說得難聽一點,你拉屎可以用樹葉解決,但是女人的好朋友來了呢?除了吃飽肚子,我們還必須儘可能的保持衛生,否則,就算這裡的人對這種病毒都有免疫力,但是別的疾病呢?這種時候,一點感冒都可能要了人命。因爲我們沒有藥。所以,人數必須控制。這需要領導者在關鍵的時候狠得下心來,不要告訴我說你們無所謂這裡來多少人,除非到時候你把自己的生存空間讓出去,但是恕我直言,我不會這麼做,你們自己會不會那就是你們的事情。這是第一。
第二,已經是很直接,很現實的問題,我們的糧食不夠了。劉洋說的是3天,他太樂觀了。實際上最多能把明天撐過,當然,之後有兩天不吃東西,也餓不死人。所以,我們必須派出一支隊伍出去搜索糧食,這裡總共有39個人,成年男人22個人,這裡面至少要有15個人出去。爲什麼要這麼多,這個不用我說你們也很清楚。我們必須找到足夠多的糧食,但是附近的村莊離市區都太近,所以這些村莊裡都有喪屍。出了糧食,我們還需要找各種生活物資,有很多在鄉村裡就找不到,只能到市郊區碰運氣。還有,我們會去找食物,別的倖存者也會去找食物,遇到了,怎麼辦?這不是講文明禮貌的時候,也就是說,我們不但要準備和喪屍作戰,還要準備和別的倖存者作戰。所以,每個人都要有心理準備,出去了,很有可能就回不來。這是第二。
第三.好吧,如果還有以後,如果我們能順利的帶回糧食、物資,在這裡度過一個冬天,真的撐到了春天,如果我們真的還可以在這裡幸運的活得更久,我們就還要想辦法種植農作物,想辦法重建一個村落,那我們還需要有嚴格的紀律。現在不是講什麼自由民主的時候,所有的東西,該怎麼分配,必須有一個所有人都需要服從的制度,違反制度的人,必須要堅決的處以極刑。
第四,我直說吧。我不贊成這時候搞什麼選舉,這裡要有一個領導者,這裡只有一個人合適。那就是我。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麼倖存下來的,但我是一直和喪屍戰鬥,一次次的死裡逃生活下來的,我也參加過人與人的戰鬥。我不想說什麼我來做領導者,是要帶領大家度過這場災難,等到春暖花開這樣詩情畫意的話,要想活下去,你就隨時準備着死。”
陳在一口氣講了這麼多話之後,停了下來,現場一片寂靜,靜得像所有的人都變成了石頭一樣。在此之前的30年裡,陳在從來沒有做過什麼領導者,哪怕是小學裡的班長。他也從來沒有上臺做過什麼演講。但是,當他把這些話都說完之後,他發現自己竟然能一口氣講這麼多話,而且,說話的時候是那麼的堅決果斷。
陳在從小就沒有什麼大志,但是,是不是每一個英雄,或者說每一個偉人,真的都是從小立下了遠大的志向,並且矢志不渝的努力呢?是不是也有一些人,如果不是在特定的時期,不是在特定的環境下,始終也就是一個碌碌無爲,混吃等死的凡夫俗子呢?
陳在從小就沒有想過要當什麼英雄偉人,即便到了現在也不想,他只想活下去。而他發現,在這樣的世界裡,要想一個人活下去,希望太渺茫了。人多一些,機會就總要多一些。他不知道飛龍幫老大蒙特拉和他的小弟們是怎樣活下來的,但是有一點,陳在覺得非常的值得他學習,那就是一種嚴格,甚至是嚴酷的紀律。
“啪。啪。啪。”
最先鼓掌的是劉洋,儘管他的眼神很複雜,儘管他的嘴角掛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微笑,儘管他內心裡很有種把陳在撕碎了的衝動,但是,他還是首先拍響了手掌。然後他說:“很精彩,我相信你會是一個很了不起的領導者,帶領我們大家活下去。”
和劉洋這種很含蓄,很有保留的鼓掌不一樣,李莞爾一下跳起來,使勁的拍響了手掌,拍得手心都紅了。她很興奮的,同時也很有些驕傲的說:“大叔,你好帥哦!你剛纔真是酷斃了!”
而在李莞爾的帶動下,所有的人都一起熱烈的鼓起了掌來。
然後,劉洋又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那我們應該怎麼稱呼你呢?不可能就叫領導吧?”
李莞爾說:“太難聽了,如果我們這裡是一個小村莊,那我們應該叫大叔村長。不,萬一以後我們又發展壯大了呢?叫首領?不行,好像回到了原始社會一樣。叫老大?呃,太惡俗了一點啊,老闆也一樣。要不主席怎麼樣?不要誤會,是學生會主席哦。嘻嘻。這也不行?唉,真傷腦筋,大叔,你自己說呢?”
“那不重要。”陳在對這個稱謂並不感興趣,不過,李莞爾提到學生會,陳在就想到,他們還需要進行一些分工,說:“我叫什麼不重要,相比之下,我們還要有一些具體的分工。要有一個專門負責安全的安保負責人,有一個專門管理物資分配的負責人,有一個組織生產勞動的負責人,有一個科技運作的負責人,還要有一個輔助我,當我不在的時候暫時總體負責的副手,以及一個協助我處理各種事物的秘書之類的人員。劉洋是這裡原先的負責人,對這裡的情況也更熟悉一些,我想,你不會介意當我的副手吧?”
劉洋微微一笑,說:“我很榮幸。”
陳在點了點頭,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覺得榮幸,至少現在,他們還是有合作的空間的。然後,陳在從周圍這些人的臉上一一掃過,說:“在這裡沒有人的戰鬥能力比得過我妹妹來兮,所以,安保主管由來兮來做,老廖給來兮做副手;蔣浩對這裡最熟,又是發電工程師,就由你來做技術部主管好了,我讓蕭水兒給你做助手,我們這位可愛的小蘿莉可是個天才;管朕,你原來的職業是會計,我們沒有財務管理,但是物資的管理我想也是一樣的,你來做物資主管,蔡熠(後來零散加入的一個零散倖存者),你說你原來是開飲食店的,自己做過老闆,怎麼管理物資應該也很有經驗,你和管朕合作吧。袁愛國同志是越戰老兵,又在村裡幹過很多年的菜農,生產部就交給你了。另外,我們還要建立一個行刑隊,對於違背了我們這裡生存準則的人,就要堅決的處決!”
這時,一個個頭不高,戴着眼鏡,看起來有些宅的頹廢男站起來,說:“我來做行刑隊隊長吧,我叫王海明,我向你效忠。”他說話的時候,語調淡淡的,好像對一切事情都漠不關心的樣子,鏡片後面的眼睛裡,卻很有一股狠勁,讓旁邊的人無由的感覺到了一陣寒意。
陳在點了點頭,在所有的負責人裡面,要說起來,他對這個王海明還是最滿意的。
陳在說:“好吧,我們現在要選出15個人,來完成尋找糧食和物資的任務。”
“陳在。”當陳在選出了負責找糧食的隊員,在一片沉默而服從的目光中走回休息室的時候,來兮抱着手在他後面笑嘻嘻的說:“我對你的表現一點都不吃驚,因爲,我都這麼優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