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心臟無法動彈,柳誠的身體也動不了了,能動的只有那雙被驚嚇到的眼睛。
轉動眼珠,柳誠看到眼前的囚籠裡的異種全部跪了下來,用各自的方式表示着尊敬和臣服。
女護士以及戴嘉榮也戰戰兢兢地跪倒,渾身顫抖,彷彿遇到了無比可怕的事。
這兩人已經算不上真正的人,他們的感官被削弱到極致,除了柳誠的命令外,什麼都聽不到,可是這一幕讓柳誠更加驚懼了,他們聽不到不代表他們感受不到,對威脅的感知是每個生命都具有的本能,他們感受到了什麼?
壓力越來越大,偏偏柳誠心裡多了一些奇怪的想法,他感覺只要跪下來壓力會小很多,於是他毫不猶豫地跪下來,心裡不敢有一點反抗的念頭。果然,一跪下來,那些籠罩在身上的壓力便小了很多,也柔和了不少,大多都從身邊滑了過去,沒給身體帶來任何傷害。
轟!
就在柳誠跪下的瞬間,縮小好幾倍的金屬立方體猛然顫抖了一下,就像是被巨大的鐵錘轟了一下。
喀喀喀!
在柳誠頭頂,厚實的金屬壁上詭異地出現一個圓形凸起,凸起上綻裂開道道紋路,然後,裂紋擴大、延伸,直至破裂。這一切發生的很快,對那道鐵錘一樣的雄渾力量來說,金屬牆壁似乎只是一塊微不足道的泡沫板。
金屬像豆腐一樣碎成小塊落下來,凸起處出現一個圓形的洞口,一個穿着黑衣,不露一點肌膚的人從圓形洞口裡飄落下來。
不是墜落,是真真正正的飄落,如同一片輕飄飄的羽毛,另柳誠矛盾的是,他既覺得像羽毛,又覺得像一座大山壓了下來。
對柳誠來說,站在面前的就是一座山。
他穿着厚厚的黑衣,黑衣破破爛爛,像是從黑布拼接出來的,沒有什麼出奇的地方。厚衣服裡是一個和魁梧四毫不沾邊的身體,可以說是纖瘦,他的個子也不高,平平無奇。可是,在柳誠眼裡,這個身影很高大,很魁梧,厚重如山,洶涌如海。
身影在柳誠眼中擴大、擴大,佔據了他所有的視線,柳誠只能看到這個身影,看着他越來越高大恐怖,直到把一切掩蓋下去。
他就是山,高於一切,他也是海,廣闊無邊。
柳誠當然不會知道,這個身影其實只是一條江,一條吞噬了江中所有生靈的惡江,現在他成了王,邪王!
空間內陷入寂靜,靜得好似虛無。
柳誠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絕望,他以爲自己擁有變強的資本,巔峰就在眼前。這道身影卻讓他知道,他所謂的強大和一隻在地上爬來爬去的螞蟻沒有區別。
是啊!他連仰望江王的資格都沒有,又怎麼能奢望自己成爲這樣的生命?即使是現在,他看到了江王的背影,也只是因爲,江王讓他看到,僅此而已。
柳誠不甘心,心很痛,他認爲自己不該被這種打擊擊倒,他覺得自己還是有機會的,首先,自己需要擺脫這道身影的壓迫,於是他一點點地擡起頭。
咔咔!
脖子裡的骨頭一直保持着低下的動作,此時想擡起來變得無比艱難,似乎,這一截骨頭低下了很久很久,而且應該一直低着,想擡起來,想直立,可能已經違反了它的構造。這樣的動作和掰斷它無異。
柳誠不管這些,他還是想擡起來,看一看江王頭頂的天,頸骨咔咔直響,彷彿下一秒就會斷開,骨頭終究沒有斷裂,柳誠還是看到了上方的圓形洞口,以及洞外的天。
從下往上望去,只能看到一個圓柱形的世界。
世界裡的一切都靜止着,地面上漂浮着磚石,一動不動,更高一些是幾片葉子,柳誠能看到上面的紋理和灰塵,葉子被釘在空中,任由他的目光來回掃視……視線的極限處,飄着雲的碎末,那是被江王的動作扯裂的雲。
這一幕深深地震撼了柳誠,這個筒狀的空間是江王下來的路徑,此時,裡面的一切都被破壞,保持着相當怪異的靜止模樣。
這是怎樣的能力?
柳誠費力地擠眼,乾澀的眼球恢復了一些力氣,這樣一來,也許能看得更遠,看得更多。
他看向圓柱外的世界,可是,什麼都看不到,這個圓柱把正常的世界隔絕開了,他在圓柱內,當然無法看到外面的世界。轉動眼珠,看到的還是之前的場景,靜止的碎磚、葉子、雲的碎片,還是這些。
這是江王的世界。
他在江王的世界裡,怎麼可能看得到別的世界?
柳誠心如死灰,頭低了下來,咔吧!骨頭髮出脆響,像斷了一樣,不過他沒感覺到痛苦,反而覺得很舒服,彷彿只有這樣的姿勢才最貼合骨頭的構造。
他的頭低的更低。
“原來在這裡。2401只異種,吞噬掉它們,我能夠恢復到兩成半的力量。”
江王隱藏在黑布裡的面部發生變化,嘴的位置裂開細.縫,陰冷的細風從縫裡飄出。
說完這句話,江王往前踏了一步。
光線暗淡的金屬盒子裡突兀起響起一聲吼叫,那是唯一一隻喪屍的吼聲,充滿了憤怒和殺意。
籠子裡,它仍然跪伏着,紫色的瞳孔仍然透露着迷茫,那顆黑不見底的瞳孔卻發生了變化,彷彿看到了從未見過的強敵,不由自主地激發了自身的力量,於是,喪屍的力量得到了加成,甚至由於巨大的壓迫,這股增加而來的力量也顯得與往常不同。
總之,一旦它選擇使用黑色眼球的力量,自己會更加強大,但這一次,是有史以來增幅最大的一次。可詭異的是,它自己根本沒有勇氣和能力做出這一個選擇,江王是高高在上的生命,它這個只配在人間殘喘的死屍怎敢在謙卑地面對江王時,露出可笑的敵意?
“昂!”
那個缺了角的牛憤怒地咆哮,吼聲從粗.壯的喉管內發出,在金屬空間內震盪、傳遞。身上力量洶涌,肌肉隆.起,體.毛梗直,力量源源不斷從體內最深處衝出來,直至自身極限,而且還略有超出。
這是它最佳的廝殺狀態!
只是,它仍然保持着兩隻前蹄半跪,巨大的頭顱側着貼地的臣服動作,這意思明明白白。
我願意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