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的大門被吳振堵得好好的,沒有任何被攻破的跡象,實際上,這個塌了半邊的食堂可能永遠不會被喪屍攻佔,它們沒有興趣,因爲裡面已經沒人了,三人順着原路返回,面前的是後門,這個時候,後門居然虛掩着,風一吹,還吱吱呀呀晃盪兩下。
汽車特有的轟鳴聲由遠及近,還夾雜着急促的警鈴聲,嘈雜而熱烈的爭吵聲快要壓過喪屍們的嘶吼,更多的喪屍從角落裡衝出來,循着引擎聲而來。
轟鳴由遠及近後又由近及遠,沒有在近在咫尺的三人面前停下哪怕一秒,而且是以更快的速度遠離,怪不得受過良好教育的韓文傑警官也被氣得破口大罵。
十餘輛警車載着一百多名生還者從三人面前呼嘯而過,在那一瞬間,車上的人望向韓文傑的目光是那麼奇怪,有的瘋狂,有的畏懼,有的憐憫,卻沒有一道目光含有感恩。
更多的喪屍涌了過來,它們失去了目標,也發現了新的目標,不顧一切地往喪屍羣的中間擠,被團團圍住的三人沒有一絲可能衝出去,喪屍太多了,本來就有很多追着他們,現在又有更多的被吸引出來,擋在他們前面。
包圍圈中,吳振嚴陣以待,雙拳緊握,沒有武器,自己就是武器,和他並肩站立的賀彬就像一個小孩子,認真地打量着靠近上來的喪屍,眼裡看不到一絲一毫的畏懼。
九米!
八米!
……
最近的喪屍從韓文傑前面衝上來了。
一米!
啪!
像是西瓜被踩碎的聲音,一個比西瓜稍小的喪屍頭顱在韓文傑眼前炸裂,一個血淋淋的拳頭蠻橫地從血肉中撤出,無頭喪屍無意識地聳動兩下,砰的一聲摔在地上。
韓文傑被嚇了一跳,注意力總算從遠處的汽車尾氣上收回來,只是,手無寸鐵的他看着黑壓壓的喪屍大軍,神情很不自然。
“‘世界還沒來得及教會我們現實,人們已經開始現實。’這是你說的。”
吳振用異常嘶啞的聲調十分緩慢地說完這句話,聽起來像是垂暮的老人,這種情況分明是脫水脫力太嚴重的徵兆,再不補充體力和水分,會死。
“他們惹怒我了!”韓文傑臉龐扭曲,咬牙切齒地道。
“那就殺光它們。”嘶啞的聲音再次響起,滿含不甘和殺氣。吳振冷眼看着成羣結隊的喪屍,由於是背對着韓文傑,沒有看到他的目光仍在遠處,那裡是揚起的灰塵,載着希望的汽車已經消失。
賀彬聽出了異樣,奇怪地看了一眼韓文傑,心裡警惕起來。
喪屍終於和三人全面接觸,吳振鼓足力道,擡腿橫掃出去,立刻截斷一隻喪屍的脖子。
賀彬不知從什麼地方摸出兩根近米長的鋼筋,遞了一根給韓文傑。
賀彬雖然是進化者,身體素質方面卻和常人無異,韓文傑的進化又僅僅是槍械使用方面,他們兩人如果沒有武器,可能連一隻喪屍都殺不了,兩根鋼筋無形中增加了他們活命的機會。
砰砰!
吳振愈發生猛,一揮手把一隻喪屍拍向另一隻喪屍,兩顆烏黑的腦袋撞擊在一起,同時破裂,噁心的腦漿四處噴濺。
賀彬把鋼筋從一隻喪屍的下頜捅.進去,頂穿了它的天靈蓋,在它還沒倒下來之前撞上去,有好幾只喪屍被撞翻或者絆到。
賀彬骨碌碌爬起來,躲開幾隻喪屍的爪子,對着吳振吼道。
“快,衝進食堂!”
離食堂後門還有百米,食堂內有水,有食物,只要能進去,三人還有機會活着,但前提是,能進去。
短短百米內,站着至少一百隻喪屍,這些喪屍體格較小,沒能衝在前面,所以被同伴排擠出來,在最外圍晃悠。
賀彬心裡明白,以目前的狀況來看,吳振的戰力最強,讓他打頭陣,還有一點點可能衝進去。
聽到賀彬的話,吳振扭過頭去,吃力地甩出拳頭,把一張快要咬中賀彬的嘴推開,那隻喪屍居然沒事一樣,晃了晃腦袋,就要再次向前,賀彬忽然醒悟,冷汗直冒,這次,怕是活不了了。
兩隻喪屍欺身而上,吳振架起胳膊,還是被推得後退,他無聲地苦笑一聲,感覺到眼皮越來越重,就在這時,他聽到了不一樣的聲音,那是汽車的轟鳴。
轟~轟隆隆!
這聲音就像是殘破老舊的手拉風箱在低吼、咆哮,聽在三人耳朵裡,猶如天籟。
一輛掉了大半車漆的破舊大衆汽車從食堂後門的小道盡頭疾馳過來,凹陷進去的車頂上還載着塊大石頭,可能是司機沒時間弄下來吧?
遠處沒有喪屍,汽車不安地轟鳴,速度瞬間提升上來,鐵皮的交織摩擦碰撞,在提醒着人們,它很不安全很暴躁,隨時都有可能散架。
咚!
大石頭從車上掉下來,又向前滾了十幾米,汽車甩掉包袱,速度再增,發動機的嘶吼驟然停下,刺耳的剎車聲響起,幾十只擋着它的道的喪屍充當了減速帶的角色,這一幕,和打保齡球多麼相似,唯有滿地的斷肢殘軀有點礙眼。
汽車穩穩當當在三人面前停下,一個穿着白大褂,頭上胡亂纏着布條的乾瘦老頭伸出了希望的手。
500米,用時十秒,加速六秒,剎車四秒,這是一名好車手,賀彬瞬間得出結論。
這輛車真的很破,車門都沒有,車一停,趁着喪屍沒反應過來的間隙,賀彬一下子跳上去,伸手把脫力的吳振拉上去,乾瘦老頭搭了把手,韓文傑也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
汽車成功發動,發動機再次轟鳴,整個車身吱呀呀晃動,一溜煙遠去,再次帶起大量的血塊,光是死在這四個輪子下的喪屍可能都有近百隻。
“老吳,你救了我一命,謝謝了!”
吳振聽到韓文傑的話,有點驚訝,這個看了他全身的變.態老頭居然和自己是本家。
“嘿嘿!全虧這輛大衆,都扔那兒七八年了,加點油,跑得還T.M.D那麼帶感!”老吳用力地按動喇叭,刺耳的聲音吸引了大量的喪屍,它們都轉動身子,想要趕過來,只能徒勞地吸幾口尾氣。
一顆腦袋從後座鑽過來,快要挨着老吳的臉。
“有沒有水?”
“啊?有,不,你是殺人狂魔賀彬?”
汽車忽然轉向,差點撞上邊上的半壟牆壁。
“專心開車!”
汽車歪歪曲曲扭了百來米,駛入正軌,快速消失在小道上。
“就這……兩瓶,後備箱還有很多,您需不需要?”
“暫時不用!”賀彬沒有和老吳說話的興致,把水遞給吳振後,開始閉目養神,剛纔那一戰,不止吳振累,他和韓文傑都太累了。
吳振幾口喝光兩瓶水,感覺好了許多,喘了幾口氣,閉上眼睛休息。
“老吳,怎麼回事?”
“唉!那些忘恩負義的瘋子!太陽出來之後,門口的喪屍忽然都退走了,有的人就說車棚那裡的喪屍可能也走了,他們商量之後,決定冒一次險,如果車棚那兒真的沒有喪屍,那就帶足食物和水開車跑,結果真被他們猜中了,不過,沒有被砸壞的車只剩十幾輛,載不下所有人,那些老的殘的都被他們殺了。”
“載不下就殺?真是好手段!”
賀彬忽然睜眼,看了看老吳額頭上流下來的血,暗暗思襯後,冷笑一聲,“那些人也包括你吧!”
老吳低着頭開車,沒有說話。
韓文傑輕嘆一口氣,說道:“找個安全的地方,我們需要補充體力,這條路纔剛剛開始啊!”
老吳點點頭,心裡有點忌憚身後的殺人犯,正如賀彬所料,他也是那羣劊子手之一,甚至是發起人,只可惜,那羣人在最後一刻拋棄了他,他想要活着,就必須找到韓文傑,和韓文傑相比,他只是凡人,需要的是,強者的庇護。
車內陷入短暫的安靜,只有吳振均勻有力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監獄被地震摧毀,有的路已經被大石頭堵死,老吳開着車繞來繞去,終於能看得到監獄的大鐵門。
兩人多高的鐵門正中有一個大窟窿,應該是之前那羣人開車撞出來的,老吳把油門踩到底,汽車像一尊喘着粗氣的怪物,吭吭吭衝了出去。
韓文傑透過還剩半塊的後視鏡,一直看着那所模範監獄,直到再也看不清。
“我們……這算是越獄吧?”
“呃……你是獄警,越什麼獄?”
“監獄都不在了,我不算是獄警了吧?”
韓文傑嘲弄地笑笑,從貼身的兜裡掏出那個銀色的小收音機,打開開關,還是毫無用處的雜音,他正準備關掉,收音機裡卻傳出一個女人的說話聲。
吳振和賀彬幾乎同時醒來,注意力集中在收音機上,老吳鬆了一些油門,也豎起耳朵。
“滋……滋滋……滋……這裡是國家緊急頻道廣播,經過各國科學家的緊急研……基數,每……一隻喪屍……提升0.5,10以下……一級……化者……20……二級……減緩,二級喪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