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翅膀震動地聲音就引來了一羣螞蟻。它們呼朋喚友成羣結隊,慢慢地將那隻蟬圍住。掙扎沒有持續多久,蟬就被螞蟻肢解開來,然後往水泥縫裡的蟻穴裡拖去。
這樣的場景他已經看了許多次,這兩天,他一直呆坐在這裡,不吃也不喝。但是因爲進化者強大的體魄,死亡距離他依舊有很長的一段距離。
從這棟大樓的樓頂向下看去,能夠看見一棟莊園。這個地址是一個朋友給他的,在分別的時候,他給了楊演替的電話號碼和這個地址,並盛情地邀請他來做客。但是現在,這個地址卻成了楊演替心中深重的夢魘。
莊園是古典的歐式風格,很是大氣,透過那棟莊園的窗戶,楊演替正在觀察屋子裡面的情景。
那是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青年,正坐在餐廳裡用餐,有穿着考究的侍者在爲他上菜。他一邊吃一邊笑着在對身邊的人說着什麼。
和侍者不一樣,初生賀蘭穿得很隨意,楊演替知道他不喜歡那些繁瑣將就的東西,因爲楊演替自己也不喜歡。
他知道賀蘭的後頸上有一顆字,因爲他也有。
他知道賀蘭煩悶的時候喜歡搓自己的拇指和食指,因爲他也喜歡。
他知道賀蘭喜歡讀硬科幻;他知道賀蘭的書架上擺着aliciakeys的老專輯;他知道賀蘭不吃西蘭花。
這幾天,他就這樣蹲在這裡,靜靜地看着他,觀察着他的一切。
現在他知道,他是世界第一進化者初生允的孩子,自初生開始就擁有着常人所無法擁有的一切。他很年輕,沒有因爲付不起學費去打過工,也不知道餓肚子是什麼樣的滋味兒。
他還沒開始工作,就在曼哈頓有兩家酒吧,七家公司,還有無數的僕人。
他成績不怎麼樣,也不怎麼愛學習,但是家裡硬是將之塞進了哈弗。不像某些人,爲了讀個大學還要去認個爹媽才行。
他的頭髮還沒白,臉上也看不到皺紋,和這個年紀正常的青年一樣。
楊演替覺得自己心頭有種東西正在失重,理智的天枰向着另一個方向,瘋狂地沉下去。
嫉妒是世界上最醜惡的情緒,楊演替將之按到內心的最底處,但是另外一種情緒又如同烈火一般燃燒起來————憤怒。
他只覺得自己心中有千萬顆太陽,在熊熊的燃燒着。
初生家是世界上最大的軍火商,同時也擁有最大的異能研究機構。他們有克隆人不奇怪,但是至於爲什麼要克隆初生賀蘭,楊演替還是沒有想明白。
但是對於這種罪惡的實驗,作爲犧牲品的楊演替最是無法接受。
於是他站了起來。
下一個瞬間,他出現在了那個莊園之前,向着那豪華的大門走去。黑色的【命運】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悲愴的情緒,正在不安地抖動着。
心底有一個聲音在叫。
“去殺了他!去殺了這些噁心罪惡的人!”
保安立刻發現了那個渾身溼透的怪人,大喊道:“你是誰?停下,這裡是私人用地!”
但是楊演替卻聽不到他的聲音,只是一個勁兒地往前走,步子也逐漸快了起來。
這裡是時光老人初生允的地盤,又怎麼可能讓一個陌生的人隨意接近,於是一羣黑衣人衝了出來,將手中的武器對準了楊演替。
都是槍械,但絕對不是普通的槍械,因爲楊演替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槍。這些槍的槍口都像是初生賀蘭手中的伊凡瑟爾,成三菱柱狀,就賣相上來說要比伊凡瑟爾簡陋很多,但是威力卻一定比普通的槍大很多。
但是楊演替卻恍若未見,繼續向前。
終於,這些訓練有素的槍手扣動了扳機,特製的對進化者專用子彈鋪天蓋地地向楊演替撒了過來。然後,黑色的長刀剎那出鞘。
【命運】明亮的刀身在空氣中織成一張巨大的網絡,子彈打漫天刀影上,迸發出燦爛的花火,但是卻無法靠近楊演替的身體。
楊演替繼續向前走着,已經差不多全白了的頭髮蓋在他的臉上,看不清表情。
終於,喧譁聲驚動了用餐的初生賀蘭。他提着伊凡瑟爾跑了下了樓,正準備開槍,卻看見了前方的楊演替。
“見鬼!原來是你,嚇死我了。都放下槍,你們這些白癡,差點打死了我的朋友。”
“我叫你們放下槍聽到沒?都傻了?”
楊演替身上的殺意有若實質,僕人們不傻,可是他們卻沒法違背初生賀蘭的命令。有人想要提醒他,但是初生賀蘭卻直接向楊演替跑了過去,來到了他面前。
“你怎麼搞成這幅德行?扎拉?被女人甩了?走跟我進去,先洗個澡。該死,你身上味兒真重!”
刀在楊演替手中變得沉重,電閃雷鳴之中,楊演替將刀舉了起來,卻怎麼也砍不下去。
“喂,我說你不是來真的吧?大哥我什麼時候得罪你了給你賠罪行不?你先把刀放下~~”
初生賀蘭也終於發現了楊演替的不對勁,然而,楊演替絲毫聽不進他的任何語言。他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面前這個瘋魔一般的傢伙,哪裡是自己認識的那個人?
楊演替是最頂尖的進化者,實際上初生賀蘭已經接到消息,幾個周以前,這傢伙擊敗了唐頓。現在的楊演替,已經是新的一人成軍了。如果楊演替真要殺他,就憑面前的這些僕人,根本攔不住楊演替。
僕人們都被嚇傻了,紛紛舉起手中的槍,再次瞄準了楊演替。
再一聲雷鳴,雨勢再大,雨水沿着地面的排水溝流淌着。楊演替盯着初生賀蘭的臉,希望從他的神色上找到作僞的痕跡,但是他的神色還是那樣真誠。
終於,那一刀還是沒有砍下去。
楊演替收到入鞘,像是失了魂一樣向後走去,逐漸消失在那片夜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