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生賀蘭對這間民宅很熟悉,也正是因爲熟悉,他纔會回到這個地方。
很多年以來,這棟民宅都是他心中的一個疑問。
因爲這裡面住了一個人,他舉世無雙,有錢有勢。
但是,他卻拋棄了俗世之中的一切享受。
以前,初生賀蘭總是不明白初生允爲什麼總是一個人在這裡生活,不過,現在他明白了。
他推開陳舊的木門,然後走了進去。
走廊上有一行血跡,在血跡的盡頭,初生允一個人依坐在沙發的下面。
他渾身是血,連爬上沙發的力氣都沒有。
見到來人,初生允道:“你……你怎麼來了?”
他的胸口如同風箱一般,劇烈地起伏,鮮血順着他的傷口,流得到處都是。
如果不出意外,以這種失血量,不要一個小時,他就會下地獄。
初生賀蘭神色木然,道:“我殺了初生正!”
初生允的眼睛瞬間瞪大,瞳孔收縮。
他掙扎着將手伸向旁邊的那杆伊凡瑟爾,但是,那隻手卻被初生賀蘭踩住了。
初生賀蘭道:“真奇怪!爲什麼你的眼中燃燒着怒火?是因爲我殺了你的兒子,真正的兒子!可是你似乎忘了,將初生正逼得家破人亡的難道不是你本人嗎?”
“我一直很好奇,你爲什麼偏偏要一個人隱居在這裡。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來你一直在等待,想直到自己的兒子重新回到這個地方,回到蘇必利爾湖畔。”
初生允咬牙切齒道:“爲什麼?他是愛着你和初生演替的!”
初生賀蘭哈哈大笑起來,他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道:“我以爲你是一隻老去的猛虎,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虎毒不食子原來是真有其事。爲什麼呢?你們總是要在將人害得痛不欲生之後才跑回來贖罪,即使明明知道那沒有意義。就算你見到了初生正又怎樣?你向他道歉他會原諒你嗎?”
初生允道:“當然不會!”
初生賀蘭道:“是的,所以我也不會原諒初生正。當然,我最無法原諒的是你!”
初生允怒吼道:“我養育了你…………”
是的,也許初生允是將他對初生正的愧疚轉移到了自己身上。
這些年,他沒有殺死自己這個沒用的克隆體,反而給了自己很好的生活。
雖然他沒有給自己陪伴,但是無論自己再怎麼亂來,他都會滿足自己的要求。
他給自己錢,給自己屬下,給自己僕人。
但是,這一切和初生賀蘭的遭遇比起來,都顯得有些無足輕重。
初生賀蘭指着自己那張滿是皺紋的臉,大叫道:“你最大的罪過就是沒有讓我在那個時候死去!爲什麼不殺了我?爲什麼?”
這件事兒已經害了太多人了,比如初生演替,比如周莉莉,比如初生正,比如初生賀蘭。
現在,還要加上初生允自己。
人倫之所以爲人倫,是因爲他是不可違背的準則。
一旦人們將這些都背棄了,等待他們的將是可怕的懲罰。
初生允看着初生賀蘭,他拿起了自己手中的那杆伊凡瑟爾,然後頂住了自己的腦袋。
“不,你不能這樣做,我還沒有獲得不老不死的生命…………我不能死…………不能像那些螻蟻一樣…………”
初生賀蘭道:“在生死麪前,沒有人是高人一等的,再見!”
轟鳴之後,初生允的整個腦袋都被打爆。
初生賀蘭放下手中的槍,然後頓覺整個人都沒了力氣。
他癱坐在初生允的屍體前,就像失去了靈魂。
一天之內,他殺死了自己的兩個父親。一個是創造自己的初生正,另外一個是養育自己的初生允。
或許他們罪大惡極,但是初生賀蘭不應該殺他們。因爲他們其中一個給了自己生命,並且發自內心的愛着自己。而另一個將自己撫養長大,有養育之恩。
但是除了初生賀蘭,也沒有人有資格來殺他們。因爲他們的罪行是對自己犯下的,初生賀蘭,是最大的受害者。
都結束了,他這樣想到。
終於,這個罪惡的故事畫上了句點。
他再次放聲大哭,一直哭到暈了過去。
昏迷中,他再次來到那個大殿,獨眼巨人看着他頹然的樣子,哈哈大笑。
初生賀蘭道:“太陽王希瑟爾會來笑話我這麼一個卑微的人嗎?這可真不符合你的身份。”
從初生正的故事裡,他知道了這個獨眼巨人的身份,來自西格瑪時代的毀滅者,聖劍烈日的主人————希瑟爾。
希瑟爾道:“我並不是笑話你,我只是對人類這個族羣發笑。”
初生賀蘭道:“爲什麼你要選擇我?”
希瑟爾道:“因爲沒有人比你更有資格毀滅人類,你是他們慾望的可悲產物,只要你還活着一天,就是對他們所宣揚的真善美最徹底的嘲笑。”
初生賀蘭苦笑,道:“其實,是因爲你無法擊敗坎帕斯吧!”
希瑟爾沒有說話,只是睜着獨眼,看着他。
初生賀蘭又道:“我以爲你會發怒!”
希瑟爾道:“你說的是事實,我爲什麼要發怒?的確,我無法擊敗坎帕斯,所以我決定將聖劍交給你,以坎帕斯來對抗坎帕斯!”
初生賀蘭道:“你真誠實!”
希瑟爾道:“梅林創造我的時候給了我所有人類的美德,誠實只是其中之一。”
初生賀蘭道:“那爲什麼你還想要毀滅人類!”
希瑟爾從王座上站了起來,他的身影如同山嶽,張口道:“因爲他們應該受到懲罰!”
初生賀蘭道:“可我聽說是因爲一個女人。”
希瑟爾道:“那是我與坎帕斯衝突的導火線,不是戰爭的理由。我們都不是淺薄的人,不會因爲這種理由來決定世界的命運。”
初生賀蘭道:“即使是作爲導火線,那也一定是一個特別的女人。”
希瑟爾道:“的確很特別,如果世界上還有高潔的人,應該受到祝福,那麼那個人一定是霍克斯。當然,坎帕斯也算!不過其他人,都該死!”
初生賀蘭道:“比如你我!”
希瑟爾道:“是的,比如你我,弒父的你和滿手鮮血的我!”
於是,初生賀蘭走上前去,然後握住了那柄燃燒着烈火的劍。
這次,沒有任何人逼迫他,完全出於他的自願。
希瑟爾繼續道:“烈日軍團的四位君王,天空中的七個天基武器,億萬的邪靈,它們都是你的武器。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初生賀蘭臉上出現了瘋狂的表情,道:“樂意之至!”
這時候,他臉上的皺紋開始消失不見,然後重新變成了那個年少的樣子。
無數的喪屍在他夢裡拜服,四位君王圍繞着他,高呼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