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逆倫

青黛安靜的坐在囚籠中,看着趙旭飛和林欣然推着臺子,將自己帶出了那個巨大的房間,門外面的走廊依然沒有窗戶,只有幽暗的照明燈,很顯然就是某個地下室,換氣設備還在嗚嗚作響。等到進入了電梯,趙旭飛輸入了幾個密碼字母樣的訊息,轎廂竟然再次往下降。青黛憑經驗估測最起碼也有降下三十層那麼深。

電梯門再次開啓時,外面的環境又變成了另外一種風格,很顯然這裡的佈置從材質到設計,都高級了不少,一眼看去好像各種科幻片的佈景一般,明亮又富有韻律感。

而到了這裡,趙旭飛纔打開了束縛着青黛的大鐵籠,做出一個優雅的姿勢,示意青黛走下來。隨後又用鑰匙打開了她的手腳鏈。青黛沒有多少喜悅,反而心頭微微的發沉,這樣不再限制她的行動,正代表了不怕她逃跑,深不見天日的地底,恐怕是屬於他的秘密基地,插翅難飛也不無可能。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青黛不是個喜歡自尋煩惱的人,天變後的太多事情,其實已經徹底磨礪了她的心性,這樣談不上生死攸關的時刻,還真的沒有多少壓力可言,光棍一些,就當長見識了。

趙旭飛顯然對青黛的冷靜非常滿意,一個配合的幸運女神纔是他需要的,哭鬧不難解決,但是也浪費時間和心力,只要能夠達到他要的目標,其他的手段和暗地裡內心想法,都不曾放在他的眼中。

這個地底的空間也是一個研究室。不過人就比科學院那種喧嚷的情況要少的多,青黛三個走過了數條走廊。也不過是和三五個人錯身而過,交談幾近於無。想來這裡的人也不一般,冰冷的氣質不輸給趙旭飛。

終於,他們來到了一扇非常別緻的金屬滑門前,趙旭飛按下指紋鎖,門板自動打開,內部的景象瞬間就讓青黛呆住了。

門內是一個極爲龐大的空間,差不多有高級運動場館那麼高和寬敞,想必容納兩個足球場都不成問題。但是這都不是讓青黛發呆的地方,而是在這個空間正中間。是一棵極爲挺拔茁壯的巨樹,樹主幹差不多有五六十米的直徑,樹冠更是遮天蔽日,將整個空間的穹頂都佔據了一半。它的根部深深的鑲嵌在底部紅色的泥土中,露出的一絲半點也顯得遒勁有力。

如果按照常見的情況推算,這應該算得上的千年古樹纔對。

但是青黛壓根沒有見到植物的那種喜悅,哪怕它明明散發着熟悉的草木清香氣息,可整個空間還飄蕩着淡淡的血腥氣和腐臭味,各種氣味雜揉在一起。簡直讓人聞着都頭暈,極爲反感。

看趙旭飛的樣子似乎有些炫耀和邀請,青黛蹙眉走進了這個空間,後面的門就隨之合上。

入口處處於整個空間的半空位置。簡單的形成一個外挑的露臺,穹頂上用許多的照明燈做出了日照的效果,要不是這一路的遭遇。青黛真的要誤會這裡是某個深谷中天然的奇妙場景了。

走到最外圍的欄杆處,青黛才仔細環顧了一下大樹旁邊的情況。試圖找出那種微妙的不正常。很快,樹根處的紅色泥土就吸引了她的視線。那些紅色竟然會蠕動!她聚集起視力仔細分辨,緊接着差點嘔吐出來。

沒錯,那些紅色分明就是生物的血肉,而且還是尚未氣絕的生命體,某些可以分辨的肢體輕輕顫抖,讓人毛骨悚然。

天變之後,青黛自認已經見識過夠多的殘忍和血腥,但依然會對生命的逝去產生悲傷,更別提這樣近乎凌虐的場景。沒有真正嘔吐,還真是多虧了之前吃的太少,沒有內容可以吐了。

合上眼屏息定神了片刻,青黛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接着觀察發生的情況,血腥味是有了來頭,那麼屬於喪屍的腐臭味道又從何而來?

很快,那些翻騰的紅色就給了青黛答案,原本鮮紅一片中,突然就蹦出了一個灰黑色的物體,撲進了另外一對更加濃郁的紅色中,然後立刻被底下的樹根糾纏,狠狠拖了下去,迅速消失殆盡。而灰黑色物體剛剛留下的一點點灰黑則在紅色中慢慢融開,將更多的紅色染黑。就這樣,紅色變成黑色,被拖入地下,紅色的“泥土”一點點變少。似乎是發現了這種情況,空間角落處一個大個子機器緩緩開動過來,然後嘩啦打開了鐵匣子,好像挖掘機一樣傾倒出許多的紅色血肉,讓“地面”回到原來的高度。

青黛終於看不下去了,她捏緊了拳頭,猛然轉身,對着趙旭飛質問道:“你這是在幹什麼?豢養變異植物?明明有那麼多的喪屍,你爲什麼偏偏選擇這樣殘忍的方式?那裡面,是不是有人類?”

趙旭飛正在癡迷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就好像是在看一場絕美的表演,陶醉,興奮。聽到青黛的問詢,反而有些奇怪:“你不知道麼,剛剛被喪屍病毒感染後的生命體,對食屍植物在最美味的,能量最充沛的。他們很幸福,能夠成爲強大力量中的一支……”

青黛忍無可忍,上前幾步就要扇趙旭飛,她從記事開始,就沒有這樣憤怒過,這個人,到底心中是什麼樣子的?除了他自己和所謂的研究,還有什麼是值得尊重的?

這個時候,一直不曾發話也不曾動作的林欣然動了,將趙旭飛拉離了青黛的攻擊範圍,又立在趙旭飛的身前,做出了護衛的姿態。

青黛打剛剛認出林欣然就沒有再看過她了,現在則凝視着林欣然,想要看看這個女子又是一個什麼模樣,當初同舟共濟的剛強女孩,怎麼會成爲了趙旭飛這等人的幫兇,那風雨不催的桀驁。又是什麼時候消失的?

可是她什麼也沒有看出來,林欣然依然是清冷美豔至極。彷彿還在大本營中一樣沉靜,沒有對青黛的眼神有半點特殊的反應。

就在這段時間。大樹的腳下又補充了一次血肉,腐臭味和血腥味更加濃郁了一點。

青黛咬牙對着趙旭飛道:“你到底是要做什麼?養出這樣一個大個子,難道你都不怕出事嗎?”

趙旭飛看青黛沒有再次攻擊他的意思,極爲清雅的走出了林欣然身後,勾脣笑道:“怎麼,你願意聽我的計劃了麼?”居然好像小孩子一樣,嘲諷之前青黛在他的講解過程中瞌睡。

青黛沒有開玩笑的心情了,抿脣默認。

趙旭飛才得意的道:“我之前就說過,喪屍生物就好比地球上面的hiv。破壞的正常的生存系統,而食屍植物則具有了白細胞一樣的能力,進行了淨化。但是這只是我前期的研究,喪屍病毒的排斥情況非常嚴重,我也找不到它們集合起來作用的方式。一直到後來,我碰到了這棵用來處理喪屍的植物,它竟然讓我的儀器監測到了腦波,並且有着非常強大的繁衍生長能力。當然,自然界中的樹。除非是遇到了火燒雷劈,基本上也是有綿長生命的一族,但是也會在差不多的時候進入衰老期,而這個卻不同。它甚至沒有出現什麼衰老細胞。”

“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它不是白細胞,而是癌細胞,可以無止境生存繁衍的!我從這裡終於得到了靈感。喪屍病毒只是一箇中介產物,最終的無敵生物。是食屍植物的基因!只要擁有了它,那麼就可以成爲傳說中長生不老。萬壽無疆。”

青黛是真的被這一串分析給嚇到了,一個好好的高級知識分子惦記長生不老什麼的,他真的是生命研究權威嗎?這個大自然正是因爲有生死換代、枯榮輪迴,才能夠真正的生生不息,如果都不老不死了,那纔是可怕的地獄吧。

然而趙旭飛說的“腦波”一個詞終於讓青黛想起什麼。她轉身抓緊了欄杆,然後全力放出了異能,將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到數百米外的大樹上,心底大聲呼喊:“你好,你好!能夠聽到我的話麼?”

趙旭飛和林欣然不知道青黛在做什麼,以爲她只是害怕緊張或者好奇,倒沒有什麼阻攔的意思,趙旭飛甚至更加開心,他覺着青黛也許已經心動了,誰在自己活的好好的時候,不希望能夠活的長久健康呢,那些聽說喪屍可以破解生命密碼的權貴不就被自己玩的團團轉?只要抓住了人內心的**,萬事都簡單了。

青黛依然在呼喚着,雖然在冬日培養植物時早就試過很多次這樣的溝通方式,但她不確定自己這樣遠的距離還能不能做到,如今的情況,只能一試了。

“你好,能夠聽到麼?”

青黛感覺自己都有些頭暈了,畢竟是餓了幾天,又擔驚受怕,體能並不是巔峰狀態。

“……誰?”一個嘶啞的聲音若有若如的出現在青黛腦中。

青黛高興極了,能夠溝通,她就還是可以做點什麼了,在腦中繼續道:“你不要再吃了好不好?你吃掉的許多的喪屍都是被逼着變成的喪屍生物的,你吃的越多,就會死掉越多的正常生物。”

“……吃!”那個聲音很冷,也很堅定,似乎壓根就不明白青黛的意思。

“你已經吃掉了很多,當你很大很大的時候,就會被人類剖開,恐怕會非常的慘啊。”青黛有些糾結了,怕對方聽不懂分析,便換了個帶着威脅的勸告,這個大樹繼續吃下去,真的會變成切片啊,趙旭飛養着它不是仁慈,而是爲了更加好的壓榨它的價值。

而這句話似乎激怒了大樹,它不再是一個字一句話了,嘶吼聲竟然在空間內掀起了次聲波,讓一些細碎的小東西都飛了起來。而回蕩在青黛腦中的則是:“……我吃……不要被吃……不要被吃!”

青黛感覺自己的頭都被震暈了一會,而不想放棄的堅持讓她追着道:“你沒有要被吃,如果你真的繼續吃下去,纔會被吃掉的!”

“……不要被吃……我們,都不要被吃……我們……吃!”那個聲音還在嘶吼,但是比之前面則要小了一些,好像是力氣不太夠了。不過青黛卻感覺到心頭涌上不安,這個大樹雖然一直在喊着那麼幾句話,卻彷彿滿是血淚,浸透了不甘,而且好像和她的那些威脅恐嚇毫無關係。一定要準確形容的話,就是一種發自遠古的憎恨。

不要被吃!這是生命的吶喊,天變之後的人類都在喊,那麼大樹的吶喊呢?

是了,這是位於食物鏈低端的不甘心,它是代表了植物,它們已經不想成爲那個沉默的被食用對象了,它們要成爲頂端的生命體!這纔是已經有了智能的植物的想法!

青黛僵硬的看着眼前好似被激怒的大樹,它不再甘於等待血肉被喪屍病毒感染後的投食,茁壯的根系從地下鑽出,攪動起喪屍生物,促使更多的生命體感染,然後瘋狂的吸收。甚至一根有成人大腿粗細的根系還朝着儲備血肉的鐵匣子伸過去,試圖將儲備糧都變成新鮮的“餐點”。

趙旭飛也發覺到不妥了,他看了一下突變的大樹,在青黛身後問道:“到底怎麼了?監控儀器發現了非常強烈的腦波,難道是你……”

青黛則被趙旭飛的聲音提醒,回頭急切道:“你快點壓制它,你這裡有辦法可以控制它的對不對?快點,不要讓它更加擴展下去了,這裡已經不能滿足它的時候,它就會出去覓食了,只怕比喪屍潮還要可怕!”如果它策反了更多植物,那麼人類就真的危險了,植物不僅僅是自然界食物鏈的低端,也是和其他生物伴生的重要組成部分,不管是誰要脫離這個循環,都是毀滅性的,比喪屍病毒更加可怕的多!

趙旭飛卻眼睛亮了:“你能夠……和它進行溝通?剛纔你是在和它說話?”智商奇高不是說笑的,最初是帶着一些試探的讓青黛來看看情況,想着說不定能夠得到合作的機會,卻不料看到這樣神奇的一幕,前後推算得到了這樣的驚喜!青黛的異能不僅僅是特殊,竟然還是生物腦波的橋樑!這樣的珍寶,註定是應該屬於他的!

青黛聽了趙旭飛的話,心中不禁驚恐,她暴露的太多,處境就越危險。但是讓她就這樣放任初具智慧的植物瘋狂,導致無法挽回的悲劇,她也做不到。

正在遲疑時,整個空間的穹頂和牆壁都開始震動了起來,被水泥和合金層層加厚的壁壘竟然開始出現了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