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分身張易在衆目睽睽之下,變成了泥塑。
然而,沒等劉大海一夥人驚詫,秦淑珍和張玉還沒來得及悲傷,只見東邊,那不遠處的關橋橋頭,不知何時,竟有一道人影站在那裡。
那道人影是那麼顯眼。
他只是稀鬆平常的站在那裡,便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明明那道人影的身上沒有光,可是,卻給人一種,天地間的光芒,都聚集在那人周圍的錯覺。
那道人影在緩緩走來。
他的周身,空氣似乎都在扭曲。他的腳步,是那般的奇異。他踏出的聲音,聽在人們的耳中,卻響在人們的心裡。
那道人影在不斷走近。
他邁出的每一步都不大,他邁出的每一步都不快。可是,他的人卻是移步換景,上一刻還遠在天邊,下一刻就近在眼前。
似乎不是他快,而是時間太慢。
他彷彿是成了整個天地的中心,時間上的長度會因他而變慢,空間上的距離要因他而變短。
終於,人影來到了眼前。
這一刻,衆人都是目瞪可呆。
黑亮的短髮,俊朗的面孔,還有那看似瘦弱的身材,一身破破爛爛的長袍,遮掩不住他的高貴優雅,一雙燦若星辰的眼眸,昭顯出了他的智勇無雙。
他,正是張易。
張易笑了笑,說道:“怎麼,各位不認識我了?”
劉大海看了一眼泥塑,又看了一眼站在眼前的張易,憋了半天,憋出了這麼一句話來,“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劉大海話都說不利索了。
末世降臨快一個星期了,劉大海覺得自己經歷的也不少了。哪怕是眼前突然出現一頭兇獒,又或是突然出現一隻二級喪屍,劉大海自認爲自己也不會慌亂。
可是看到發生在眼前的這一幕,劉大海心慌了。
亮光過後,一個張易變成了泥塑,另一個張易卻緩緩歸來。這是雙胞胎?是塑身還魂?還是人鬼情未了?
尼瑪,這是末世,這是喪屍和兇獸崛起稱霸,縱橫天下的世界,這是人類掙扎求生,挑戰極限的世界。這個世界是有點神奇,但歸根結底是講科學的好不好,不是真正的玄幻好不好,怎麼連鬼都跑出來了。
劉大海陷入了糾結中。
張易沒有回答劉大海的問題,而是走到了秦淑珍面前,輕輕拿起秦淑珍的手,放到自己的臉上,說道:“媽,讓您擔心了。”
剛剛血分身變成泥塑的那一刻,秦淑珍感覺自己整個世界都要崩塌了。
而現在,兒子卻又回到了自己的身邊。
秦淑珍有些害怕,害怕自己的兒子真的不在了,而眼前的這個張易,只是自己心中想象出的幻象。
於是,她用手使勁撫摸着張易的臉。
光滑,有棱角,有溫度。
這是真的,眼前的張易是真的,兒子沒死,兒子真的回來了。
兒子回來了,世界也回來了。秦淑珍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她喜極而泣,激動的伸出手來,緊緊的將張易擁進了懷裡。
什麼都不重要了。
真的什麼都不重要了。
亮光也好,泥塑也好,死亡也好,重生也好,只要兒子真真切切,實實在在的站在自己的面前,那麼一切便都不重要了。
此時,秦淑珍站在臺階上,而張易站在了臺階下。
秦淑珍這麼一擁,一下子就把張易的臉,擠向了自己的胸脯。秦淑珍全然沉浸在兒子失而復得的喜悅中,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一種窒息的感覺籠罩了張易。
張易沒想到老媽會玩這麼一出,陷入慌亂中,本能的想要掙扎,可是一想到這是自己的老媽,自己要是掙扎的話,傷到了老媽可怎麼辦?
慌亂中,張易只來得及控制住自己的軀幹,卻沒有控制住雙手,左手在空氣中胡亂的揮舞着,而右手則抓住了軟軟的一團。
咦,這是什麼東西?
張易情不自禁的捏了捏。
恩,挺軟,捏起來挺舒服的。咦,怎麼那麼像......
這個時候,張易突然想起,張玉貌似就站在老媽的一旁,也就是自己的右手邊上,那麼,自己抓住的軟軟的一團是…..
張易連忙要鬆手。
然而,人倒黴的時候,上天都會跟你作對。
就在這個時候,張玉突然驚叫出聲,同時,張玉用手抓住了張易的右手,也許是因爲驚慌失措,她不僅沒有讓張易的手鬆開,反而將張易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脯。
以張易的力氣,硬要鬆開手的話,當然也做得到。
只是張易卻不敢。
此時此刻,他的手可是捏在張玉的關鍵部位,這要是一個不小心,弄傷了張玉那裡,張易那可就百死莫辭了。
張玉的這一聲驚叫,讓秦淑珍鬆開了張易。
然後,秦淑珍就看到了,張易的右手抓住了張玉胸前的一團,手指還嵌入肉中,讓那一團變幻出了一個美妙的形狀。
完了,這下是跳進太平洋也洗不清了。
看着老媽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張易覺得有些無地自容。
張玉停止了驚呼,急忙鬆開抓住張易右手的雙手。張易訕笑了一下,鬆開了右手。就在此時,張易感覺到,自己腦後閃來了一陣寒風。
寒風呼嘯,似乎有什麼危險即將來臨。
同一時刻,秦淑珍和張玉兩人神色大變,臉上是前所未有的驚慌,兩人同時對張易驚呼:“小心”。
張易沒有轉身,也沒有閃躲。
那寒風凜冽而過,只見寒風之中,一道寒星,閃電般劈向了張易的頭頂。而張易只是伸出了左手,舉過了頭頂,僅用食指和中指,便接住了那寒星。
寒星顯出了原形,那是一把刀的刀鋒。
張易的兩指間,正夾着刀鋒。
這刀鋒距離張易的頭頂,不過兩指的距離。然而,這兩指的距離卻仿若天塹,無論刀鋒如何掙扎,都掙脫不了手指,劈不到張易的頭頂。
張易緩緩轉身,似笑非笑的看着刀鋒的主人。
那刀鋒的主人,正是劉大海。
劉大海此刻正滿臉猙獰,那冰冷的刀鋒,屬於一把做工精緻的唐刀,這把唐刀,正握在劉大海的雙手之中。
在張易跟老媽擁抱的時候,劉大海從糾結中清醒了過來。
這一刻,劉大海想明白了。
成大事者,不應因一時的奇幻而迷惑,而應着眼於現實。想要成爲一個梟雄,不應執着於眼前,而應該活在當下。
玄幻也好,科學也罷,是人也好,是鬼也罷。
想不通的事,便不要去想,擋路的人,便直接劈開。劉大海豪氣上涌,怒而拔出隨身攜帶的唐刀,劈向了張易。
那唐刀,鋒利至極。
雖然不是什麼神兵利器,但是比起一般的刀具來,無論是材質,還是鋒利度,都是不可同日而語。
劉大海本以爲,這一刀必將建功。
然而,現實卻給了他當頭一擊。劉大海不是沒想過會輸,只是他沒想到過,自己竟然會輸的如此之慘。
自己那全力的一刀,而張易卻僅憑兩根手指就接了下來。
輸了,自己竟然輸了?
劉大海不信,他狀若瘋癲,全力施爲,他的手臂已是青筋直起,他的雙手在不停的顫抖,而那刀鋒,卻被夾在張易的兩指之間,紋絲不動。
怎麼會這樣?
劉大海還是不肯服輸,他激盪起全身的氣血,雙腿沉重,將力量都集中在了雙手。他的氣勢,也聚集了起來,如大海一般,狂風驟起,巨浪滔天,籠罩向了張易。
而張易,依然是不動如山。
在張易身上,氣血如常。就憑着如常的氣血,在與劉大海的較量之中,張易僅用兩根手指夾住刀鋒,卻是顫也不顫。
在張易的身上,感受不到絲毫的氣勢。然而,劉大海那撲面而來的狂放氣勢,來到張易身前,卻如同泥牛入海,了無生息。
張易輕輕一嘆。
就在這嘆息中,張易的兩指輕輕旋轉。
那刀鋒,隨着張易兩指的旋轉,慢慢彎曲,終於,當刀鋒彎曲到了一個極限的時候,清脆的金屬斷裂聲響起。
刀鋒斷了。
這刀鋒,斷在了劉大海的心裡。
用手指扭斷了刀鋒,這驚世駭俗的行爲,對張易來說,卻彷彿只是一件小事。張易靜靜的對劉大海說道:“還要再戰嗎?”
沉默。
前所未有的沉默。
終於,劉大海收回了氣勢,鬆開了握刀的雙手。
那把斷了刀鋒的唐刀,落在了地上,敲出了清脆的聲音。那清脆的聲音,響在劉大海的心田,是那般的刺耳。
這一刻,劉大海彷彿老了十歲。
敗了。
徹底的敗了。
自己拿着刀,卻敗在了兩根手指上。自己是偷襲,對方卻輕描淡寫的接住。自己是全力而爲,對方卻是雲淡風輕。
如果實力差距不大,劉大海還有一絲爭勝之心。
可是當實力差距到這種程度時,劉大海面對張易,心中已是情不自禁的升起了,此人不可戰勝的心。
這心,已成心魔。
當唐刀斷掉的時候,劉大海的手下均是驚駭欲絕,而當劉大海宣佈撤退的時候,手下們均是面露不解。
在這些手下看來,他們人多勢衆,佔據上風。
唯有劉大海明白,即便是手下人再多一倍,每個人再厲害一倍,在張易的手裡,也只是送菜而已,不會給張易帶來絲毫威脅。
當實力相差過大時,人再多也只是個擺設。
劉大海不知道張易現在的速度如何,但是以他來時那詭異的表現,即便陷入了圍攻,一樣可以將自己的手下人各個擊破。
連自己都不是張易的對手,那麼自己的手下呢?
遠處,劉大海帶着手下緩緩離去。不知是錯覺還是現實,劉大海的身影,看起來是那般的佝僂,仿若一盞風中殘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