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兒子,晚上想吃什麼?紅燒肉怎麼樣?”聶政打開門,高高大大的男人,穿着圍裙,手裡拿着鍋鏟,笑起來潔白的牙齒晃的人眼花。

“爸!”司徒晴庭嘴巴一癟,眼眶發熱,見到了最親密的親人,卸下了堅強,六個月以來所受的種種煎熬,此時再也沒有必要隱忍不發,他順從自己內心的意願,撲過去,緊緊的抱住了聶政,把頭埋在他寬闊溫暖的胸膛裡,深深吸了一口氣,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和幸福。

聶政扔了鍋鏟,把兒子的腦袋給捧起來,看見少年紅紅的眼眶,臉黑了一下,但他的語氣還是柔和的,問晴庭:“兒子,怎麼了?誰給你委屈受了?!”

“沒。”司徒晴庭緩過神來,聯想到自己剛纔撒嬌的沒出息樣子,彆扭了一下,他十四歲開始就很少向聶政撒嬌了,剛纔心情激盪還不覺得什麼,現在平靜下來,已經十七歲的少年就開始不好意了。

“爸,我有話和你說,很重要。”司徒晴庭神情嚴肅起來。

聶政問他:“晚兩個小時說世界末日會到麼?”

“……”司徒晴庭眼神微妙,“暫時不會。”

聶政揉揉兒子的腦袋,笑道:“那就等爸做好飯,咱父子倆吃完了洗洗上牀去說。”

……

耳根發燙的司徒晴庭死也不承認,他剛纔很不純潔的想歪了。

迅速調整好心態,司徒晴庭掩飾性的咳嗽兩聲,點點頭,說:“好吧,未免影響你吃飯的心情,我們等吃飽了再說。”

聶政的廚藝被嘴巴刁的司徒晴庭挑剔了十幾年,到現在不說是爐火純青,但至少能拿得上臺面,讓某位挑剔的傢伙說不出一句“不滿意”了。

伺候兒子吃飯,還得做善後工作——收拾餐桌洗刷碗筷。

司徒晴庭這個被寵壞的小孩絕對是典型的十指不沾陽春水,兩隻手白嫩光滑,乾乾淨淨,養尊處優的豪門大少爺也不過如此了。

認識這對的父子的都在奇怪,司徒晴庭這小孩沒被聶政這傢伙養成驕縱囂張趾高氣昂好吃懶做的“小皇帝”,還是真是奇蹟。

只能說,是司徒晴庭這隻“祖國的花朵”夠爭氣,“出淤泥而不染”吶。

聶政刷好了碗筷,司徒晴庭還端端正正的在空間狹小的客廳坐着,眉頭微微蹙着,正在組織語言,考慮該怎麼跟聶政開口。

反正,他是沒打算瞞着聶政——除了他的心意。

就這樣吧,能和聶政好好的活着,他就很滿足了,不該奢求太多了,司徒晴庭。

他這樣對自己說,臉上禁不住露出不得不放棄的不捨和痛苦。

浴室裡沒有取暖燈,空間也很狹小,聶政放好了熱騰騰的洗澡水,又把家裡唯一的一個取暖設備——電暖扇從臥室搬了出來,放在浴室門口,插上電,對着浴缸,以免兒子洗澡的時候會凍着。

當然,門肯定是關不上了。

做好這一切的聶政,回身就看見了,少年不識愁滋味的兒子,眉宇之間蹙起了痛苦的兩道輕痕。

聶政沒有道破,如果司徒晴庭願意說,一定不會瞞着他,但若是不願意告訴他,如果他問了,晴庭也許一樣會講出來,但聶政並不願意這麼逼迫司徒晴庭,一點點也不願意。

他走到兒子身邊,像平常一樣,動作很自然的環繞住司徒晴庭的肩膀,大手很不客氣的在對方的腦袋上揉了揉,然後笑道:“老爸給你搓背吧。”

“不用!”司徒晴庭不假思索的拒絕,然後看着聶政臉上的驚訝神情,覺得自己反應有些大了,臉色微紅,彆扭的解釋道,“爸,我都十七,快十八了,你別老是把我當成小孩子。”

“哈哈……”聶政開懷大笑起來,“行,以後誰敢說我家兒子是小孩兒,老爸第一個和他沒完!”

司徒晴庭望天,表情鬱悶的起身。

這種口氣,分明還是把他當小孩子看。

哎,在他眼裡,我永遠都是長不大的孩子。

司徒晴庭心裡又是苦澀,又是安心,又有一些不甘心。

等到父子倆都洗漱好,躺在牀上,已經晚上八點過十分了,窗外的天空已經完全黑透,家家戶戶都亮起了明燈。

“爸。”兩人並排躺在一張牀上,不是司徒晴庭依賴聶政到了十七八歲還和爸爸一起睡的地步,也不是聶政窮到連在給家裡添一張牀的錢都沒有,而是房子太小,一室一廳一廚房一衛浴,即使買來了,也沒有地方放。

好在牀足夠大,好在聶政和司徒晴庭沒有一個是胖子,好在聶政和司徒晴庭睡相都足夠好。

所以,雖然兩個男人誰在同一張牀上,也並不顯擠。

“嗯。”聶政睜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他耐心等着,等着司徒晴庭把心裡想要說的話告訴自己。

“手好冷。”司徒晴庭翻個身,把冰涼冰涼的手伸進聶政的懷裡。

聶政:“……”

“腳也冷。”司徒晴庭抱怨,“爸,你真的很窮啊。”

聶政:“……”

被兒子直白的話語給打擊到了。

“但你從來沒有讓我吃過一點苦。”司徒晴庭挪近了一點,“爸,腿張開……”

聶政把腿分開,等司徒晴庭的腳放到他兩腿之間,再合上,手裡捂着兒子回暖的雙手,輕聲問:“還冷不?”

司徒晴庭搖搖頭:“你沒讓我吃苦,班級裡的同學,一直以爲我們家很有錢,爸,謝謝你。”

他把頭靠在聶政的肩膀上。

聶政瞬間被治癒了,輕柔的摸着兒子的腦袋,感動道:“兒子,爸以後會更加努力工作……”

“不用了。”司徒晴庭悶悶的說道,“你們老闆就是吸血鬼版的周扒皮,爸,你把工作辭了吧……”

他正準備開始坦白,門鈴聲急促的響了起來,間或夾雜着“砰砰”的敲門聲,司徒晴庭隱隱約約聽見有人在外面喊着什麼,他皺皺眉,心裡有些不安。

聶政打開燈,批上外套,對臉上明顯有不安神色的司徒晴庭安慰道:“兒子,爸出去看一看。”

司徒晴庭猛然抓着他的手,從牀上坐起來,把掛在牀頭的羽毛球拍遞給聶政:“爸,拿着,小心點。”

聶政哭笑不得:“小區很安全的,大概是鄰居,不用……”他看着兒子擔憂不安的眼神,以及堅決把羽毛球拍遞給他的動作,默默地把剩下的話給嚥了下去,接過球拍,“爸會小心的。”

司徒晴庭豎起耳朵聽着外面的動靜,防盜門被打開,一個蒼老的女聲在慌忙說着什麼,聶政迴應着什麼,然後,一臉嚴肅的聶政回到臥室,一邊換衣服,一邊對司徒晴庭說道:“兒子,你先睡,爸去一趟醫院,樓上王奶奶家的小孫女今天被狂犬病人咬了一口,現在情況有些不好……王先生和夫人不在,爸送他們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