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隨着杜和的話音落下,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之中。
高橋海羽眼睛圓睜,不敢相信搶劫這樣的字眼會從一向彬彬有禮的杜和君口中出來,但是不得不說,在展露出鋒芒之後,有棱有角的杜和變得更加魅力耀眼,帶着一絲的攻擊力,對高橋海羽的吸引力不減反增。
而高橋鶴則沒有與江中葉一樣,表示出任何對杜和想法的輕視,範兒極其認真的思考起來。
“阿和,我覺得搶劫不妥,一是風險太大,二是我們的人手也不足,或許可以變通一下才有些可行性。”
高橋鶴優雅的喝了一口湯色濃重的普洱茶,但說出口的話卻煞風景的與杜和一樣粗暴直接。
杜和思索了一下,認同了高橋鶴的想法,重新提議道:“那麼我們不如去偷?我們都是魔術師,功夫底子和手法都跟得上,假使精心設計一下,那位里爾克先生一定會中招的。”
在說起‘那位里爾克先生’的時候,杜和的口吻有些嘲諷。
在華夏的地盤,用華夏的工人,消耗華夏的資源,這位號稱是最有紳士風範的商人里爾克對這片土地不僅沒有絲毫的感激,卻是一副把自己當做主人公予取奪的主人公的嘴臉,怎麼看怎麼惹人生厭!
高橋鶴這回很快就點了頭。
“可以,但是要想一套詳細的策略。阿和,不知道你是否聽說過一種名叫金銀滿箱的魔術?”
似乎是猶豫了一下,江中葉隨手蘸着茶水在桌面上畫了幾筆。
杜和眼神一亮,虛心的坐在了江中葉對面。
“願聞其詳!”
高橋鶴能答應是杜和之前沒有想到的。
如果不是跟江中葉談崩,杜和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也不會冒昧的來找高橋鶴尋求幫助。
但是高橋鶴真的伸手幫忙了,不僅如此,還主動爲杜和謀劃安排,這讓許久都沒有得到父輩指點的杜和驚喜萬分,受用不已。
高橋鶴在上海二十年,對於上海灘上說得出口的名人都有些瞭解,提起里爾克來,高橋鶴的神色也是鄙夷的。
“他靠着買賣童工起家,一路發展過來,不知道西裝下面埋藏了多少無辜百姓的鮮血,可是靠着自己外國人的身份,里爾克此人大肆仰仗身份結交上海灘的官商兩屆,這麼多年下來,早就融入其中了。”
高橋鶴將里爾克的來歷娓娓道來,到了一個詳細到可怕的地步,可是杜和並沒有意識到如此詳盡的消息有什麼不對。
在杜和的老家,牢牢掌握視力範圍內所有動向,是一個大家族的基本能力。
杜和將老蘇州門閥的思維帶入了風波詭譎的上海灘上,錯誤的思維也就導致了錯誤的認知,杜和錯過了第一個看到高橋鶴實力的機會。
而高橋鶴顯然也沒覺得這樣有何不妥,理所應當一般,等杜和消化了上一段的消息,就繼續說道:“里爾克外靠西洋母國,內結本土士紳,實力實爲龐然大物,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阿和你想要強行叫里爾克吃虧,就如同蚍蜉撼大樹,除了獻出生命,別無用處,因此我才說應當智取爲上。”
杜和認同的點點頭,看着桌子上的那幾筆勾勒出來的圖形,思索起來。
在外行看起來,那些圖形如同兒童塗鴉,毫無意義,但是在已經熟知魔術道具設計規則的杜和看來,這圖形在他的腦海裡很快就細化、立體並運動了起來,高橋鶴畫的是‘金銀滿箱’魔術的基礎原理,也就是一隻箱子的內部構成圖。
箱子外部與普通箱子無異,但是裡面暗藏玄機,通過機栝的運轉,可以製造出點石成金,聚寶成盆的效果來。
此魔術杜和曾經見過,不過表演的時候是用來作爲討彩頭的喜慶魔術,裡頭的‘金銀’也都是錫箔紙摺疊出來的,只能看個樣子,因爲紙張輕便,只需要用特殊的摺疊方式,就可以在箱子裡藏下很多,到時候開箱出金銀,會有元寶溢出來的喜人景象。
但是如果要用來對付里爾克,這個簡單的魔術就必須進行大修改來達到以假亂真的目的。
而這次行動能不能成功,也就看杜和能否將‘金銀滿箱’改進到無懼當場驗看的地步了。
從高橋鶴那裡打聽好了里爾克的住址和大致的性格之後,杜和便從高橋鶴那裡告辭離開了。
他想要尋求的幫助已經找到了,接下來的事情,杜和有信心可以自己完成。
同送到門口的高橋海羽依依惜別之後,杜和又從院牆那裡翻了出去。
沒法子的事情,杜和來找過高橋鶴的事情還是儘量少的人知道才穩妥,畢竟高橋鶴也是一位外國人,如果里爾克與高橋鶴兩個不同國籍的人捲入了同一場糾紛裡,怕是會給高橋鶴帶來難以想象的麻煩U。
確定了自己有希望幫助造船廠的可憐工人們出一口氣,杜和回去的路上心情愉快,也沒有再着急,而是緩步而行,順便還去了外灘,看了看一直沒有認真看過的夜景。
江凌在杜和全神貫注欣賞夜色的時候,牟足了勁,狠狠地從背後給了杜和一下子。
杜和被警探們誤傷出來的內傷還沒好,身手敏捷不如江凌,即使最後時刻反應過來偏了偏身子,杜和還是被江凌打的趔趄了一下,狼狽的後退了好大一截才站住了腳。
“杜和,你真是翅膀硬了!什麼事情都敢做!”
江凌惡狠狠地扯掉了自己的遮面巾,朝着地上摔了下去,身形一動就躥了出來。
“居然敢和東洋人勾結,沆瀣一氣!?你把老祖宗都賣給人家了麼?”
江凌的拳頭帶着虎虎的風聲,毫不留情的衝着杜和的頭面而去,杜和乍一被襲擊,手裡的兩張牌已經即將脫手而去,卻在此時看出了來人的身份,險而又險的將撲克牌收了回去。
“江凌,怎麼是你,你跟蹤我?”
杜和匆忙間架住了江凌的攻勢,疑惑的問。
江凌拼力氣不如杜和,雙手都被握住之後,憤怒的掙扎着,喝罵出聲:“你還有臉問我,你自己做了讓祖宗蒙羞的事情,還想着不讓人發現麼,殊不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
杜和的神色忽然變得有些莫測起來,盯着江凌的眼睛,杜和重複了一次:“你跟蹤我了。”
江凌後背汗毛倒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