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藍凝的傷勢在墨狄這幾日裡不斷的靈力滋養下好轉了許多,衆人決定夜裡突圍,藍凝穿着厚重的大氅被墨狄攬在懷裡走在中間, 陸琛帶着藍冰在前面帶路, 顧七斷後, 五人有序的避開了清秋苑外監守的凌霄城弟子, 順利的逃出了凌霄城內院。
藍凝走在墨狄身側, 想起這幾日裡發生的事,不由得扭頭看他:“大魔頭,你爲什麼不同意師兄他們爲我治傷呢?”
這三日裡一直是墨狄耗費靈力在爲她滋養身體, 師兄、姐姐、顧七都曾提出可以替他,卻都被墨狄一口回絕了。他說他們突圍之時會有一番苦戰, 現在沒有必要去消耗他們三人的靈力, 勸他們養精蓄銳以圖後效, 可墨狄明明知道他自己纔是這番苦戰的主力,一個勁的消耗他的靈力, 並不是明智的做法。
“爲你治傷,我一人足夠。”墨狄說完這句話便擡手幫她攏了攏被夜風吹散的長髮,攬緊她的身體並不多說話,只加快腳步跟上陸琛的步伐。
晚風很涼,藍凝卻覺得墨狄這一句暖到了她的心底, 她掩眉低笑, 雖是在逃難, 卻覺得彷彿置身雲霄般肆意自在。
五人馬不停蹄的往山下趕, 卻還是在半山腰被廖秋生和秦越帶來的凌霄城弟子追上, 陸琛這回並沒有與對方爭辯,而是直接舉劍便與廖秋生纏鬥起來, 藍冰則揚起一道水光擡手便射向了秦越,剩餘的凌霄城弟子,則是交給了墨狄和顧七解決。
原本戰況尚算勢均力敵,他們四人應付這些人還頗覺得心應手,可就在墨狄以爲可以迅速結束戰鬥的時候,雲家的人卻恰好趕到了,領頭的正好是雲玄機和雲知航,他們二人一見這場激戰中有藍凝和墨狄的身影,便立刻帶着雲家子弟加入了戰局。
之後的局勢便徹底扭轉了,原本墨狄是不懼雲家的各種陣法的,可今日他靈力消耗太多,今晚雲家人來的又多出自輔助陣法一脈,雲知航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不僅要面對在雲家陣法輔助下攻擊力變得無比強悍的凌霄城弟子的纏鬥,還要分心保護好懷中的藍凝,即便是召出了銀狐在一旁守護,情況也沒有絲毫好轉。
陸琛、顧七那邊的情況不比他好多少,陸琛出自凌霄城,功法劍招早被其他弟子研習了透徹,只因他天資聰穎靈力修煉的高深,纔沒有人是他的對手,可眼下對手都有陣法輔助,攻擊性提升了很多,再來與陸琛對陣,他便也沒有多少優勢了;顧七那邊情況更糟,原本九韻族便是擅長以詛咒術控場來進行對戰的一族,可前赴後繼的凌霄城弟子讓他並不能將這個優勢發揮出來,以至於整個過程他打的束手束腳,完全不能發揮出他原本的實力……
凡此種種,墨狄和藍凝都已意識到眼下局勢極爲不利,藍凝只恨她現在根本凝聚不了體內的靈力,竟連出手幫幾人一把也做不到,墨狄則在遺憾他們該早一日突圍的,若不是正撞上了趕來的雲家人,局勢便該是另外一個樣子了。
遺憾歸遺憾,墨狄卻不是一個喜歡沉浸在過去的人,他攬緊藍凝的身體怕她妄動,一手執起古劍便重新開始向山下突圍。爲今之計他們只能尋機逃離,若在此處繼續膠着,他們必然逃不開被擒的命運。
陸琛、藍冰、顧七等人見他如此,便也都且戰且退的往山下走,廖秋生和秦越自然不會放他們離開,又開啓新一輪攻擊帶領凌霄城弟子與他們纏鬥不休。
這一戰直從夜色朦朧打到黎明初綻,廖秋生的人海戰術顯然起到了顯著的效果,天明之時,四人已沒有了繼續對敵的能力,所有的靈力也都消耗無幾。
就在藍凝感慨他們此行果然兇險萬分,不僅自己被擒還連累了師兄和姐姐的時候,一道血色濃霧突然涌來,如烏雲般籠罩了整個半山腰,藍凝只覺得眼前被重重血色覆蓋,忙轉頭靠在墨狄胸膛避開這一片刺眼的紅色,再睜開眼時,竟發現血衣明河帶着費聶、赤陽、瓊花等人出現在了此處,一副強攻凌霄城的架勢。
血衣明河完全沒有理會眼前這一番惡鬥雙方的意思,帶着大批邪修教衆呼嘯而過往凌雲峰上衝,藍凝靠在墨狄懷裡疑惑的看向幾人離去的方向,不明白這人又是唱的哪一齣。
“糟了,這邪魔帶這麼多人上凌雲峰,定然是要強攻凌霄城,城主,我們不能在這裡耽擱了,要趕緊回城護防。”廖秋生眼看着血衣明河帶人上了山,頓時意識到情況不妙,忙向一旁暫代城主之位的秦越說道。
他雖不清楚血衣明河是如何破開凌霄城護山大陣的防護上山來的,但眼前的局勢卻很明晰。城中大部分弟子都被他和帶來圍攻藍凝、陸琛一行,其他幾位長老又都閉關的閉關,雲遊的雲遊,凌霄城裡現在修爲最高深的也只有素娘、林素然以及幾位長老座下的大弟子,血衣明河要強攻凌霄城,他們堅持不了多久。
廖秋生能想到了,秦越自然也想到了,只是一想到要就這樣放藍凝、陸琛他們離開,一晚上的功夫要白費,他就覺得心裡頗不痛快,可若想強拿藍凝五人,一時半會又做不到,不說別的,單就藍凝身旁的墨狄,就沒那麼好對付!
“回城!”秦越權衡了一番利弊,只得放棄圍攻藍凝一行,凌霄城可是當今九州五大勢力之一,萬萬沒有任人輕易攻下的說法,至於藍凝,以後他們自有機會抓她回去。
秦越帶着人迅速趕回了凌雲封頂的凌霄城,半山腰上突然只剩下大戰過後精疲力竭的墨狄、陸琛幾人,顧七看着他們奮戰一夜沒能逼退,卻被血衣明河的到來輕鬆引走的秦越等人,不由得囧了,他看了藍凝一眼,不由得吶吶的道:“我怎麼覺得,血衣明河是故意出現引秦越回城護防的?他此行難道是爲了救我們?”
墨狄聞言白了他一眼,這人的想法太奇特,他已經不想聽他說話了,他將藍凝安置在一處避風的石巖上,關切的詢問她這一夜是否又扯開了傷口,陸琛則看了眼秦越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眼藍凝慘白的小臉,估摸着他一時半會並不會趕回來,便提議他們在此休息一會兒再下山。
休息過後重又上路,這回墨狄直接將藍凝抱在了懷裡,他的小丫頭太能忍,傷口崩裂了也不說一聲,只默默咬牙忍受,他還是用更加周全的方法帶她下山好了。
墨狄不由得埋汰起當年爲凌霄城佈下護山大陣的那位先人了,這陣法設計的確實精妙,不僅能隔絕人身上的氣息,還能阻止敵方貿然闖入,只是這陣法內不被允許御器飛行這一道,實在是讓人喜歡不起來。
一路直達山腳,陸琛感慨他們終於逃了出來,還未確定接下來要去哪兒,幾人身後便接連涌出了大批邪修和幾張熟悉的面孔,竟是從凌霄城退出來的血衣明河一行。
陸琛一見他們立時便警戒起來,向前邁出一步執劍做出防護的姿態,眼眸幽深表情低沉的看着來者。
“凌霄城大弟子果真不同凡響,斷不是剛纔那些庸人可比擬的!”血衣明河看了戒備的陸琛一眼,讚賞般說道,陸琛卻絲毫沒有買賬的意思,只冷冷的看着他問:“閣下有何指教?”
他們現在的狀況並不適合和血衣明河對戰,若是有可能,他更想兩方相安無事的各自離開,而不是在經歷一夜大戰後還要和這個強勁的對手激戰。
“如今九州各派的晚輩,竟連客套都不會了嗎?藍凝,你說呢?”血衣明河眉眼一挑,妖豔的眼神便似笑非笑的落到了藍凝身上,墨狄側身將她護在身後,她卻輕輕推開他的手,擡眸望着血衣明河熟悉的五官,只覺得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藍凝擡手掩好身上的大氅,目光低垂落到墨狄執劍的右手上,銀狐青丘還在腳邊輕快的蹦躂,絲毫沒有受到眼前緊張氣氛的影響,她擡頭再次看向面前的血衣男人,輕輕笑了出來:“確實比不得十萬年前。”
“果真如我所料,你真的都記起來了!”血衣明河聽得藍凝這般回答,不由得驚喜的叫了出來,望向藍凝的目光也愈發熱切,藍凝並不回他,只看着他身後與凌霄城大戰一場後傷痕累累的門衆,淡淡的說:“你果然是特意趕來救我們的。”
沒想到竟讓顧七那烏鴉嘴說中了,這血衣明河明知拿下凌霄城毫無勝算,卻還是帶着大批人浩浩蕩蕩的殺上山強攻,爲的就是將凌霄城弟子的注意力引到回城護防上,這樣他們既能擺脫圍捕,又能不必和邪魔一道扯上關係,坐實她先後謀害妙法仙人和凌霄城主的罪名。
只是這麼一來,也暴露了凌霄城內部有邪魔奸細的事實,血衣明河爲什麼要救他們脫困,理由……或許和十萬年前的舊事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