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明星稀,月華似水。
馬蹄聲嗒嗒飛舞,一輛華麗的馬車自皇城東門駛出,途經宮城,而後來到了外郭。
適逢冬季,飄飄揚揚的白色雪花如絨毛般自天空落下,爲這南京城添了一抹白色,冬雪並不大,但是由於馬車飛速奔馳,不多時,在車轅上的那名魁梧車伕身上便滿是雪花,而車簾偶爾被風掀起,只見在其內坐着一老一少兩個身着宮服的太監。
老太監面龐白皙,他橫躺在馬車之中,右手翹着蘭花指,捏起一枚酸梅,送進口中,而後望向跪坐在一旁爲自己捶腿的小太監,啪嘰着嘴,陰陽怪氣的說道,“識時務者爲俊傑,卻說當年秦國和大明打仗,秦國是萬萬打不過大明的,可那秦國的笨皇帝卻蠢得很,非要顯示自己的氣節,硬要跟大明槓上,這下可好,還不是拼的國破家亡。”
老太監說的興起,他又翹起蘭花指指向自己,自鳴得意的說道,“還好當時本宮夠機靈,投靠了咱大明天子,現如今纔可以繼續吃香的喝辣的,享受榮華富貴,所以說,做人啊要懂得變通,良禽擇木而棲啊,是吧,小達子。”
老太監雙目閉合,搖頭晃腦的顯得尤爲得意,顯然是對當年自己做出的決定,感到自豪,然而他卻不知,在一旁幫他捶腿的小太監那低垂的面龐上,閃過了一絲冷笑。
......
外郭民居小巷中,有一少年揹着一把巨大的牤牛角弓,靜靜佇立。
任由漫天飛雪飄落在自己身上,徐搏一動不動,他目光陰冷,在他的右手中還攥着那張小紙條。
老閹狗李德章,賣主求榮,當年他將秦國皇宮的密道告訴了大明太子朱標,使得自己的父皇母后含恨自盡,更是害的自己與護衛走散,而後在漠北冰原被朱標的死士所擒。然而有因就有果,血債就必須要用血來償還,今天李德章必死無疑。
裨將裘無尺,大明太子死士,當年自己和妹妹在漠北冰原被擒,最終卻只有自己從漠北冰原逃出,妹妹的慘死一隻都是徐搏心中的刺,每每想起都覺得肝腸寸斷,造成妹妹慘死的兇手一共有四人,而這裨將裘無尺便是其中之一,如果李德章的罪行足夠開膛破肚的話,那裘無尺就必須要被千刀萬剮。
徐搏將那張已經褶皺的紙條放進了懷中,神色陰沉。
“今天,我站在這裡,爲的只是復仇,那些欺辱過我的人,欺辱過我親人的人,欺辱過我國家的人,我終將用他們的鮮血來洗刷恥辱...”
徐搏神色堅定,字字鏗鏘,他情緒感染了在場的所有人。
小黑咬牙切齒,想起自己父親的慘死,一雙虎目燃燒着憤怒的火焰。
石三,石四,是秦國殘部,是被秦齊派來保護徐搏的人,兩人一身修爲都已經達到了命輪境界,此刻聽着徐搏那激憤的聲音,想起自己的家園曾經被那大明鐵騎蹂躪,想起自己親人的慘死,心中的怒火不可遏制的燃燒着。
“魔主大人,沒想到你居然有這麼多秘密,揹負着這麼多仇恨。”玄魔的聲音在徐搏耳畔響起,從來到南京開始,徐搏的一切動向他都看在眼裡,自然知道了徐搏的秘密,此刻不由的發出了感慨。
“沒有人是生出來就揹負着深仇大恨的,我跟大多數人一樣,有個快樂童年,而我又跟大多數人不一樣,因爲我生於帝王之家,所以註定能一輩子錦衣玉食。”
“莫名其妙的來到了這個世界,當了太子,本以爲能夠過上好日子,將來混個皇帝噹噹,雖然不用後宮佳麗三千那麼誇張吧,但是娶個幾十上百個妃子還是可以的,本來還策劃着將來怎麼當一個好皇帝,造福秦國百姓,可是頃刻間,天,便塌了...”
“好日子沒了,父皇死了,母后死了,連妹妹都死了,那一年,我才六歲,可是六歲的我就要眼睜睜的看着伏屍遍地,就要看着血流成河,就要考慮生存還是死亡這種狗屎問題,我想死,我真他媽,的想一死了之...”
“可是,我恨,我不甘,所以我拼命的活着,縱使卑微,縱使艱辛,我還要活着,因爲我要復仇,我要殺人,我要用他們的血來償還他們所犯下的罪行!”
這是徐搏和玄魔之間的對話,旁人自是聽不到,好似發泄般,一股腦把這些話語吐出,徐搏感覺好受多了,他漸漸的平靜了下來。
聽完徐搏的訴說,過了良久,玄魔的才幽幽嘆息道,
“魔主大人,我有點敬佩你了,你不同與我以往所有的主人,他們都是天之驕子,從來都只有他們踩別人的份,所以他們很狂傲很囂張,所以我跟着他們過的很痛快。”
“而您,卻是一個勇於從逆境中爲自己踏出一條路的人,所以您的路註定要比他們艱辛,不過您放心,玄魔我會誓死效忠,幫助您的。”在魔戒空間中的玄魔,一臉正氣,表明了自己的決心。
“玄魔,謝謝你能幫我,你在魔戒空間中也有幾千年了吧,難道你就沒有想過打破自己的宿命,獲得自由之身嗎?”徐搏低聲問道。
“宿命?自由?”玄魔喃喃自語,他本就是魔戒的器靈,一個爲魔主而生的器靈,他從來沒有想過離開魔主,自由這一詞,對他來說很是陌生。
“我,國破家亡,可是我不想當一個亡國奴,所以我要打破宿命,我要復仇,而你玄魔難道真的想生生世世爲魔主而活嗎?這一世,你何不打破宿命,超脫己身,爲自己而活呢?”
徐搏的聲音好似驚雷般在玄魔耳中炸起。
“爲自己而活!”玄魔癡癡的唸叨着,連在一旁的無極刀,在聽了這番話之後,也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魔主大人,您爲什麼告訴我這些,您就不怕我獲得自由之後離開您嗎?”良久之後,玄魔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我不是什麼魔主大人,你也不是我的奴僕,你幫了我,所以,你就是我的朋友,我的夥伴,而我的夥伴獲得自由,雖然不捨,但我會很高興的。”徐搏微笑着對玄魔說道。
“夥伴...”玄魔雙目迷茫的癡癡念叨着,然後陷入了沉寂。
而就在這時,一陣馬蹄聲從遠處傳來。
徐搏眼眸深邃,他的話語隨着漫天的雪花一起飄落。
“老閹狗,你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