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涼月不由得有些爲難起來了,若去了安平侯府,那就表示她又要與許慕原打照面了。
蔣友祥見她這樣子,哪裡有不明白的,不由絮絮叨叨說道:“好妹妹,都是姑娘之間會相互瞭解一些,到時候你見到了陳婕,若是能與她做朋友那是最好不過了,說不準能打聽出什麼來,不過陳婕那性子不大好,你得小心些,可別哪句話惹惱了她,她是一點情面都不會給你留的。”
說着,他想了想,不忘囑咐道:“說起來,你也要喚她一聲表姐了,我猜她曉得舅舅想將她嫁給我,怎麼說也得有所收斂的,到時候對你也不會太過分的,只是若想與她打交道,你怕是得主動些,她這個人仗着自己是襄陽侯府嫡女就自以爲是……”
他絮絮叨叨說着,壓根就沒問宋涼月到底願不願意去參加安平侯府的賞花宴了。
“二表哥!”宋涼月打斷他的話,輕聲說道:“可我壓根就沒打算去安平侯府的賞花宴……”
蔣友祥哪裡會放過,眉頭一皺,說道:“之前你口口聲聲說要幫我,可是誆我的?如今你連陳婕的面都沒見過,又該如何幫我?若是你真的能幫我推了這門親事,你的大恩大德我這輩子都不會忘的,好妹妹,你就去罷,正好你來了京城之後還沒有出去走動過了……”
他素來能說會道得很,繞來繞去,不知道怎麼就將宋涼月給繞進去了,逼得宋涼月點頭答應了。
等着宋涼月回去瀟湘苑的時候,還覺得腦袋暈暈乎乎的,腦海中只浮現蔣友祥那張諂媚的臉。
就連一禾都忍不住感嘆道:“這二少爺也太能說了些,連姑娘都被繞進去了,莫說是奴婢了,這會兒子只覺得頭暈得很。”
這胭芳卻是笑着說道:“只怕是姑娘願意幫助二少爺的,要不然,姑娘爲何會答應這門親事?”
雖說宋涼月有什麼事,她是第一個與蔣國公老夫人說的,但宋涼月幫着蔣友祥退了襄陽侯府的親事這件事,只怕蔣國公老夫人是第一個贊同的,更別說在老夫人眼中,這純屬小孩子家家沒事時候的胡鬧罷了,哪能當的真?
宋涼月卻一心沉浸在幾日之後的賞花宴中,壓根就聽到她們倆兒在後面絮絮叨叨的。
既來之則安之,既然去了安平侯府,若是見到了許慕原,就問他幾句關於楊睞孃的事,許慕原是那樣一個有手段的人,若是許慕原答應了她,真心想做這件事的話,那一定是沒有問題的。
如此,宋涼月這才覺得心裡稍微踏實了幾分。
轉眼間就到了去安平侯府參加賞花宴的日子了,蔣國公夫人陳氏一人獨自乘一輛馬車,洪氏與宋涼月一輛馬車。
在馬車上,洪氏還親暱的爲宋涼月拂去了臉上的髒東西,那暖暖的手指觸在宋涼月臉上,多少叫她有些不自在。
洪氏雖看着極好相處,但內心卻還是有些自傲的,若非對於極爲親近之人,這樣的動作是做不出來的。
宋涼月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但到底與洪氏道了謝。
洪氏卻是一臉坦然,好像這件事本就是她該做的一般,笑着說道:“傻孩子,這有什麼好謝的?倒是看你呆呆傻傻的樣子,待會兒見了那麼多人可別害怕,跟在我身後,碰到人了,我叫你喊什麼你就喊什麼,別人問你什麼你直接答就是了,若是答不出來的,或者不好意思說的,笑一笑也就過去了,放心,不會有事的。”
如今在她心裡,這宋涼月就成了她的兒媳婦,她自然不會叫自己兒媳婦受到委屈的。
“雖然您說不用道謝,但我是真心感激您的,您總要讓我將自己心裡的話說出來罷,要不然憋着多難受?”宋涼月嘴角含笑,只覺得二舅母待她比上一世好多了。
洪氏也跟着笑起來,涼月這孩子不僅心地好,也曉得感恩!
等着兩人進去了安平侯府內院,這還真的如同洪氏所言,果然是人多的厲害,宋涼月已經好久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場合,只覺得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可還未等她將那一張張熟悉且陌生的面容看清楚,不少人就對着她的身份議論起來,“這人是誰?像是沒見過,是哪家的姑娘呢?”
“看她跟在蔣國公府二夫人身後,應該是蔣國公府的姑娘罷!”
“蔣國公府裡頭只有那庶出的三夫人膝下有姑娘,就算是要跟着,也該跟在蔣國公三夫人身後,更別說那三夫人向來不得蔣國公老夫人喜歡,如今搬去莊子上去了,怎麼會出現在這兒?更何況,依照着瑞華長公主的性子,就算是三夫人在京城,只怕她也不會邀請蔣國公府三夫人來的。”嫡庶有別,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你說的倒是不錯!咦,我怎麼看那姑娘長得有幾分像蔣國公府故去的姑太太,難道那是宋家的姑娘?”
“你不說我還沒發現,這姑娘長得不僅有些像蔣國公老夫人那唯一的女兒,那嘴巴長得還有些像寧王妃娘娘,不是宋家的姑娘還能是誰?”
……
說着,衆人的聲音不由得小了下去,就算是宋涼月沒聽到,也能想到她們在說些什麼,無非是當年她娘要嫁去宋家,然後落得一個孤苦伶仃的下場罷了!
上一世的她聽到這些話的時候會覺得委屈,會覺得難堪,但如今卻覺得淡然了,嘴巴長在別人身上,若別人要說,就讓他們說去!
宋涼月跟着洪氏,見了不少人,幾乎每個人都用一種好奇的目光打量她。
她落落大方的表現不僅讓洪氏覺得欣慰,更讓陳氏覺得有些愕然,早在進了安平侯府內院之後,她就躲開了,生怕宋涼月鬧出什麼笑話,讓她也跟着丟臉!
沒過多久,瑞華長公主也出來了,如今的她雖是四十歲的年紀,保養得當的臉上看起來約莫只是三十歲出頭,身上華服滿滿,與上一世她在許慕原書房中畫像看到的那個女子有七八分相似。
上一世她嫁入安平侯府的時候,瑞華長公主已經自縊身亡了。
瑞華長公主是個擅長交際的,一出來就被衆人圍住了,與這個說說話,與那個談笑一番,並沒有冷落誰。
就連與洪氏說話時,都沒忽略宋涼月,“二夫人,這是你們家的姑娘嗎?生的好標緻,像是之前沒見過!”
洪氏像是顯擺似的,笑着說道:“是我們家老夫人的嫡親外孫女了,前些日子才從揚州來了京城,如今可是我們家老夫人的掌上明珠呢!”
瑞華長公主卻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淡淡道:“那就是宋家的姑娘呢?也就是寧王妃娘娘的侄女兒?”
她這話一出,原本喧囂的四周頓時安靜了不少,許多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宋涼月身上。
洪氏這才驚覺,這寧王妃娘娘素來和瑞華長公主不對付,怎麼她給忘了這茬?
頓時,就連宋涼月都覺得瑞華長公主看向自己的目光變了,不過她到底沒有亂了分寸,不卑不亢上前與瑞華長公主見了禮。
瑞華長公主臉色這纔好看了些,點點頭,笑着說道:“是個懂事的姑娘,有你外祖母的風範!”
衆人都聽出來了她這是在誇宋涼月臨危不亂,可後一句話不免叫人多想起來了,說的好像宋涼月不姓是宋似的。
之前宋涼月雖隱約曉得姑母與瑞華長公主不合,卻從未想到會鬧到這個地步,更何況,這還是當着衆人的面了,“多謝瑞華長公主誇讚。”
瑞華長公主又寒暄了兩句,這才帶着人走了,若不是當初許慕原在揚州時候住在宋家,她可是連句話都懶得與宋家的人說。
就算到了如今,一想到許慕原當初去揚州的時候哪裡都不去住,偏生住在宋家,她還覺得噁心得慌!
可宋涼月卻是看着她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改天得弄清楚這其中有什麼隱情纔是!
正當她沉思的時候,卻聽見耳畔傳來了熟悉且清脆的聲音,“原來你就是姑姑口中的宋涼月?我還打算等着改天去蔣國公府的時候瞧瞧你,沒想到今天倒是巧了,在這兒就瞧見你呢!”
宋涼月扭頭一看,說這話的不是陳婕還能是誰?
如今她嘴角雖帶着笑,但眼神裡的驕傲和蔑視卻是怎麼都抹不去的,那目光就好像是在打量街上的一個乞兒似的。
“原來是陳姑娘!”宋涼月衝着她微微點頭,像是沒有看到周圍那羣隱隱打量過來的目光,“我在蔣國公府中也時常聽見你的大名,沒想到今日能夠見到,也是有幸!”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那就不好說了。
陳婕卻有些沾沾自喜,道:“那是自然,我姑姑可是蔣國公夫人,只怕實在在你們跟前提起我罷!原本我是打算這幾日就去蔣國公府一趟,看看二表哥養的梅花鹿,只是一直不得空罷了!”言語間,像是忘了之前她打死丫鬟的那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