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睞娘終於笑不出來了,只看着宋涼月,問道:“這件事可是定下呢?”
早在很久之前,她就曾聽說陳婕和蔣友祥的親事了,可京城中無風都得掀起幾分浪來,誰知道這事兒是真的還是假的?
只是昨晚上聽說了這件事之後,她這心裡多少還是有些不舒服的。
從她臉上的表情,宋涼月已經明白了,“差不多罷,如今大舅母極力贊同這樁婚事,遠在福建的大舅舅還不知情,但看外祖母的態度,只怕也是同意了,可如今,二表哥卻不想娶陳婕爲妻!”
楊睞孃的臉色這纔好看了些。
宋涼月見狀,哪裡有不明白的,“只是如今二表哥想不想,怕是已經不重要了,如今大周朝朝局動盪,勳貴之家盤綜複雜,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落敗了,更別說襄陽侯府乃是文臣勳貴之家中的一等一,蔣國公府乃世代武將之家,就算是我大舅母嫁過來了,但到底這層關係還不是很親厚……”
說着,她頓了頓,方繼續說道:“睞娘姐姐,你是個聰明人,想必你知道我話中的意思的,只怕這門親事,是會成的。”
就陳氏那性子,到時候蔣友祥不願意成親,綁都要將蔣友祥綁去成親的。
更何況,若胳膊能拗得過大腿,上一世的事情也就不會發生了。
“涼月……”楊睞孃的嘴巴動了動,卻不曉得該如何說下去,深吸一口氣,才說道:“你放心,我與你二表哥沒什麼的,只是覺得他是個好人,該娶自己喜歡的女子爲妻,那襄陽侯府的陳姑娘雖出生高貴,可到底不適合你二表哥,可既然這樁婚事已經定下了,那我能做的,也只是祝福你二表哥了。”
她是曉得自己身份的,就算蔣友祥不娶襄陽侯府的陳婕爲妻,只怕也不可能娶她爲妻的。
可曉得歸曉得,這心裡怎麼還是這麼難受?
宋涼月看着她那雙通紅的眼睛,緩緩說道:“睞娘姐姐,這世上很多事情都不能叫我們如願的,只是二表哥那兒,我覺得不管是對你自己,還是對楊家,你都離他遠一些的好,這事兒若是叫大舅母知道了,指不定鬧出什麼事情來。”
說着,她輕輕握住楊睞孃的手,道:“至於二表哥那,你放心,我什麼都不會說的。”就依照蔣友祥那性子,若是曉得了楊睞孃的心思,豈不是會鬧翻了天?
可若是真的如此,那才真的是害了楊睞娘!
楊睞娘點點頭,輕聲說道:“涼月,我知道你待我好,我也是曉得自己是個什麼身份,之前我的幾個姐姐嫁的要麼是寒門讀書人家出來的子弟,要麼是高門大戶的庶出子,可就算是庶出子,也沒有哪家哪戶像是蔣國公府這般的勳貴之家,我知道,不該我想的東西我是不能想的,你放心好了,別看我平日樂呵呵的,我可是有分寸的。”
這話說的宋涼月都不曉得如何說了,只陪着楊睞娘坐了一會兒,待楊睞娘心情平復了,這才吩咐人擺中飯。
只是兩人正吃着中飯的時候,外頭卻傳來了丫鬟的通傳聲,“姑娘,楊姑娘,二少爺來了。”
宋涼月夾菜的手頓了一下,看向楊睞娘,“睞娘姐姐,見嗎?”
楊睞娘搖搖頭,說道:“男女大防,雖說蔣國公府規矩少,但我到底是個姑娘家的,若是二少爺要來瞧你,等我走了再過來罷!”
那丫鬟看了宋涼月一眼,見她微不可查的點點頭,忙下去了。
只是外頭的那些個丫鬟卻是攔不住蔣友祥的,蔣友祥在外頭說了兩句話,三步兩步就跨進來了,“涼月,這瀟湘苑難道我就來不得呢?”
話雖是對着宋涼月說的,可他那目光卻是直勾勾落在楊睞娘身上的。
宋涼月心中自嘆,這下子自己這可真是裡外不是人了,可面上卻只能笑着說道:“誰說着瀟湘苑你來不得呢?若是你來不得,是怎麼進來的?只是我想着我與睞娘姐姐這會兒子正在吃飯,飯都要吃完了,你要是進來了,是留你吃飯還是不留?若是不留你,豈不是將你當外人呢?可若是留你,這一桌子殘羹剩菜豈不是顯得不看重你?”
“你這一張嘴素來能說得很,將祖母哄的團團轉,我自然是說不過你的!”如今蔣友祥已經被拘在蔣國公府了,沒有陳氏的吩咐,不能踏出去一步,要不然他也不會一聽到楊睞娘來的消息就過來了。
宋涼月白了他一眼,說道:“不知道二表哥來找我是因爲何事?”
將有兩窺了楊睞娘一眼,輕聲說道:“美美最近食慾有些不好,我才吩咐人採了些新鮮的葉子過來,要不我們一起去喂美美?”
美美?
宋涼月這纔想起來,美美正是當初楊睞娘給那梅花鹿取的名字,當時還嫌棄的不行,怎麼沒有幾日功夫就叫上呢?
楊睞娘不說話,宋涼月也不好隨便應承下來,“睞娘姐姐好不容易來尋我說說話,哪裡有時間給梅花鹿喂菜葉子?不如二表哥你就先去罷,等着我們倆兒說完了悄悄話就去找你!”
這逐客令下的是夠明顯呢!
蔣友祥也不好多呆,抿脣就走了。
等着他走了,宋涼月只看着楊睞娘,關切道:“睞娘姐姐,你沒事兒罷?”
楊睞娘搖搖頭,苦笑一聲說道:“原先以爲很難的事情,沒想到做起來也很簡單,涼月,我累了,想要先回去了,你幫我與老夫人說一聲,說等着我下次過來再給她老人家請安。”
因爲來蔣國公府的次數多了,她也時常跟着宋涼月去一去瑞祥居,因爲她的性子灑脫不羈,很有當年蔣國公老夫人的風範,所以蔣國公老夫人對她也很是喜歡。
也是因爲這一點,她和她爹孃在楊家的日子好過多了。
宋涼月將她送出了二門,看着她的背影卻是長長嘆了口氣,長痛不如短痛,若是越陷越深,到時候想要走出來就更難了。
她不知道蔣友祥和楊睞娘之間知不知道彼此的心意,可很多事情,壓根就不重要。
到了傍晚,宋涼月去與蔣國公老夫人說完了話,用過了晚飯,卻見着蔣友祥身邊的小廝在一旁畏畏縮縮的,見着她,忙湊上前說道:“表姑娘,表姑娘,您快去勸勸二少爺罷,二少爺一直在鹿園那邊,小的怎麼勸都不肯走,只說等您過去喂梅花鹿呢!”
這哪裡是在等她?宋涼月心下一緊,問道:“這件事可還有旁人曉得?”
那小廝搖搖頭,“小的瞧見這些日子二少爺怪異得很,知道二少爺心裡不好受,怕是有心事,壓根就不敢把這話與旁人講,也是方纔想着二少爺說等着您,素來又和您關係好,這纔來找您的。”
宋涼月點點頭,擡腳走就走去了鹿園。
夕陽將蔣友祥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他手上還拿着一串嫩葉子,看起來倒有幾分辛酸。
宋涼月走上前,說道:“二表哥,你怎麼還在這兒?”
蔣友祥扭頭看了她一眼,見着她身邊空蕩蕩的,“她,可是走呢?”其實他早就猜到了,只是先前每次楊睞娘來蔣國公府都會來鹿園瞧一瞧的,所以他就在這兒等着,想着興許能夠等到的。
宋涼月點點頭,“吃過了午飯,睞娘姐姐就走了……二表哥,睞娘姐姐是個好姑娘,可卻不可能嫁給你的,若是你真的想爲她好,就不要害她,大舅母的性子你也是曉得的,睞娘姐姐他們那一房人在楊家生活的本就艱難,若是再被你鬧出什麼事情來,只怕這日子就更不好過了!”
“我……我什麼都沒有做,只是想多瞧瞧她,以後怕都看不到了。”蔣友祥也明白什麼叫做門當戶對,只是他見着祖母那般喜歡楊睞娘,心裡也是偷偷歡喜過的……
宋涼月卻說道:“看到如何,看不到又如何?就算你再怎麼不願意承認,可如今你也是訂了親的人,先前你與睞娘姐姐交好,因爲蔣國公府規矩向來不多,也就沒人說閒話了,可就之前你們倆的事,放到哪家哪戶不會被人說閒話?”
“就連大舅母見到我都問了我幾次,爲何睞娘姐姐總是來找你,我直說睞娘姐姐是來找我的,你們不過是剛巧碰到的,可如今你再表現的明顯些,莫說是大舅母了,只怕這闔府上下沒人瞧不出來呢!”
這話說的蔣友祥都沉默了,丟下了手中的菜葉子,轉身就走。
宋涼月卻害怕出什麼事,揚聲問道:“二表哥,你去哪兒?”
蔣友祥卻是頭也不回,“我去找祖母。”從小,陳氏的精力大多都放在他哥哥身上,所以他就養在祖母身邊多一些,這世上最懂他的人就是祖母了,大不了自己好好求求祖母,說不定這件事還有轉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