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涼月哪裡聽不出這話中的意思來,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了,“這倒沒錯,還請二舅母早些想想到時候送我什麼及笄禮好!”
“真是鬼丫頭!”雖是嗔怪,但洪氏嘴角的笑卻是怎麼都擋不住的,“日後我的東西,不都要留給你們?如今?哥兒還小,這距離娶媳婦還早着了,到時候你這個當兒媳婦的要是孝順,肯在我跟前陪我說說話,我這兒的好東西都給了你,也是說不準的事兒!”
這下子,跟在她們倆兒身後的丫鬟都紛紛掩嘴嗤笑。
就連向來厚臉皮的宋涼月都覺得不好意思起來了,低聲說道:“二舅母,你慣會逗我……”
洪氏這才察覺自己的話好像真的說的有些過了,笑着說道:“好了好了,曉得你們姑娘家臉皮薄,我就不打趣你了。”
宋涼月這才紅着臉,回了瀟湘苑。
接下來的日子倒是風平浪靜,無非就是宋元嘉要調來京城的消息定了,爲了這事兒,蔣國公老夫人還傷感了一陣,畢竟等着宋元嘉回到了京城,宋涼月就斷然沒有在蔣國公府一直住着的道理。
更何況,宋元嘉和梅氏的歸來,多少會叫蔣國公府老夫人想起早早去了的女兒。
可宋涼月卻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如今梅氏染上了逍遙丸的毒癮,聽人說整日躺在牀上下不了牀了,對她而言也就構不成什麼威脅了,至於宋安和雲姨娘,一個是沒了梅氏的支持,像是折了翅膀的小鳥似的,壓根就飛不起來;另外一個,如今已經徹徹底底失了宋元嘉的歡心,能不能來京城,那還都兩說。
如今她關心的是楊睞孃的親事,楊睞娘雖是堂堂楊家的姑娘,可楊家到底子弟衆多,光是姑娘都是十多個。
這楊睞娘一家一回到京城,楊家老太太就藉故保管了楊大人的俸祿銀子,又因楊睞娘克着自己孃家的侄孫,更是將楊睞娘這一房視爲眼中釘肉中刺,經常明裡暗裡使絆子,這楊睞娘一房過的極爲不順心。
到了後頭,甚至是楊太太拿出自己的陪嫁銀子才能夠度日。
若是這般也就罷了,偏生楊老太太想着能嫁出去一個姑娘是一個,這樣楊家也就能少出用些銀子了,所以早早尋了一門不高不低的人家,想快些將楊睞娘嫁出去,甚至連那戶人家裡有幾口人都不曉得。
楊太太自然是不答應的,可就算是不答應又能如何?這孝道壓下來,誰都扛不住。
最後,還是蔣國公老夫人出面去了楊家一趟,只說很喜歡楊睞娘這個孩子,這楊太太又素來和她故去的女兒蔣氏交好,楊睞娘對她而言,也像是外孫女似的,若是楊家老太太答應的話,這楊睞孃的親事就交給她了。
楊老太太驚愕不止,可礙於情面,到底還是答應了這門親事。
如此一來,這件事纔算是揭過了,宋涼月也在暗自舒了一口氣,只是這事兒還沒完,楊睞娘卻在三日之後登門,先是去了瑞祥居謝過了蔣國公老夫人,這纔來到了瑞祥居。
她眉眼如初,臉上依舊掛着笑,看着叫人覺得歡喜得很,只是眼神裡的那份炙熱,卻無端端淡了不少,“……涼月,是你央求你外祖母去的楊家嗎?”
其實她心底已經有了答案,這京城世家中,家家戶戶的關係就像是藤蔓一般,相互依纏,說什麼做什麼,那都得小心。
這蔣國公老夫人雖是個好心的,但斷然不會因爲外孫女的話,做出這樣的事來。
宋涼月搖搖頭,說道:“這事兒並不是我說的,我知道,就算是我說了,只怕外祖母也不好出手相幫,你姓楊,是楊家的姑娘,這親事自然是由楊家做主,莫說是你了,就連我,也有些猜不到外祖母的意圖。”
哪裡是猜不到,只是不敢說罷了!
在這個關頭,若是真的鬧出什麼事情來,依照蔣友祥的性子,說不準真的會拒了這門親事的。
楊睞娘苦笑一聲,“是不是,他?”
這個他,宋涼月自然曉得是誰的,“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只是睞娘姐姐,二表哥成親的日子約莫已經定下來了,不是明年初秋就是秋末。”有些話早些說,也好斷了楊睞孃的念想。
楊睞娘愣了愣,這才扯出幾笑來,只是這笑卻是比哭都難看,“這麼快?你,你二表哥也同意了嗎?”
就算他們彼此之間誰都沒說破,但她知道,只怕兩人心裡都明白彼此的心意的,有的時候,感覺和眼神也是能夠出賣一個人內心的。
宋涼月點頭,“二表哥自然是答應的,如今大舅母說二表哥懂事了不少,整日不是習武就是關在院子裡讀書,就連先前他那些狐朋狗友找他一起出去賽馬,他都不去了,就連外祖母都說,若二表哥一直這樣子下去,遲早會中個武狀元回來!”
“如此,那就最好了。”楊睞娘想笑,卻是有些笑不出來。
宋涼月緊緊抓着她的手,說道:“睞娘姐姐,如今屋子裡沒有人,若是你心裡難過,就哭出來罷!哭出來了,這心裡也就能好受些了!”
“哭?我爲什麼要哭?”楊睞娘只覺得眼眶發酸,可這眼淚卻是怎麼都掉不下來,也不知道是太難過了,還是壓抑的久了,已經習慣了,“如今楊家上下誰不羨慕我,說我找到了靠山,到時候我的親事由蔣國公老夫人幫着操心,就算是我祖母,也不能隨隨便便將我嫁出去了,你是不知道,我娘曉得了這事兒是多高興……”
說着說着,她的眼淚卻是一滴滴掉了下來,“可我卻一點都不高興,涼月,我不想嫁人,一點都不想,若是嫁人了,到時候受了委屈如何是好?若是丈夫待我不好怎麼辦?要是再遇上一個像我祖母似的婆婆,只怕我這日子就更加過不下去呢!”
之所以會害怕,是因爲對未來的日子不確定,若是有個疼她愛她的人在身邊,只怕就什麼都不怕了罷!
如今說什麼都沒用,宋涼月只能一個勁安慰她,“放心,不會的,到時候我與外祖母說一聲,一定叫她幫你找一個如意郎君!”
楊睞娘搖搖頭,“罷了,不說這事了……涼月,聽說你爹爹馬上要調到京城來呢?”這樣一來,只怕宋涼月的好日子也不多了。
“說是爹爹明年年初就會上京城赴任,怕是今年都會在京城過年呢!”說起這話來的時候,宋涼月臉上並沒有太多的表情,該來的,終究還是要來的,“只怕到時候我也不能一直在蔣國公府住着,等着到時候爹爹回京了,到時候你想要找我玩也就能方便多了。”
如今蔣友祥的親事算是徹底定下了,就衝着這一點,楊睞娘也不會經常來蔣國公府的。
只是宋涼月萬萬沒想到,她這話說了沒幾日,梅氏就與宋安等人進京了,如今的梅氏已經病的太嚴重了,伸受逍遙丸的毒害,揹着丫鬟婆子偷偷藏了不少逍遙丸起來了,趁人不注意,就偷偷用了起來。
原先宋元嘉看到她精神好多了,高興得很,只是誰知道有一次卻撞見梅氏偷偷在用逍遙丸,當即氣的不行,只是他平日裡要去衙門辦公,這宋府上下大多都是梅氏的人,大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誰也不敢說什麼。
宋元嘉實在沒有法子,只能叫宋安與梅氏先進京來了,到時候在京城重新採買丫鬟婆子,更是請宮裡頭的太醫細細爲梅氏調理起來,只怕這樣一來,梅氏的病也就能早點好起來了。
等着宋涼月曉得這件事的時候,梅氏等人已經住到了宋元嘉原先在京城購置的宅子中去了。
這宅子,原先是寧王妃娘娘爲宋元嘉購置,用作宋元嘉娶故去蔣氏的地方,誰知道蔣氏沒住幾日,這梅氏竟住進來了。
就連蔣國公老夫人都忿忿不平起來了,“……好,還真是好得很,這梅氏進京了才差人來與咱們說一聲,就算是不將我放在心上,可到底也要只會你一聲纔是,難不成怕我將你藏着掖着,不讓他們給接回去呢?”
這人老了,倒是有幾分像小孩子起來呢!
宋涼月哭笑不得,“外祖母,怕是太太這病實在是張揚不得,來的又急,這纔沒與咱們說的,您想啊,如今這府裡頭亂糟糟的,先前也就留下了幾個守門的,按道理來說太太該帶着宋安去大伯家住些日子的,可卻直接回去了,只怕是想靜悄悄的來罷!”
畢竟,中了逍遙丸的毒癮,這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兒,梅氏在京城之中的貴婦圈子裡本就有些擡不起頭來,若這事兒鬧出來了,只怕是更加沒臉見人呢!
這話說的蔣國公老夫人臉色好看了些,“這倒是的,那你就暫且在蔣國公府住着,等着她們來請了,再回去,也好叫她們曉得,你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