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涼月聽了這話,卻是遲遲沒有說話。
是啊,這個時候叫她說什麼好了,上一世的她雖略有些孤傲,可心底卻是極爲善良的,尋常見到一隻螞蟻都不會踩,見到那些外頭那些可憐人更是慷慨相贈,可上一世的她卻落得那樣的下場。
可見老天爺有的時候是真的沒有長眼睛的!
一禾見着她不說話,卻是遲疑片刻才說道:“姑娘,依奴婢想不如將這件事告訴二表少爺,若是二表少爺知道了這事兒,一定不會不管的……”
可她這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宋涼月冷聲打斷了,“簡直胡鬧,二表哥的性子旁人不清楚,難道你也不清楚嗎?若是他曉得了睞娘姐姐的心意,這樁親事是一定不會成的,若是到時候真的是這般,那可真的要被他鬧得天翻地覆了,到時候你叫蔣國公府和襄陽侯府的臉面放在哪兒?”
“鬧出那樣的事情,就算是睞娘姐姐真的能與二表哥雙宿雙棲,蔣國公府和襄陽侯府會放過楊家嗎?到時候楊家老太太會放過楊姨母嗎?這樣的話你都敢說,可有將所有的後果都想清楚?”
到時候這樣一來,蔣國公府定會與襄陽侯府成爲仇家,蔣國公府也會淪爲京城中的笑柄!
她想要幫助蔣友祥不假,可這並不代表爲了蔣友祥和楊睞孃的幸福,她會將蔣國公府的百年聲譽給搭進去,更何況,沒有家族的幫襯和祝福,蔣友祥和楊睞娘註定是一場悲劇!
一禾忍不住低聲說道:“奴婢都曉得……奴婢也不過是說一說罷了,瞧着楊姑娘那個樣子,奴婢心裡實在不是個滋味,那樣好的一個姑娘,就變成了那個樣子,您是不曉得,楊姑娘都病成什麼樣子呢!”
“就算是我沒有親眼看到,可也是能夠想到的!”宋涼月嘆了口氣,輕聲說道:“睞娘姐姐是個什麼性子,我還能不知道?只是如今這事兒,不是咱們說幫就幫的!”
事到如今,她唯一能期望的就是蔣友祥能夠安安分分成親,這樣楊睞娘也能夠早日成親,這就是最好的結局了。
情情愛愛這種東西,都是虛的,就好比她和許慕原,上一世的她是那樣愛許慕原,可如今,無愛亦無恨。
可偏偏這一世老天爺就非得讓他們兩人有交集。
沒過幾日,許慕原就親自登門,提出要見蔣國公老夫人。
蔣國公老夫人聽聞這個消息的時候,擡了擡眼,“安平侯世子?他來做什麼?派人與柏哥兒說一聲罷!”
蔣友柏正是蔣國公府世子,如今蔣國公府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交給了他,按道理來說,許慕原來了,自然是該有蔣友柏出面接待的。
來報信的人兒卻說:“老夫人,原先小的也與安平候世子說過這話,說咱們府上的世子爺出去了,小的派人通傳一聲,半刻鐘就能夠回來了,可安平候世子爺卻說他本就是來找您的,還說找您有要緊的事兒商量!”
“找我?”蔣國公老夫人沉吟片刻,說道:“既然這般,那就叫他進來罷!”
她是長輩,若是願意見許慕原,那自然是能見的,更別說她實在是好奇,許慕原找她還能有什麼要緊的事兒?
等着許慕原走進來的時候,肩頭上落着雪,好看的像是一幅畫似的。
原本心中的那些不悅也散去了些,蔣國公老夫人是個心善的人,瞧着他與自己孫子差不多大的年紀,吩咐道:“來人哪,給安平候世子爺拿塊幹帕子來!”
許慕原卻擡了擡手,制止了正欲出去的丫鬟,“我今日來是有要緊的事情要與老夫人說的,還請老夫人將那些不相干的人都遣下去罷!”
“可就是有要緊的事兒,也不能凍病了!”蔣國公老夫人又衝着那丫鬟點點頭,說道:“下去拿帕子罷,有什麼話,待會兒也說不遲,總不會急在這一刻兩刻的!”
許慕原可不管這些,瞧着那丫鬟朝外頭走了兩步,卻是正色說道:“老夫人,我想要娶宋涼月爲妻!”
什麼?
這下子,不僅是蔣國公老夫人,就連在屋子裡伺候的丫鬟婆子,臉上都是一片震驚,這到底是鬧得哪一齣?
誰都知道,安平候世子爺那可是京城中姑娘爭相想要嫁的人兒,表姑娘雖是個好的,但說句實在的,論家世,卻是配不上安平候世子爺!
到底還是蔣國公老夫人見多識廣,思忖片刻,沉聲說道:“世子爺可是在聽我開玩笑不成?你是小輩,今日的話我可以當做沒有聽見過,若是再有下次……”
只是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許慕原打斷了,“老夫人,我並沒有同您說笑,今日我所言,字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絕無半分玩笑,若是有半句虛言!”他做事從不衝動,今日這話也是經過深思熟慮才說的!
蔣國公老夫人卻是冷笑一聲,才說道:“世子爺說自己字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可在我聽來,卻是個笑話,天大的笑話!自古以來,兒女婚事都是由父母做主,若是世子爺真的瞧上了我們家涼月,不說要皇上或者太后娘娘下旨賜婚,也該由安平侯府請了媒人上門提親,這纔是對涼月的尊重!”
“可今兒了,世子爺不管不顧就衝了進來,說要娶涼月爲妻,我就想問問世子爺,這件事,安平候可是知道?瑞華長公主可是同意?先前衆人皆傳,涼月是因爲世子爺才退了與我們蔣國公府的親事,這流言蜚語還未散盡,世子爺又來了這麼一出,豈不是將涼月往火坑裡推,生生要將她逼死不成?”
話及此,蔣國公老夫人生生壓下了滿腹的怒氣,冷聲道:“今日的話,世子爺對我說說也就罷了,日後可千萬不要再提了,來人,送客!”
若不是看在許慕原是瑞華長公主的兒子,是太后娘娘外孫的份上,她恨不得要拿柺杖將許慕原給趕出蔣國公府去!
許慕原早知道不順,從一開始他打算娶宋涼月爲妻的時候,就曉得這條路極爲坎坷,但他並不怕,“老夫人,我知道您心疼涼月,我也知道,我這樣做實際上是不尊重涼月,可我卻顧不上這麼多了。”
“我知道您是個明白人,知道旁人議論的那些話都是虛的,若是您肯將涼月嫁給我,我一定會對她好的!”
“世子爺還真是說笑了!”蔣國公老夫人強忍着心中的怒氣,緩緩說道:“就是因爲我是個明白人,所以纔不會同意這門親事的,暫且不提瑞華長公主同不同意這門親事,就說宋家就不會答應着門親事的!”
“如今涼月雖住在蔣國公府,可涼月到底是姓宋,是宋家的姑娘,就算是我答應了這門親事,宋家說不成,那就是不成的,更何況,寧王妃娘娘雖已經出嫁了,可她的話在宋家多有分量,世子爺不知道,我卻是曉得的,所以說,世子爺還是早些死了這份心罷,也好放過涼月!”如今她只想幫宋涼月尋一門好親事,怎麼能在這個關頭出亂子?
一個個問題問的許慕原說不出話來。
他就算是心思再縝密,可如今也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少年,哪能想的這麼長遠?
看着他神色晦暗,蔣國公老夫人還以爲他放棄了,正準備開口說話的時候,卻見着許慕原緩緩擡頭,正色說道:“老夫人的話提醒了我,既然這般,那就等着宋大人進京了,我與宋大人提親去!”
可真是榆木腦袋!
蔣國公老夫人心底罵了一聲,說道:“想怎麼做,該怎麼說,隨便世子爺,反正該說的話我都已經說了,若是世子爺執意如此,我也沒有辦法,但我只有一個請求,還請世子爺在親事未能定下之前,不要到處宣揚!”
這種事一傳出去,只怕衆人都會以爲許慕原和宋涼月有什麼,到時候瑞華長公主死活不同意宋涼月進門,苦的不是她外孫女還能是誰?
許慕原點點頭,說了一聲多謝,轉身就出去了,連杯茶沒喝。
這屋子裡伺候的丫鬟婆子一個個面面相覷,都到了這個時候還不敢相信這話。
蔣國公老夫人卻是虎着臉說道:“今日安平候世子這話,若是誰敢對外說一個字,我直接將她打二十個板子,賣出去!”這等於說是要了人命!
屋子裡的人齊聲應了一聲,蔣國公老夫人這才放心了些。
許慕原說的話,雖被蔣國公老夫人給壓下來了,可今日許慕原來蔣國公府的事兒,卻是瞞不住的,畢竟衆人都是長了眼睛的,瞧見一個大活人走進走出的,還能看不見?
宋涼月也聽一禾說起了這事兒,忍不住問道:“你可是真的聽人說起安平候世子爺來蔣國公府找外祖母?是不是有人看錯呢?”如今許慕原和蔣友祥略有幾分來往,她是曉得的,可許慕原來找外祖母能有什麼事兒?更何況,安平侯府和蔣國公府雖有幾分交情,但交情卻沒有到這麼深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