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宋涼月早有心理準備,愣了片刻之後終於緩過神來,點點頭,方說:“我知道呢!”
說着,她擡腳就朝着瑞祥居走去,如今安平侯沒了,京城之中定然會掀起軒然大波,這消息自然會流出來的,她雖能打聽到安平侯府的消息,但朝堂中的消息,不是她說想打聽,就能打聽到的!
所以,到了瑞祥居,蔣國公老夫人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她順帶也能聽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瑞祥居中早已經慌亂成了一團,蔣國公老夫人叫來了在宮中當御前侍衛統領的二兒子,這兩人一起在裡頭說話,遊廊下的丫鬟站了一排,一個個躲得遠遠的,可饒是這邊,衆人依舊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見着宋涼月來了,在場人只敢飛快擡頭瞥了她一眼,可旋即這頭又垂了下去。
宋涼月如今可顧不上旁人那打量的目光了,與蔣國公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們點點頭,也不說叫她們進去通傳一聲,擡腳就直接走了進去。
蔣國公老夫人這會兒子的臉還是白着,壓低聲音說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前些日子不是還說安平候能打贏這場仗嗎?怎麼這才幾日的功夫,朝廷派去的軍隊就已經全軍覆沒了,連安平候都沒呢?”
蔣加福正準備說話的時候,可蔣國公老夫人卻瞧見了宋涼月進來了,忙說道:“涼月,你怎麼來呢?”
對於安平候戰死沙場的消息,她還沒想好要怎麼告訴宋涼月呢!
蔣加福也扭過頭去看着她,看着這張與妹妹面容有幾分相似的臉,到了嘴邊的話卻是怎麼都說不出來了。
宋涼月衝着蔣國公老夫人和蔣加福行了禮,這才說道:“外祖母,二舅舅,這消息,我都已經知道了,你們放心,我沒事兒的!”
她的神色的確已經是恢復過來了,但就是因爲這樣,卻是叫蔣國公老夫人和蔣加福更加擔心了。
蔣國公老夫人嘆了口氣,說道:“你和安平候世子的親事原本是定在十月十五的,可安平候死了,只怕等着瑞華長公主緩過神來了,定會推脫這門親事的,怕就怕瑞華長公主藉着這個由頭要安平候世子給安平候守孝三年,可等着三年之後,你都十七八歲了,到時候是個什麼光景,誰都不知道啊!”
她雖擔心大周朝的安危,但更擔心的卻是自己外孫女啊!
宋涼月卻一點不擔心這件事,若是能夠真的推了這門親事,那是再好不過了,如今她只想着安平侯之死和寧王妃娘娘到底有沒有關係,“外祖母,您放心罷,這門親事乃是皇上賜下來的,就算是瑞華長公主真的不想承認這門親事,可也要看皇上答不答應!說實在的,若是瑞華長公主真的要安平候世子爺替安平候守孝三年,我也沒什麼不高興的,畢竟這樣我就能多陪在您身邊幾年呢!”
說着,她頓了頓,繼續道:“我是個姑娘家,按理說是不該詢問朝堂上事情的,只是這件事多少和我有些關係的,外祖母,您就叫我坐在這兒聽一聽罷,我保證,我不會多嘴,更不會到外頭亂說。”
蔣國公老夫人本就心疼宋涼月,如今聽了這話,也覺得並沒有什麼過分的地方,也就點頭答應了。
這連蔣國公老夫人都答應了,蔣加福也沒什麼好說了,只能繼續說道:“當時朝廷屢屢接到捷報的時候,朝中不少人都覺得不對勁,那些文官不曉得其中的內情也就罷了,只是這不少武官私下曾與我說過,這西北軍身形高大,驍勇善戰,只怕一個將士能抵得上朝廷派去的兩個將士,更別說西北地勢複雜,怎麼會一敗再敗?”
“當時大家隱隱就猜到了幾分,可誰都不敢說破,後來還是皇上自己說的,只怕這場仗是打不贏了,時說實在的,這場仗會輸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當時皇上派了安平候出征的時候,就不少官員勸阻,只是皇上一意孤行,連安平候也是願意的,衆人這纔沒什麼好說的,只是如今這情況實在是有些太過了……”
蔣國公老夫人長長嘆了口氣,說道:“那聽你這意思,難不成朝廷派去的軍隊已經全軍覆沒呢?”
“全軍覆沒倒是不至於,派去的好幾萬大軍,多少也能回來大幾千人!”這個情況,和蔣加福預想的情況差不多,如今搖頭說道:“只是安平候那兒,我是怎麼都沒想到他會出事的,安平候從小習武,有勇有謀,更何況他作爲朝廷這次派去的將軍,按道理來說就算是全軍覆沒了,他也該好好活着回來纔是!皇上當初也說了的,怕安平候出事,所以專程派了一隊護衛跟着安平候的,這些護衛乃是我親自挑選出來的,個個身手了得,只是那一個個侍衛,到了如今都還沒消息傳過來!”
當初他可是吩咐過的,就連安平候睡覺,如廁的時候都得守在外頭,片刻都不得離開安平候,畢竟這行軍打仗,將軍的安危可是最重要的,若是還未打仗,首領就出了什麼事兒,軍心渙散,這場仗還沒有打就已經輸了。
蔣國公老夫人愣了愣,說道:“聽你這意思,只怕是真的凶多吉少呢!”
直到如今,她還懷揣着幾分希望,想着是安平候與軍隊走散了,或者一時間受傷昏迷在哪個地方了,畢竟有消息傳來,這安平候的屍首已經面目全非了,只是身上穿着將軍的衣裳而已!
原先她隨着老蔣國公行軍打仗的時候,碰到危險情況,一般也是會先捨棄了將士來護着將軍的安危,將將軍的衣裳脫下來,換給將士穿,這也是常有的事情!
蔣加福卻沒有這麼樂觀,“說是要將安平候的屍首運回來,如今天氣都已經熱起來了,一路上條件又艱苦,沒有冰塊鎮着,只怕等着安平候的屍首運回京城來的時候,這屍體都已經爛掉了,只是沒有皇上和瑞華長公主的吩咐,誰都不敢隨便動安平候的屍體!”
如今,他十分心疼那些能夠活着歸來的將士,能活着回來是天大的好事,只是在眼睜睜看着身邊的朋友戰死,日夜看着敬重的安平候那腐爛的身體……只怕這心裡會更加不好受的!
蔣國公老夫人又是長長的一聲嘆息,如今她除了嘆息,好像也並不能做什麼別的了,“聽說這次跟着安平候出征的還有安平侯府的庶長子,難道這安平侯府的大少爺也戰死呢?”
蔣加福點點頭,說道:“說是他的屍首已經找到了,面容還能夠看清楚,如今已經燒成灰,將他的骨灰一併帶回來了。”
“雖我不怎麼喜歡瑞華長公主,但也說不上討厭,有些時候瑞華長公主性子雖驕縱了些,可她到底是金枝玉葉,是被人捧着慣着長大的,有這樣的性子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只是她心眼卻是不錯的,我還記得原先安平候世子沒出生的時候,瑞華長公主將這位安平侯府的庶長子當做親生兒子一般,去哪兒都將他帶着!就算是後來安平候世子出生了,這位安平侯府的大少爺也從未受到過冷遇,我瞧着他平日裡吃的穿的與安平候世子無異!”哪怕只是想一想,蔣國公老夫人都覺得心裡頭難受,更別說此時此刻的瑞華長公主會難過成什麼樣子。
就連乖巧坐在一旁的宋涼月聽說了這個消息,心裡頭也不舒服,她記得,許慕原曾與她說過,安平侯府的這位大少爺性子十分好,不僅是瑞華長公主將他當成了親生兒子,就連許慕原也將他當成了一母同胞的大哥,要知道,這蔣國公府的庶出孩子多少是有幾個的,但卻沒一人能這般得瑞華長公主和許慕原的心!
蔣加福也跟着嘆了口氣,“世事弄人啊!不過我覺得這件事是有幾分蹊蹺的,只怕安平候世子也是能看出來的,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還要再等等消息纔是!”
想想就能知道,要麼是平西王那邊的人在其中動手腳,要麼是有人混在了朝廷的軍隊之中,要不然,這安平候怎麼會死?
宋涼月隱隱覺得不安起來,很想去寧王府一趟,只是轉而一想,就算是真的去了寧王府,那又能如何?難道當面質問寧王妃娘娘,是不是她害死了安平候,如今寧王妃娘娘說是,或者說不是,她一樣是什麼法子都沒有!
縱然對上一世的事情耿耿於懷,可宋涼月曉得不管怎麼說都是寧王妃娘娘有錯在先,只是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會叫寧王妃娘娘會下這樣的狠手?
上一世安平候一死,種種蛛絲馬跡都指向了寧王妃娘娘,可畢竟沒有證據,就連皇上也不好說什麼,再加上寧王妃娘娘慣會做人,一時間倒也沒人相信許慕原的話,幾年後,許慕原證據找到了,可也並沒有四處宣揚,只在最關鍵的時候將這些東西拿出來,給了寧王妃娘娘和宋家致命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