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慕原是個聰明人,還是個極聰明的人,如今他手中捏着安平侯府暗衛送喪來的情報,卻是冷笑。
這兩人,實在是不簡單,居然動用了安平侯府暗衛這麼些日子,卻依舊沒查到分毫。
只是就算是什麼都沒查到,可他依舊能知道這件事的不對勁來了,那堂燁主僕二人先是鬧着要去拜祭他父親,緊接着又被人追殺,繼而又去了蔣國公府當護衛,還整日胡吃海喝?只怕是有心靠近宋涼月,利用宋涼月……
想及此,他那拳頭不由得攥緊了些,掌心的傷口也跟着隱隱疼了起來,原先以爲宋涼月是個挺聰明的人,沒想到也有這般糊塗的一面,不過她都要嫁給自己了,聰明與否,也並不重要,有自己在她身邊就夠了。
如此想着,就連宋涼月來到他跟前的時候,他臉上的凝重還未完全散去。
倒是宋涼月瞧見他這樣子,反倒是有些不敢開口說話了,上一世每當許慕原遇到什麼煩心事兒的時候,臉上總是這樣的表情。
猶豫再三,宋涼月還是開口道:“不知道侯爺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兒嗎?”如今有太多雙眼睛盯着她,這言語措辭自然是小心小心又小心了。
許慕原瞥了她一眼,淡淡道:“閒來無事,不過是想來看看你罷!”
在場的丫鬟紛紛別過頭去,偷偷笑了起來。
就連宋涼月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多謝侯爺掛記,剛好瀟湘苑中的小廚房煮了些綠豆水,胭芳,去給侯爺端一碗綠豆水來,再給田七大哥和長安也端一碗來!”
胭芳應聲下去了,許慕原也沒攔着,只是與宋涼月說起閒話來了,左不過就是如今她最近在做些什麼,差什麼缺什麼之類的話。
就連宋涼月都忍不住心中詫異起來,按理說如今的許慕原應該忙得很,怎麼會說起這樣的閒話來呢?
寒暄了好一陣,許慕原這才邊攪動着白瓷碗中的綠豆水,邊說道:“……聽說蔣國公府中新來了兩個護衛?還是你找進來的?”
宋涼月的笑頓時凝在嘴邊,淺淺道:“侯爺是如何知道這事兒的?”
可話一出口,她就有些後悔了,之前她偷聽到五皇子和許慕原之間的對話,依照五皇子那錙銖必較的性子,只怕是容不下她的,難道,許慕原是怕自己有危險,所以這纔派了暗衛過來保護自己的嗎?
也難怪,有好幾次她去給蔣國公老夫人請安完了之後,總覺得有人在跟着自己,只是一回頭,卻是什麼人都沒瞧見。
再加上胭芳說那只是風吹動樹葉的聲音,她這纔沒有多想,可如今想來,好像不是這麼回事兒了。
她猜想的沒錯,原先許慕原的的確確是派了些暗衛過來保護她,可後來曉得了堂燁主僕二人的蹤跡之後,她身邊的暗衛更是多了一倍,生怕堂燁主僕和五皇子生出什麼歹意來了。
許慕原的目光依舊落在那綠豆水上頭,神色依舊淡淡的,好像先前爲宋涼月牽腸掛肚的那人不是他似的,“當時田七不是曾見過那兩人嗎?剛好他有次無意間在街上碰見了,跟着他們一起就找到蔣國公府來了……你膽子也太大了些,那兩人一看就不是貧苦人家出來的,長得細皮嫩肉不說,那如意齋和春香樓裡他們更是常客,只怕一頓飯吃下來,他們倆兒每月的工錢加起來就不夠,偏生你還一點防備都沒有!”
田七可是與他說了的,這堂燁主僕二人閒來無事的時候經常來瀟湘苑中玩,一呆就是一兩個時辰,那宋涼月不僅一點防備都沒有,還經常命丫鬟端出綠豆水來給他們解暑……
想及此,他神色一滯,將白瓷碗往外頭推了推。
宋涼月見了,不由問道:“侯爺,這綠豆水可是不好喝嗎?”
許慕原點頭,道:“太苦了些!”
苦?
宋涼月嚐了一口,只覺得不甜不膩,冰涼可口,好喝得很,不過還是順着他的話說下去,“說不準是這綠豆有的生了芽,所以味道有些怪,這小廚房中還冰着有今早上剛煮的百合蓮子湯,侯爺要不要用些?”
“不用了!”一想到這堂燁主僕二人只怕是連瀟湘苑中的百合蓮子湯都喝膩了,他就搖搖頭,說道:“我只是想問問你,那主僕二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你向來是個有分寸的人,怎麼能隨隨便便將他們那種人引進來呢?不過好在如今你沒事,但那兩個人在蔣國公府中是留不得了,我就將他們帶回去,看看他們到底是什麼人!”
只要他能將堂燁主僕二人帶到地宮去,就算是堂燁主僕二人插了翅膀,也是再難飛出去的。
宋涼月哪裡會不知道,如今只沉聲說道:“侯爺,不必了,他們倆兒雖來歷不明,但我瞧着他們卻不是壞人,更何況當初他們要去拜祭老侯爺,只是因爲敬重老侯爺,壓根就沒有生出什麼歹意來……”
只是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外頭就匆匆走進來一個暗衛,覆在田七耳畔輕聲說些什麼。
許慕原一個眼神撇過去,那田七就輕輕搖了搖頭。
當即,宋涼月就有些明白過來,倏地站起身來,揚聲道:“許慕原,你是不是派人去抓堂燁和阿奴呢?”
她還真是天真,以爲許慕原是真的關心她,才與她閒話家常的!
許慕原也被她的態度給激怒了,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怎麼,我就不能抓他們呢?還是你擔心他們倆兒出了什麼事兒?涼月,你是書香人家出來的姑娘,是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的,你倒是與我說說,他們那倆人經常一在瀟湘苑中一呆就是一下午可是在做些什麼?”
哪怕他真的曉得堂燁主僕二人不會害宋涼月,但就衝着這一點,他就是萬萬容不得堂燁主僕二人的。
宋涼月卻冷笑着說道:“他們倆兒是我的朋友,難到我們之間說說話就不成嗎?更何況,我們並沒有單獨見面,這瀟湘苑中的丫鬟婆子也都在了,若侯爺真的覺得這般不合乎禮法,那侯爺還在這兒做什麼呢?”
“你……”許慕原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好一會才說道:“我可是你未來的夫君!”
宋涼月毫不客氣道:“侯爺都說了,你不過是我未來的夫君罷了,我還沒嫁到安平侯府中去呢!”
說着,她更是瞥了一眼田七,這才繼續說道:“我倒要知道侯爺是以什麼由頭抓的堂燁和阿奴,他們一沒殺人放火,二沒害人犯法,難道就因爲他們去了天香樓和如意齋幾次,所以侯爺就要將他們抓起來不成?這傳出去,只怕會叫人笑掉大牙的罷!!”
許慕原站起身來,冷然道:“是因爲他們潛入安平侯府中,所以我纔要抓他們的,不知道你對這個答覆滿不滿意?”
他本是滿腹關切而來,卻沒想到如今這滿肚子都是火氣。
宋涼月亦站了起來,毫不客氣道:“就算是真的要抓人,也該是府衙或者順天府出面,什麼時候安平侯府的人也這般熱心起來呢?”
這話說的在場所有的人臉色都跟着變了起來,這宋家二姑娘膽子未免也太大了些,竟敢與安平候這樣說話?
宋涼月自然是看到他們臉上的驚愕,更是看到了胭芳投來那示意的眼神,只是她依舊像是沒看到似的。
上一世她的對許慕原畏首畏尾,言聽計從的,這一世她可不想再這般,也不願這般了。
許慕原一步一步靠近她,走到她面前,冷冷道:“好,好,宋涼月,真的好得很,這還沒進門,就已經開始護着別人呢!”
話畢,他更是轉身就走,原本他對堂燁主僕二人是沒有起殺心的,但如今就衝着宋涼月這態度,只怕堂燁主僕二人,他是無論如何都容不得呢!
等着許慕原一行人浩浩蕩蕩走了,胭芳這才忙上前說道:“姑娘,您怎麼可以與安平候那般說話?”原先她也是覺得自家姑娘與堂燁、阿奴經常呆在一起不大合適,可是後來連帶她都喜歡起堂燁和阿奴來,所以這纔沒有攔着。
可這並不表示,姑娘的做法是對的。
宋涼月這才頹然坐在太師椅上,低聲道:“那你覺得我該怎麼對侯爺呢?他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嗎?”上一世的她何嘗不是這般,只是最後又落了一個什麼下場呢?
胭芳的嘴巴動了動,可心底的話到底是沒有說出來,最後還是一禾忍不住在旁邊咋咋呼呼道:“……姑娘,您說堂燁和阿奴會去哪兒呢?瞧着外面這天熱得很,他們倆兒向來又懼暑得很,更別說安平候身邊的人都在找他們……”想想,她都覺得着急。
宋涼月卻不是十分擔心,只說道:“你們放心,堂燁和阿奴不會被那麼簡單被抓住的,他們倆兒機靈的像猴似的。”更何況,許慕原可不敢明目張膽派出安平侯府養着的暗衛,就安平侯府那些護衛三腳貓的功夫,只怕也沒這個本事抓到堂燁和阿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