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可是天大的實話,不論在西北,還是在京城,平西王的勢力不能小覷,別的不說,襄陽侯因爲與平西王交好,這些年頗受皇上看重,若是真的沒有襄陽侯與平西王這關係,只怕襄陽侯府在京城中遠算不上一等一的勳貴之家!
若是自己與那位小王爺交好,只怕這仕途會越走越順的……許慕原暗自想着,可卻發現自己做不到,就算自從老安平候走後,他無數次告訴自己,但凡是對自己有用的人,那都要試着去接近,哪怕是面對從前他最不喜打交道的閹人,他也能夠做到笑臉相迎,可想着堂燁,卻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蕭先生見狀,已經是明白幾分了,“先前侯爺想要殺了小王爺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怎麼,侯爺和小王爺之間有什麼淵源嗎?”
許慕原想了好一會兒,才道:“沒什麼。”
說着,他瞥了蕭先生一眼,淡淡道:“小王爺那邊,我會試着去打交道的。”
只是話雖這般答應了,可許慕原卻並沒有打算這般做,不過就算是他這般做了,只怕堂燁也不會理睬他的。
這一次,兩人一前一後見了慈寧宮,太后娘娘看着兩個俊朗的外孫,眉裡眼裡都是笑,“……今兒福建那邊送來了新鮮的荔枝來,哀家叫小廚房做了些荔枝蜜給你們嚐嚐,保準你們都喜歡!”
這人年紀大了,就喜歡甜膩的東西,太后娘娘也是這般,恨不得將自己認爲的所有好東西都留給兩個外孫。
許慕原是嘗過這荔枝蜜的,總覺得太甜膩了些,不大喜歡,如今看着站在自己前頭的堂燁,頓了頓,還是說道:“太后娘娘,您是曉得的,我素來是不大喜歡吃這些太甜的東西,原本是聽說您身子好些了,打算來瞧瞧您的,既然您精神好多了,又有小王爺在這兒陪您,那我就先下去了,府裡頭還有好多事情等着我呢!”
只是他這話音剛落下,太后娘娘就皺眉道:“你簡直和你娘一個德行,每次一到慈寧宮來坐不了多久就走了,哀家都還沒來得及好好瞧瞧你們呢!若是平日,哀家也就放你走了,只是今兒你表弟也在這兒,就算是不陪陪哀家,也該陪陪你這從大老遠來的表弟罷!”
說着,她笑看了堂燁一眼,道:“更何況,你們這表兄弟之間還是第一次見面罷?來,過來瞧瞧,這是你的堂燁表弟!”
每次太后娘娘一聲聲“擎兒”叫着堂燁的時候,他都覺得十分不習慣,索性告訴了衆人善華長公主每次都是喚自己堂燁的,這下子,這宮裡頭人人不是喚他“小王爺”,就是喚他“堂燁”,倒像是忘了蒙擎這個名字似的。
其實這個名字,堂燁自己都不大喜歡,總覺得太兇悍了些,不過西北人向來是以兇悍著稱,總覺得這名字取的越兇悍越好。
太后娘娘都發話了,許慕原自然是上前,道:“堂燁表弟。”
堂燁也是裝模作樣,只是這眼裡的冷意卻是怎麼都擋不住,“子衍表哥。”
太后娘娘見了,這眉裡眼裡都是笑,連連稱好,更是將慈寧宮什麼好吃好喝的都叫人拿出來了,只是不管是許慕原也好,還是堂燁也罷,都覺得食之無味,各有各的心思。
許慕原猜想堂燁是否與宋涼月有些什麼,而堂燁則在想,這許慕原到底是不是配得上宋涼月……
等着一頓飯吃完了,表兄弟二人一起走出慈寧宮外的時候,已經是夕陽西下了,許慕原像是忘了之前答應過蕭先生的話似的,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還是堂燁在後頭喚道:“侯爺,等一等!”
許慕原轉過身來,眼眸中是擋不住的冷意,“不知道小王爺找我可是有什麼事兒嗎?”
“怎麼,難道沒事兒就不能找侯爺了嗎?侯爺別忘了,方纔連太后娘娘都說了,我們可是表兄弟,我們的母親可是親姊妹呢!”堂燁嘴角帶着笑,只是這臉上卻是一點笑意都沒有,“如今我好不容易來京城一趟,正想找侯爺敘敘舊呢!”
許慕原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似的,“敘舊?我與小王爺能有什麼舊可以敘?難道是要敘一敘那日在天香樓,我要殺了小王爺的事兒嗎?還是要說一說那日小王爺翻進安平侯府後院的事兒?不管是哪一件事,好像都不是什麼好事罷!”
有些人,註定是不可能成爲朋友的,更何況,這親情在皇家更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若是沒有善華長公主和瑞華長公主之間的那些恩恩怨怨,若是沒有堂燁和宋涼月之間的那些事兒,興許他是可以與堂燁好好相處的罷!
堂燁卻是朝着他走進了幾步,淡淡道:“我與侯爺自然是沒什麼舊可敘,只是我想與侯爺談一談宋家二姑娘!”
許慕原亦毫不畏懼,迎視着他那挑釁的眼神,嘴角依舊有着鎮定的笑容,道:“宋家二姑娘?什麼時候小王爺對涼月的稱呼變得這般見外呢?當初小王爺在蔣國公府的時候,一口一個涼月,叫的可是格外親熱啊!不過小王爺別忘了,這涼月可是你日後的表嫂,是未來的安平候夫人!”
他派去蔣國公府的那些暗衛可不是白去的,原先那些暗衛只是偵查蔣國公府附近有沒有可疑的人,可到了後來卻是在瀟湘苑附近查看堂燁有沒有進出,更是偵聽堂燁與宋涼月說了些什麼。
後來,瀟湘苑中堂燁與宋涼月說的那些話,可是一字不落傳到了許慕原的耳中呢!
堂燁卻是譏誚一笑,“日後的事情誰能說的準呢?只怕侯爺怎麼都沒想到,當初如易中天的安平侯府如今竟落得這樣一個地步,若不是靠着瑞華長公主這一身份,只怕京城中都沒誰認識侯爺了罷?不過這樣也好,侯爺也可以安安心心當個閒散貴人呢!”他不知道皇上爲何突然對安平侯府突然冷淡下來,衆人都說乃是因爲瑞華長公主在宮裡頭大鬧了一場的緣故,可就算是他,也覺得不是這麼回事兒。
這其中的道理,許慕原到了如今也還沒有想明白,“閒散貴人也好,朝中重臣也罷,這些事兒應該是輪不到小王爺來操心的!不過方纔聽小王爺話中的意思,好像對我與涼月的這門親事並不大看好?”
“侯爺這話說的沒錯,我不僅是不看好,還覺得很不滿意!”話畢,堂燁這才覺得自己言語中好像猖狂了些,轉而又說道:“宋家二姑娘是多好的一個姑娘,若是嫁給侯爺,真的是可惜呢!”
許慕原就算是再傻,也該看出堂燁的意思來了,道:“那小王爺倒是與我說說看,涼月嫁給誰不可惜嗎?小王爺嗎?只是涼月出身微寒,怕是配不上小王爺罷,這小王爺的親事更是輪不到自己來做主,若是我沒有算錯的話,以後小王爺不是娶了皇上的哪位公主爲妻,就是娶了西北的名門世家嫡女,再怎麼輪,也輪不到涼月身上去的。”
“不過小王爺也別太失望了,日後涼月可是你的表嫂,若是小王爺進京的話,還是能夠瞧一瞧這位表嫂的!”
這話越說越露骨了,好在他們倆兒身邊都沒有別的人,要不然這話被人聽到了可就要再次掀起軒然大波呢!
堂燁卻是冷笑兩聲,半晌才道:“原先我可是聽人說起過,這安平候對自己未過門的妻子是極爲不滿意的,哪怕這婚事是皇上賜下的,安平候也有膽子要求皇上罷免了這門親事,不知道的還以爲安平候是極瞧不上這位未過門的妻子了,可如今叫我看來,事情好像不是這般簡單呢!侯爺,你是不是極愛宋家二姑娘?”
“是與不是,與小王爺好像沒有什麼關係罷?”許慕原是鐵血男兒,向來不擅長說這些你儂我儂的話,更何況經過今日這事兒,更加叫他堅定了不和堂燁打交道的決心,“若是小王爺就打算與我問這些話罷,那我也沒什麼要說的了,小王爺自己在宮裡頭好好逛一逛罷,我不比小王爺是閒人一枚,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呢!”
堂燁看着他那緩緩離去的背影,堅定道:“誰說這事兒和我沒有關係?放心,我是不會叫宋家二姑娘嫁給你的!”
原本疾步的許慕原聽到這話,步子卻是頓了頓,但終究還是沒有任何停留。
只是沒有停留,不代表許慕原心中一點都不在意這事兒,如今他心中瞭然,但凡是平西王出兵,皇上都無力抵抗,這平西小王爺提出來的要求,皇上是會答應的罷?若是皇上真的答應了這門親事,那自己是不是要眼睜睜看着宋涼月嫁給別人……
想及此,許慕原緊緊攥起了手中的拳頭,不能,一定不能,得想過辦法阻止這一切才行!
原先他從未想過宋涼月會嫁給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可如今細細想着這事兒來,竟覺得心裡鑽心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