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若來荊州的第二天。劉表就公告了世人,他撤除了帝號,改成荊襄王。雖然如此,可是荊州的朝廷一干大臣依然如舊。
而身體不適的劉表,也是經常不上朝的。此刻,整個荊北的權利,一分爲二,一半在蔡家的手裡,另外一半在蒯家的手裡。
朝陽殿內,劉表的病榻旁邊,林若正用鍼灸給劉表治病。此刻的劉表雖然依然消瘦,可是完全沒有前幾日那種萎靡不振的樣子了,十分的精神。
他正微笑着看着在自己身邊給自己扎針的林若,好一會兒,他長嘆一口氣,彷彿在遺憾什麼,無奈地說道:“阿若,孤真想見見劉皇叔,我聽人說,你到碼頭去接了一個從徐州來的客人。是他嗎?”
那天蒯良來探病,隱約當中提到了林若去接一個重要的人。似乎是劉備,就算不是劉備,也是能代表劉備的人。此刻劉表有些想要見見這個人。畢竟林若和劉備的關係,似乎也不是那麼好,若是沒有劉備親自派來的人的承諾,自己如何能夠安心?
林若聽到這話,不由一愣,險些扎錯地方,林若的針紮下後,好一會才平靜地說道:“不是。父王,他是父王的一個老朋友,本來我不想讓他那麼快就見父王的,既然父王想要見他,那麼我就請他來見父王吧!”
“朕的老朋友?”劉表愣了一下,在徐州自己還有老朋友嗎?是誰?也許自己真的老了,都忘記自己在徐州還有什麼老朋友了。
當林若把那個七旬的老者帶進來的時候,劉表驚訝得目瞪口呆,幾乎要從牀上爬起來了,他好久才說道:“鄭老!是你嗎?”
老者看到劉表的同時,不由嘆了一口氣,然後說道:“多年不見,景升可還好?”
“鄭老,岳父大人,你們慢慢談,孩兒就在門外。”林若看到兩個人一肚子話要說,不由笑着說道。
他走了出去,臨走之前還把門給帶上了。
林若站在門外。雖然門是關着的,可是以林若的武藝,耳朵的靈敏,他可以清楚地聽到裡面的人講些什麼。只是裡面的人並不清楚林若有這樣的本事罷了。
這次他讓劉備把鄭玄請到荊州,是來給劉表送上一幅安神藥。這是他唯一能爲自己這個岳父做的事情了。其實按林若的意思,劉表若是死了,比劉表還活着相對要好上許多,畢竟在荊州,劉表的名望已經深入人心,就連這次劉表在荊州稱帝,在許多人的眼裡看來,也是理所當然的。
可是林若的心腸再硬,也真的不想看到自己的岳父落到被人毒殺的下場。
朝陽殿裡的宮女和太監當中就混有蔡家和蒯家的許多耳目,在林若把鄭玄請到與劉表相見的事情馬上就有人稟報給了蔡家和蒯家的兩個家主。不過,這些人並不知道鄭玄的身份,只知道鄭玄是一個七旬的老者。
蒯越看向他那個處事不驚,臨變不亂的大哥說道:“大哥,陛下見的人是誰?在徐州,年近七旬的老者,會是誰?”
蒯良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陛下當年在高平就名揚鄉里,有許多好友。一時間我也想不出這次林若到底把陛下昔年的那位友人請到了陛下的身邊。”
“大哥,許都那邊還是沒有消息嗎?”蒯越忍不住說道。
“急什麼?”蒯良輕笑一聲說道,“這個時候,曹操估計正在努力穩定許都內部的人心,一時間還顧不上我們荊州。放心吧,就算陛下真的打算將荊州拱手送給劉備,也是需要時間的,別忘了,如今已經將近十月了,天氣轉寒,這個時候,並不合適出兵。我想,江東那邊的人要進駐荊州,也要在開春了之後。”
蒯越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那我們該怎麼做?”
“異度,林若這個人心思縝密,我們不要在這個時候讓他抓住了把柄。我聽說,這些天他每天都給陛下鍼灸,就連抓藥和煎藥都是他在做的。如今陛下身邊的人,都已經換成蔡家的了。我們的人完全被排擠出來了。”蒯良說道,“有些東西該處理的,就要及時處理。”
“可是大哥,那些人根本和我們蒯家沒有關係,他們根本不知道……表面上看,他們都是蔡家的人,我們也要處理?”蒯越忍不住說道。
這些人可都是蔡家的人,就算是查,也查不到蒯家吧!
“那就讓蔡家的人來做好了。反正他們也要清理門戶,我們就順水推舟好了。”蒯良哼笑了一聲說道。“找個機會,和林若接觸,我們是該和他好好談談的時候了。”
“大哥我們……”
“許都是我們最好的去處,可是我們若是手裡沒有幾個能拿得出手的籌碼,又怎麼能讓別人對我們另眼相看?蒯家可不是普通的世家。”蒯良最後說道。
蔡家庭院裡,蔡諷聽到了劉表和一個身份不明,年齡在七十歲左右的老者見面的時候,當下只是點了點頭。
“爹,這個人就是林若到碼頭親自去接的人,人接到了諸仙停雲後,便一直沒有人見過他的行蹤,如今林若突然間帶他去見陛下,莫非林若是想讓這個人來說服陛下嗎?”蔡瑁忍不住看向蔡諷問道。
蔡諷說道:“在盡最後的努力,希望陛下不要辜負他的美意。否則,真的只能如此了……哎,沒想到他竟然還是那麼婦人之仁。”
“爹,你說什麼?”
“沒什麼。德珪,我讓你做的事情,你都做完了嗎?”蔡諷問道。
蔡瑁一聽當下說道:“爹,那些人都是蒯家的人,我們有這個必要嗎?”
“我們能利用蒯家的人,別人就不能利用我們蔡家的人嗎?我想,那隻老狐狸。肯定在我們蔡家人當中收買了不少人,只怕就算是下毒的事情,也是利用我們的人做的。”蔡諷一聽馬上說道。
蔡瑁當下驚得嘴巴長得老大,足可以塞進來一隻雞蛋了。
“爹,這……這怎麼可能!”蔡瑁不由說道,“照顧陛下飲居起食的人可都是妹妹身邊的宮女,這些宮女可都是我們蔡家輕挑細選的。在她們當中如果存在問題,那蒯家也太厲害了。那我們以後還能相信誰?”
“哼,只怕就是你妹妹也會有被人利用的時候。這個時候,我們能做的事情,就是清除那些不必要的麻煩。無論是誰的,只要是對我們蔡家不利的,都要清除掉。我想蒯家也是這樣做的。”蔡諷說道。
“爹,我們這樣做不是幫了蒯家的忙嗎?我們這樣做,對我們蔡家有什麼好處?”蔡瑁忍不住說道。難道蔡家要幫蒯家消除罪證嗎?
蔡瑁的話當下讓蔡諷不由笑了,他說道:“若是沒有蒯家,我們蔡家在荊州還利用的價值嗎?獨木不成林,我們蔡家沒有相互牽制的蒯家,就是我們蔡家的覆滅之時。”
蔡瑁有些不明白地看向父親說道:“爹,那我們真的要這樣幫蒯家嗎?”
“必須要幫,只有這樣我們蔡家才能立足荊州,我們才能保持我們蔡家的門庭不倒。”蔡諷嘆氣說道。他自然明白兒子的不甘心,這些年來,蔡家和蒯家明爭暗鬥,真正達到了你死我活的較量。
也正是因爲蔡家和蒯家兩家相互牽制,劉表纔會放心,這就是所謂帝王的御人之術。每一個皇帝都不希望自己身邊的大臣,一支獨大的。
鄭玄從劉表的房中走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顯得十分的疲憊,不過他的疲憊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他朝林若微微地點了點頭。林若也朝微微地笑着點了點頭,林若說道:“鄭老,我送你回諸仙停雲吧!”
鄭玄微微地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阿若不急,景升讓你進去,他有話要和你說。”
林若愣了一下,然後說道:“那鄭老,你也一起進來吧!”
“不了,我在這裡等着吧!”鄭玄笑着說道,“你們翁婿之間的話,老朽就不必聽了。”他的笑容很平淡,就像是在鬼谷的時候,師父對林若的那種鼓勵的笑容。
林若進去,徑直走到了劉表的牀邊,發現劉表整個人十分的疲憊,比鄭玄還要疲憊,很顯然。不過卻十分的精神,很顯然,他剛纔似乎在做什麼決定,而這個決定十分的艱難。他擡頭看向林若,嘆氣說道:“阿若,你坐下,我有話要對你說。”
“父王……”林若當下忍不住說道。
“阿若,我打算將琦兒他們招回來。”劉表說道,“你讓張飛進駐江陵吧!哎,都是劉家的人,只要大漢不滅,我個人榮辱算得了什麼呢!”
“爹,你真的決定了?”林若當下驚訝地說道。沒想到竟然這樣順利。
“阿若,不要忘記了,當初我對你說過的話,你答應過我的事情。”劉表意味深長地看着林若說道。
林若點頭說道:“爹,會好好照顧大公子和二公子的。”
“我有些累了,你去送送鄭老吧!劉皇叔既然是鄭老和盧老的弟子,爲人應該還是信得過的。”劉表最後喃喃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