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找了一家看起來十分普通的客棧便住下來了,畢竟他口袋裡的錢,也只能暫時住在這樣的地方了。哎,真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啊。
小小替林若收拾牀鋪,看到林若在一邊拿着匕首在削一根竹子,忍不住問道:“大哥,你打算怎麼賺錢?”
“呵呵,明天你就知道了。”林若故作神秘地看向小小說的。
“大哥,你在削什麼?”小小湊過來看着林若正認真地用刀子在竹篾上小心地削着,忍不住問道。
林若也不看小小,而是邊削邊說道:“沒什麼,我在忙呢!你先回房間去睡吧!我還要想想明天的事情。”
小小從來沒有住過客棧,如今第一次住客棧,還和林若在不同的房間,她心裡有些懼怕地說道:“大哥,我害怕……我想和你一起睡……”
林若聽到江小小這句話,差點讓手中的匕首走了偏鋒,他驚愕地看向小小說道:“小小,不可胡鬧。你要是胡鬧,我就把你扔出去,以後不理你了。乖乖回房間睡覺。”
江小小看到林若會生氣,不由嘟着嘴巴看了林若兩眼,然後淚汪汪地說道:“你答應過爹爹照顧我一生一世的,你現在就嫌棄我了。嗚嗚嗚……”她說着就要落淚,搞得林若當下好不尷尬。林若放下手中的匕首,嘆氣說道:“這裡是客棧,不用害怕,你別哭了,要知道,你是女的,我是男的,你明白嗎?男女有別。我們要是睡着一起……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的。”
江小小聽到不好的事情不由地低下了頭,臉紅到了耳根,好一會才說道:“那我回房間去睡了。”
林若看見江小小這幅小女兒樣,當下不由搖頭,繼續拿起竹篾削起來。
江小小臨出門之前,回頭看了林若一眼,心裡想:“大哥真是一個正人君子……其實爹爹將我託付給他,他也答應了照顧我一生一世……其實我們兩個就算……也沒關係的。”
她紅着臉替林若將門關好了。
林若見江小小走了之後,站起身來,將手中的竹篾放下,略有所思地推開了窗,看向窗外的明月。
小小這個丫頭年齡雖小,可是按照這裡人的習慣,十四歲的女孩子就算是成年了,成年就意味着可以成親了……可是自己對她只有兄妹之情,沒有半點其他的感情。而且此刻她對自己應該也只是小女生的喜歡明星一樣的迷戀,而不是愛。
待回到山莊,應該讓她進學堂好好學習文化知識,雖然年齡是大了一些,不過應該還趕得及吧!這樣的年齡,是學習的年齡,而並非是成家的年齡。
想到這裡,林若心中的矛盾解開了。
翌日,林若找了一個熱鬧的酒館,給酒館掌櫃一些錢,租了一個桌子,便開始了他賣藝的生涯。
鑑於昨日的遭遇,林若讓江小小換上了男裝,扮成自己的書童。
林若一身文士服,抱拳看向在酒館裡喝酒的衆人說道:“諸位客官,在下林若,路過貴寶地,因爲盤纏用盡,無錢歸家,不得不在此獻醜,給大家講上一段歷史故事,大家覺得好的就賞幾個錢,覺得不好的,也一笑而過就是了。”
衆人一聽當下說道:“你這說書的,有什麼故事只管說來,我們聽得好了,肯定會賞你錢的。讓你和你妹妹有錢回家。”
“就是啊!有什麼故事只管說,我們聽得開心,少不了你的賞錢!”
“多謝了!”林若再次微笑地抱拳說道。
他拿起連夜做出來的白布摺扇,敲桌子說道:“話說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姜子牙輔佐周文王、周武王二位明君滅了無道商紂建立了周朝。此爲天下之合也也!”
“傳至西周一過三百年,天下太平,百姓安寧。直至西周末年,周幽王烽火戲諸侯,一搏褒姒一笑。至此西周滅亡,東周開始……”
“東周前兩百多年,天下諸侯稱霸,各自爲政,苦不堪言,歷史上稱之爲‘春秋時代’。爲何稱之爲春秋時代,實因那些稱霸的諸侯,如果野草一般,春生而秋亡,故稱春秋時代。後兩百多年,爲戰國時代。爲何稱之爲戰國,皆以因那些所剩下的諸侯大國繼續互相征戰,連年征戰,沒有消停過,因此整個華夏陷入了一片混戰當中,因此稱之爲戰國。”
“此爲天下之分也!”
“後公孫鞅輔佐秦孝公實施變法,使秦國得以在衆多諸侯國強大,使得天下諸侯皆懼怕秦國。歷經秦國曆代君主開明治理,秦國的實力越來越強,到始皇這一代,秦國強盛到了極點,揮鞭天下統一了六國。”
“此爲天下之合也!”
“今日我們這個故事,講的就是‘天下’二字。”
林若的話剛下來,在酒館二樓雅間喝酒的兩個文士都停住了手,擡頭從二樓的窗戶望了下去,看向了林若。
這兩個文士,一個年紀二十七八,身穿一身素衣,長得是眉清目秀,下巴長了一小撮稀疏的鬍子。另外一個文士年齡也只有二十五六,一身錦繡長衫,長得是圓臉高鼻子,有些像商人,可是卻有着讀書人的氣質。
“子仲,我看這說書人不是普通人。”
“恩。單是他剛纔那段開場白,就讓人感覺到他的不一樣。”
“我們不妨聽聽,或者大有收益。”
“確實如此。”
此刻場上的林若環視了一下四周,衆人早就靜悄悄地看向了林若。林若心說,我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秦國強盛,六國弱小,六國無力抵抗大秦的鐵騎,紛紛派出了殺手以刺殺秦王。其中以燕太子丹派出荊軻刺秦王的事情最爲有名。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今天我們要講的這個故事,和荊軻刺秦王相識,卻也截然不同。”林若徐徐地說道。
“秦統一六國時候,六國裡有許多忠義之士,這些忠義之士當中,不乏劍術超羣,武力過人的俠客。這些人每日要做的事,就是伺機刺殺始皇,以報滅國之仇。因此始皇終日生活在了恐慌之中,刺客一批又批的來,一批又一批的離去……面對沒完沒了的刺殺,始皇加強了皇宮的守備,可是還是有刺客能從容地闖進來,刺殺失敗後,從容的離去。這幾個刺客,分別是長空、飛雪、殘劍,於是始皇下令,天下誰人能殺死這三人中的一人,就可以近他二十步以受封賞……”
林若緩緩地講述了他在二十一世紀的記憶中的電影《英雄》裡面的故事……
在場每一個人都平息靜氣地聽着林若徐徐講述,被一個又一個打鬥的畫面吸引了,他們的腦子裡隨着林若的講述,將一個又一個畫面重現……
衆人都忘記了時間,都忘記了空間,忘記了自己手裡的酒杯,忘記了自己桌上的下酒菜,都看着林若,靜靜地聽着。
“……無名刺秦失敗被殺的事情傳了出來,飛雪憤怒地找殘劍比拼,因爲她知道,是殘劍阻止了無名的刺殺行動,如果不是他,無名不會死,至少不會是刺殺不成功而被殺死,以無名的武功,就算刺殺不成,也可以從容離去。”
“殘劍沒有過多的解釋,他接受了飛雪的挑戰,兩個人打鬥了起來……漫天的白雪在飛舞,如同飛雪那失去朋友悲切的心,飛雪一劍刺出,而殘劍並不躲避,坦然地承受了飛雪這一劍,飛雪的劍刺入了殘劍的胸口……”
“殘劍死了,飛雪也自殺。因爲他們是‘殘劍飛雪,人不離人,劍不離劍’。”
“始皇實現了他‘天下’的諾言,統一了六國。使天下再也沒有了殺戮。”
“長空老人,也爲了實現對好友的諾言,再也不用劍了……”
林若最後感嘆道:“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是百姓之天下。殘劍,無名,兩人雖然只是一個劍客,卻懂得何謂天下,這讓許多在高位而不知天下爲何物的人羞愧啊!”
“各位覺得在下的故事講得好的,就請賞幾個錢,覺得不好的,也就一笑而過。”林若拱手對衆人說道。他說完用手推了推,還在發呆的江小小小聲說道:“下去收錢了。”江小小才醒過來,拿着盤子到下面去收錢了。
衆人這個時候纔回過神來,紛紛地點了點頭。
林若這個故事讓娛樂匱乏的東漢末年的衆人,足足過了把隱,那些有錢的,沒錢的人都紛紛掏出口袋的錢,慷慨解囊。
在雅間的兩位文士,被林若的話震住了,好久纔回過神來。
“子仲,此人看來確實不是一般跑江湖的。”
“是啊!公佑,你可有意和他結交一番?”
“恩,我也正有此意。”
江小小拿着盤子到場下走了一遭,回來,盤子裡放滿了銅錢和銀子,看這滿滿一盤的錢,江小小眼睛發亮。她開心地對林若說道:“大哥,這些錢足夠我們吃上半年的了。”
“把錢收好。”林若微微一笑對小小說道。他看着那盤子的錢,心裡嘆氣,果然是徐州,魚米之鄉,百姓果然富足,在別的地方,只怕自己說的故事再好,也收不到一半的錢。歷史上,曹操對徐州開戰,對徐州進行了三光政策……哎,真是惜了這樣一個富足的地方。林若想到這裡不由搖了搖頭。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小廝走過來,將一錠銀子遞給林若說道:“說書的,這是我們家公子賞給你的。”
林若愣了一下,倒是旁邊的江小小倒是手快,將銀子接了過來。
江小小看着手裡的那錠銀子,眼睛冒出了綠光,心裡想:好大的一錠銀子啊,自己從來見到過這樣大的一錠銀子。這錠銀子,爹爹要打多少魚纔可以換到啊!
林若抱拳對小廝說道:“麻煩這位小哥,替在下對你們家公子說一聲謝謝了。”
“要說,你自己說!我家公子就在樓上。有意請你上去一敘。”小廝撇了撇嘴說道。他雖然覺得林若的故事很好聽,可是也不值得這樣一大錠銀子啊。這銀子,可是足夠一箇中等百姓家吃上整整一年的了。
林若笑着說道:“如此在下便親自去向你家公子道謝。”
林若回頭看着正在收拾東西的江小小說道:“小小,快些收拾,隨我上去答謝人家的賞賜。”
江小小趕緊把桌上的東西收拾進包袱裡,然後說道:“好了。”
林若隨着小廝上樓,走進了雅間。一進雅間便看到了兩個青年,一長得十分的瘦,穿着一身白色的葛衣長袍,年齡絕不超過三十,眉清目秀的,下巴還有一小撮稀疏的鬍子,臉色十分的和善。另外一個長得有些發福,圓臉高鼻,眼睛裡透出一種商人獨有的目光,不過身上卻又有讀書人的氣質,身上穿了一身錦繡長衫,年齡比前者略微年輕些,下巴也是剛留鬍子的。
林若微微一笑擡手說道:“在下不才,多謝兩位的賞賜。”
那個白衣文士笑着指向錦衣文人對林若說道:“賞你錢的是他,不是我。我和先生一樣,也是身無長物。”
林若見狀笑了笑對旁邊的那個一直在看自己的錦衣文士說道:“多謝閣下的賞賜。”
錦衣文士這個時候才笑了笑躬身擡手說道:“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日難。誰沒有落難的時候,能幫上一把,在下自然不辭餘力的。”
白衣文士擡手示意林若坐下說道:“先生請坐。”
“多謝,兩位請。”林若同樣擡手請這兩個人一起坐下來。
三個人圍着桌子坐了下來,而江小小也拿着包袱在一旁坐下了。
錦衣文士忍不住問道:“敢問先生尊姓。”雖然林若開場的時候,有說過自己的名字,可是他們並未注意聽。
林若笑着說道:“在下林若,不知道兩位尊姓。”
“林若……這名字好耳熟。恩……莫不是,那個助曹操破了兗州黃巾反賊的林若,林言心?”白衣文士聽了林若的名字後忍不住說道。
錦衣文士駭然地看向林若說道:“你……你就是鬼狐軍師林言心?!”
林若當下額頭冒起黑線……鬼狐軍師?自己什麼時候有這個稱號了?莫非是自己變臉的事情,真的讓人誤會自己是狐仙?可是這個鬼又怎麼解釋?鬼谷?鬼馬?還是神鬼?!恩……這稱呼還真的讓人難以接受啊!
林若尷尬地笑了笑說道:“在下正是林言心,至於鬼狐軍師這名字,在下還是第一次聽說。”
“先生過謙了。先生有鬼谷之才,又有狐仙之能,被人稱爲鬼狐軍師,當之無愧啊!”
“聽聞先生,助曹操破黃巾反賊後,飄然離去,變化了容貌……沒想到今日竟然能在這裡看到先生。”
額……狐仙之能!林若嘴角抽搐,原來三人成虎,衆口鑠金是這樣子的。自己什麼時候有狐仙之能了?
“咳咳咳,在下並未有狐仙之能。不過,變臉倒是真的。這是一種雜耍,就相當在人的臉上戴面具一樣。至於飄然離去?額……那是假的。我爲了逃開曹操的追殺,跳崖借水遁走,還飄然離去?整個人弄得和落湯雞差不多,要不是被打漁人救了,我就成了汶河王八的點心了。”林若無奈地苦笑着說道。
這個人果然是林若,和傳聞中一樣,語言風趣,爲人不拘小節……
“在下孫乾,字公佑。”白衣文士拱手作禮介紹道,“而這位是徐州別駕糜竺,糜子仲。我們兩個聽早聽說了先生大名,一直無緣相見,今日能和先生相見,真是三生有幸。”
糜竺一臉不明白地看向林若問道:“先生何故會落到如此田地?”
林若苦笑地說道:“這事怨不得別人,只怨我。曹公待我甚好,否則我也不會幫曹公破了兗州的黃巾反賊。”
糜竺再次問道:“既然如此,那先生你爲何要走?以先生助曹孟德破了兗州黃巾反賊之功,以後先生在曹孟德帳下,應該算得上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了。首席軍師之位當是先生的無疑了。”
林若苦笑地說道:“我助曹公,第一是因爲兄弟之情。我與曹公帳下的軍師戲志才乃是結義兄弟,他病得比較嚴重,我於心不忍,便替他上戰場輔佐了曹公。第二,也是因爲曹公對我的禮遇。”
“至於我離開曹公,也是因爲我還沒有想過去輔佐於他吧!”最後林若看這兩個人看着自己,彷彿要將自己看個透徹,便忍不住說道。
糜竺吃驚地問道:“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林若笑着點了點頭說道。
林若看着這兩個人一臉驚訝的樣子,忍不住笑了笑,看向窗外靜悄悄的樹枝繼續說道:“一雙鞋子再漂亮,再名貴,不合適自己穿也沒用。至於自己腳上的鞋子合不合穿,也只有那個穿鞋的人知道了。”
糜竺和孫乾兩個人愕然地相互看了一下對方,這比喻……也太那個了,竟然將曹操比喻爲鞋子。要是曹操知道林若這個比喻,不知道會有什麼感想。不過,這比喻確實很恰當,外面的人永遠不會知道里面的人的辛酸和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