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之遙心裡是想林逸南的,當她睡醒後睜開眼睛想的第一件事,第一個人,那就是林逸南。?可在大事上一向有分寸的她也明白,這個時候,她不能去見他。
林雲龍死的意外,林逸翔怒火中燒,甚至還有些心中對太子對皇后對南宮家還有幻想以及忠誠的奴才,也都暗中憋足了勁的在找林逸南的茬。總之,想讓林逸南這個剛剛繼了位登了基的新皇帝不好過的,大有人在。
林逸翔的憤怒沒有人可以體會,他一直都知道自己這個弟弟是厲害的。不然這麼多年,太子那邊費了那麼多力氣想要除掉他,又怎會始終沒能得逞?甚至,都傷不到林逸南一根頭髮。這和林逸南是不是住在宮裡,是不是有人保護,是不是皇上的兒子沒有關係。四皇子不一樣是皇子?不一樣是有衆多的奴才侍衛保護着?可該死的時候還是死了。
林逸南口口聲聲說他不想當皇上,說他對皇位沒興趣。林逸翔當年在找他聯手,求他幫忙的時候他也是這麼告訴林逸翔的。而就在林逸翔熬到頭了,熬到所有的對手都沒了,該他上位了的時候,他這個親弟弟卻又突然這麼插了一腳,生生的將他從高處給踹了下來,一點情面不留,一點餘地不給。有沒有把林逸翔當成親哥哥,誰又說的清?
林逸南和外人的話不多,就算是對林逸翔也是一樣。但林逸南的心思多,誰都知道。
林雲龍死後一天,林逸翔也開始冷靜了下來。心裡想的,也從恨轉移到了林雲龍爲何會突然就死了上面。按照林逸翔的想法,林雲龍是不可能這麼早就離世的,除非,是遭了什麼毒手。而能越過林雲龍身邊的那些高手,包括劉雷做到這一點的,除了林逸南之外,林逸翔找不到第二個人了。況且林逸南也有足夠去殺林雲龍的理由。如果說這些皇子中有哪個是最恨林雲龍的,有哪個是最想殺了林雲龍的,那麼一定是要非林逸南莫屬了。
可話又說回來,如果這一切真的是林逸南做的,那麼那兩封遺詔又是怎麼回事?不是出自林雲龍的手又能是出自誰的?劉雷也不可能那麼糊塗,一直帶在身上的是不是從林雲龍那拿來的遺詔,他比誰都有數,怎麼可能會在這個時候幫了林逸南的忙呢?
思來想去,林逸翔鑽進了死衚衕裡,找不到答案。於是只有親自走這一趟,進宮,找劉雷,問個清楚。
見到了想見的人,林逸翔還是忍不住的愣了一下。林雲龍的死對劉雷的打擊很大,這一點誰都看的出來。可當親眼見了劉雷憔悴不堪的狀態後,林逸翔還是不由自主的輕嘆一口氣。
“公公,注意身體要緊。”
劉雷聽到林逸翔的話嘴角輕輕一抿,這位親王好端端的可能來見自己,說這客套的話?
“奴才一條賤命,沒了也罷。倒是王爺,這麼冷的天兒,夜都深了您還親自進宮來見,一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吧?”
劉雷起身給林逸翔倒了杯熱茶遞到了他的手邊,恭恭敬敬的站在那裡,一如林雲龍在的時候穩重,細心。
“既然公公問起了,我也就不遮掩了。實不相瞞,今日深夜來見公公只是想問幾個問題。”
“先皇的?”劉雷靈敏的反問。
“沒錯。”林逸翔輕輕點了點下頭,見劉雷並沒有意思想要拒絕,便直接問了。“父皇究竟是不是被人害死的?”
劉雷雙眸緊盯着林逸翔,心知林逸翔是打算與林逸南開戰了,即使林逸南已經勝了,可這心高氣傲的洛親王也還是不服輸。
劉雷搖搖頭,低聲回答:“太醫殿的人全都過來了,說的話王爺您也都聽到了。”
劉雷答的敷衍,其實他也並不想趟這灘渾水。林逸南已經是皇上了,還能怎麼樣?況且林雲龍究竟是不是被人害死的,劉雷自己也說不準,因爲他真的從林雲龍的身上找不到任何被人害過的痕跡。
林逸翔輕聲一笑,太醫殿的那些狗奴才們別人不知,難道他還不知?自從蘇長飛的事情後,林逸翔就對那些庸醫沒什麼好感,也知道他們都是怕死的主,有些情況他們必要統一口風,只爲保住自己的性命。
“那……父皇給你的那封遺詔又是怎麼回事?”林逸翔見劉雷也不肯老實的回答自己這個問題,就換了個接着問。
劉雷皺了皺眉頭,這也是他說不準林雲龍死因的又一個原因,因爲那遺詔,的的確確就是林雲龍親手交給自己的。而在劉雷當着衆大臣的面讀出來之前,他也並沒有想過,林雲龍會把皇位傳給林逸南。這對父子關係說好不好,說不好,好像也沒到水火不容那個地步,一個皇上一個皇子,都是城府極深,會使手段的人,林逸南身上的毒就是最好的證明。可鬥了這麼多年,先皇怎麼還是把皇位給了八皇子呢?
劉雷想不懂,猜不透林雲龍這一回的心思。他實話實話把真相告訴了林逸翔,林逸翔沉默了半晌後,又問了劉雷兩個問題就離開了。
劉雷在林逸翔走後便休息了,不爲其他,只爲天亮後他就要到林逸南身邊去服侍了。
林逸南的大膽讓劉雷不得不暗暗感嘆,任誰都知道劉雷對先皇的忠心,林逸南把劉雷留在自己身邊,無疑是一步險棋,可他卻好像完全不在意,大有隻要是個人才就要重用的架勢,也不管這人之前是跟在誰的身邊,爲誰賣命。劉雷聽說,林逸南好像找了幾個太子的心腹,還有之前和南宮凌風走的比較近的。
夜深,人靜。陸之遙這一天沒事睡睡醒醒,也不知自己是睡了幾個小覺。只是覺得天寒了,人也就懶了,不愛動,不愛出門,只喜歡往牀上軟榻上一窩,眼睛一閉就是最舒坦的事。
桌上的燭火還在燃着,陸之遙翻了個身,手不自覺的就往身邊摸去。撲了個空纔想起那人不在身邊,雙眼有些幽怨的睜開,慢慢坐了起來想要下牀倒杯水喝,卻在一腳剛剛落地的時候發現了屋內的人。
那人就那麼安靜的坐在不遠處望着她,在看到她發現了他之後淡淡的笑了。
清朗俊逸的臉龐在燭火的照映下愈發的顯得妖孽,一身明黃色的裝束,懶懶散散的姿態,寵辱不驚的模樣,不是林逸南又能有誰?
陸之遙眉頭一蹙後把腳又收了回來,坐在牀上和林逸南直面相對。
“回來了怎麼也不叫我?”她有些不滿的問道。
“看你睡的香就沒叫。”林逸南聽出陸之遙是有小脾氣了,連地都不下了,只好起身主動到了她的身邊。“沒什麼事,只是想着見你一面就回來了,再過兩日就接你進宮。”
林逸南說着話時聲音很輕,還伸手揉了揉陸之遙本就已經亂了的長髮,眼裡是化不開散不去的寵溺。
眼下唯一能讓他亂了心思的,也就只有眼前的這個了。
陸之遙低着頭,出神的看着林逸南身上的衣服,還用手摸了摸那用金線勾描出來的龍形圖案。
這身龍袍穿在他的身上是極合適的,不得不說,林逸南穿什麼衣服都好看,但如今穿上了這身衣服,又好像和以前的感覺完全不同。
他依舊淡然,沉穩,可骨子裡與生俱來就帶着的傲氣和高貴,又一下子又冒了出來,讓人無法小覷。
陸之遙看那衣服時的神情讓林逸南有些哭笑不得,她什麼好東西沒見過?現在看這衣服倒像是看寶貝一樣了。
“怎麼,也想試試?”林逸南打趣的問道。
陸之遙驚恐的擡頭看他,連連搖頭。開玩笑,這衣服是什麼人都能穿的?
“想穿就穿,本就是爲你搶來的,怕什麼。”
林逸南爲陸之遙攏了攏她耳邊的碎髮,嘴裡說着讓陸之遙註定又要幾個時辰睡不着的話。
林逸南這幾天一直都在想陸之遙的事,這皇位,這龍袍,這一切都是因爲她才起了念想的。爲的就是即使他不在了,也要給她留下足夠讓她和他們的孩子安享餘生的條件。但當所有都已經得手之後,林逸南的心又空了一些,感覺就好像是離自己離開這個世上又近了一步一樣,即便這些日子他的身子都還好。
林逸南垂下眼簾,不讓陸之遙看見他眼裡的不安。這麼晚一個人偷着回來,也就是一時的念想,以後能見到她的時間恐怕越來越少,他要好好看看她,不放過任何的機會。
林逸南起身給陸之遙倒了杯水後又走了回來,陸之遙還猶豫了一下才伸手去接那杯子,看了林逸南一眼,喝了一小口。他總是能從她的舉動中揣測出她的意思,這水若是在從前,陸之遙肯定想都不想就喝了,可現在,他是皇上。
“晚了,該睡了。”林逸南等陸之遙喝完後又將杯子送回到了桌上,在陸之遙驚訝的注視下抱着她躺在了牀上,他淺笑低語,“等你睡了我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