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阿強看着肖凝和鐵牛,還是有些開心的,他雖然沒聽清肖凝和鐵牛說什麼,但是從他們的表情可以看出來,他們相處的很融洽,至少肖凝看起來也並沒有生氣。
這讓阿強覺得放了心,他最喜歡的姐姐和哥哥能夠和平共處,這是他最高興的事情了。
以往擔心他們兩個總是針尖對麥芒,阿強夾在他們兩個中間一直難以抉擇,他不知道肖凝爲什麼那麼不喜歡鐵牛還要買了他,但是如今看來,這些已經都不重要了,他們已經能坐在一起聊天,就是一個很好的開端了。
肖凝等人只在樹林中休息了兩個時辰不到,肖玄豈派來送白雪的人就到了,遠遠的看見白雪抱着狐狸阿九在馬上張望,肖凝總算是徹底鬆了一口氣。
白雪懷中的阿九先發現肖凝,從白雪懷裡掙脫出來,就直接朝着肖凝奔了過來,然後撲進了肖凝的懷中,力道之大,撞得肖凝差點摔地上。
摟緊小狐狸,肖凝也不知道這個一直懼怕自己的小傢伙,怎麼會突然對自己這麼熱情了,撇撇嘴,架着它的兩隻前爪把它從自己懷裡提出去,然後交給一旁的阿強,道:“一股子狐狸味,你抱着吧。”
阿九知道自己被嫌棄了,哼哼了兩聲,還是聽話的窩在了阿強的懷中。
肖凝上前對送白雪來的人,做了個揖,輕聲道:“多謝兄臺,特意跑一趟。”
那人哪裡敢受肖凝的禮,趕緊回了一禮,撓撓頭道:“不過是肖元帥吩咐的,我也是舉手之勞,不過人既然已經送到了,我就得趕緊回去了,一會兒到了關口,怕不讓進了。”
肖凝聽後也不攔着,低頭從懷中掏出一些銀子,遞給他,道:“就當是請兄臺喝酒了。”
那人也不推辭,接過銀子,道了個別,便翻身上馬離開了。
肖凝鬆了口氣,看向白雪,發現她正一臉審視的看着自己,不由皺了皺眉:“你怎麼了?”
月光下,白雪的臉格外的白,此時更是哼了一聲,道:“你心真夠狠的,你爹孃已經急壞了。”
聽到她提起肖夫人和肖太師,肖凝臉色不由沉了下來,心口更是悶悶的疼。
卻還是淡淡道:“有三個哥哥在,他們會照顧好我爹孃的,不用擔心。”
白雪這段時間一直是被肖夫人和肖展清當親女兒一樣對待,再加上她已經好多年沒有感受過親情了,所以對肖展清和肖夫人的感情很深,聽到肖凝這般冷血的回答,她先是愣了一下,隨後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便不再說話了。
肖凝不知道她是怎麼了,皺了皺眉,有些莫名其妙的。
所幸她已經來了,肖凝也不用再停留了,整了整隊伍,便在趁着夜色出發了。
只是白雪一直不說話,肖凝坐在馬車裡,看了她半天,也不知道怎麼開口。
原本不大的車廂裡,滿是尷尬的氣息。
良久,白雪終於開口說話,冷冷道:“你這次逃出來,不跟你爹孃說,以後你怎麼再面對他們?”
肖凝突然覺得逃出來這三字被她說出來刺耳得很,不由回頭看了她一眼,沒好氣地道:“我留了信,交代清楚了我的去向,怎麼就沒法面對了,你不知道其中的緣由罷了。”
白雪心中狐疑,臉上卻不顯,只是哦了一聲,又道:“我確實不知道你究竟是怎麼回事,但是我看的出來,你爹孃是真的擔心你,你這般傷了他們的心,始終是不好的。”
聽這話肖凝覺得白雪這般有些奇怪,遲疑了下,有些好奇道:“你纔跟我爹孃相處了多少時日,怎麼就對他們如此關心了?”
白雪沒說話,有些事情她並不想說太多。
肖凝見她不說話,自己也討個沒趣,便又靠在車廂上的軟墊上假寐。
這時白雪又看着她,不由吐了口氣,其實她今天被肖玄豈帶走的時候,聽到要去皇都,心中還挺開心的。
但是開心之後,她又想去跟肖夫人和奶孃道別,結果卻被肖玄豈拒絕了,一直出了白虎關,她也沒有再去見肖夫人,不知道爲什麼,她總有種感覺,這次錯過了,以後恐怕便沒了機會。
懷中的狐狸似乎察覺出她心中的不捨,擡起頭,舔了舔她的下巴,算是安慰。
白雪回過神,低頭看了看它,又摸了摸它的頭。
馬車走了一會兒,肖凝還是有些睡不着,不由掀開車簾,看了看後邊跟着的幾輛車。
這一行人,算是很浩浩蕩蕩的,周晉算是有錢人,租憑的運香料的馬車都很大,將裝香料的箱子丟下去,二十幾個士兵擠一擠,還是都可以坐下的,只是幾個奴隸就顯得有些可憐了。
被那些士兵排擠,最後只能擠在周晉和寧默的那輛馬車前頭兩個。
鐵牛阿強和另一個奴隸,則在肖凝的車廂外趕着馬車。
阿強年紀小,也不會趕馬車,便坐在一邊發呆,見到肖凝掀開了車簾,愣了愣,然後小聲問道:“姐姐,你怎麼還沒睡,是不是車廂裡不舒服?”
肖凝回過頭,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四周,搖了搖頭:“沒有,只是覺得有點不對勁,你們注意一些,畢竟咱們是趕夜路,就不要走小路了,儘量走官道。”
一向聽肖凝的話,阿強點了點頭,又轉身問趕車的奴隸:“姐姐說的話,你聽明白了嗎?”
那個奴隸趕車已經很煩了,聽到阿強說話,皺了皺眉,不悅道:“我就跟你坐一起,我能沒聽見嗎。”
阿強一聽笑了笑,又說了什麼。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倒也不累,肖凝嘆了口氣,剛要放下車簾,就見鐵牛正盯着自己,不由皺了皺眉:“你看我做什麼?”
鐵牛搖搖頭,道:“沒什麼,我也只是覺得有些這夜色安靜的有些奇怪罷了。”
鐵牛察覺到兩人間流動的異樣氣氛,再聯想到剛剛他們倆笑着說話的一幕,臉上換了一層喜色,道:“我們這麼多人,就是遇上劫匪也不怕。”
看着他明亮的笑容,肖凝心中的擔憂也一掃而空,不由也笑了笑,道:“你說的對,我們人多,也不怕什麼。”
阿強被她這一笑,笑得心中空了一下,忍不住讚歎道:“姐姐,你穿男裝笑起來也真好看。”
肖凝有些無語,便放下了車簾,又躺會了車廂的軟墊上。
更換來鐵牛的嗤笑。
趕夜路並不輕鬆,又是初秋天氣已經很冷了,夜裡正是下露水的時候,但好在那些士兵誰也沒抱怨。
一直到到了第二天早上,發現了一個茶肆,肖凝才吩咐大家下來歇一歇,順便吃點東西。
白雪昨晚一直擔心肖夫人和肖太師,並沒有注意到肖凝身邊的這些人,今天早上馬車停下來,她掀開車簾準備下去,就看見一頭銀髮的鐵牛靠在車上閉目養神。
初升的太陽,散着柔和的光,落在他身上,白雪愣了一下,
或許是見到一個跟自己一樣是白頭髮的人,她只覺得有些親切,不由回頭問肖凝:“他是誰啊?”
肖凝見她問的是鐵牛,不由挑了挑眉,道:“奴隸罷了,怎麼了?”
白雪聽到他是奴隸,搖了搖頭,有些惋惜的模樣:“看他長了一頭白髮,還以爲他也是你從哪兒地宮裡帶出來的人,沒想到是個奴隸,可惜了……長得還挺好看的。”
肖凝被她這些不着邊際的話搞得一頭霧水,皺了皺眉,道:“你以爲白頭髮的人就是白族人嗎?你白頭髮是因爲你是近親,他白頭……”
說說一半,肖凝愣了愣,還真不知道鐵牛爲什麼白頭髮。
見她不說話了,白雪有些好奇,道:“是因爲什麼?”
肖凝正要開口,一旁的鐵牛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看着她們,淡淡道:“那是因爲我中了毒。”
他說完,肖凝和白雪都愣了一下,尤其是白雪,看着他的眼神更加惋惜了,問道:“那你會死嗎?”
鐵牛看了看她,儘管不知道她什麼身份,但是明顯可以感覺到她一定也不是個簡單的人,就從她懷中抱着的那隻大耳朵銀狐來看,就不像是普通人。
於是他笑了笑,道:“短時間內不會死,但是要是一直沒有解藥,那就說不準了。”
肖凝還是有些動容了,看着他,皺了皺眉,問道:“你身上的毒,是怎麼一回事?”
不以爲然的聳了聳肩,鐵牛跳下馬車,又順手將白雪抱了下來,看向肖凝道:“從母體帶的,怎麼?你很關心我?”
肖凝看着他,沒有回答,她倒不是關心他,只是同白雪一樣有些惋惜,若真如他所說,這毒是從母體中帶的,那就是說這二十多年,也並沒有任何解藥,儘管不知道這毒是什麼樣的,但是肖凝敢肯定,若真的沒有解藥,他恐怕就真的活不長了。
不管怎麼樣,肖凝還是希望他能爲自己所用,如今看來,一個身中奇毒的人,到頭來也不過是個廢物,想來也是浪費精力的一件事。
鐵牛不知道肖凝在想什麼,他也沒心思去猜。
一羣人在茶肆中坐下,但是因爲沒有那麼多位置,所以三三兩兩的都端着碗,蹲在一旁。
肖凝心中還在想鐵牛身上的毒,所以並沒有注意到,茶肆中店小二別樣的眼神。
鐵牛蹲在不遠處的一棵樹下,店小二端着一碗牛肉麪走了過來,遞給他的時候,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見客官面色不好,這碗牛肉麪多給了客官一些,客官可要好好嚐嚐。”
擡頭看了他一眼,鐵牛的目光停留在他端着碗的手上。
不由愣了一下,隨後勾脣笑了笑,道:“多謝了。”
“客官無需客氣,只是看客官閤眼緣罷了,不與那些莽漢相同。”
說完,那店小二便起身,又去招呼別人了,鐵牛看着自己手中的牛肉麪,挑了挑眉,然後慢慢的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