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了救護車,早高峰就要開始了,救護車沒有這麼快趕來,她想也沒想跑進了廚房倒了一杯溫開水。
“唐總,喝點溫水吧,救護車應該很快就到了。”
唐天放喝了一口溫水,那也只是一口水而已,絲毫起不到作用。也就是這兩年,他很拼,很多生意都是酒桌上談來的,生意來了,毛病也跟着來了。醫生警告過他許多次,胃病一定不能喝酒,但是他沒辦法,創業初期,漸入正軌,要談生意哪能不喝酒?
“嘩啦啦”一聲響,水杯摔在了地上,他痛得連水杯都拿不穩。肖芸又是心疼又是害怕,萬一是比急性胃炎更厲害的胃穿孔或者胃出血,那可是會死人的啊,她扶着唐天放的胳膊,說:“唐總,我開車送你去醫院,行不行?”救護車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再晚就遇上早高峰的最繁忙階段了。
唐天放已經痛得臉色慘白,眼皮一直在抽跳着,他指了指茶几,“鑰匙……”
肖芸使出吃奶的勁將唐天放扶起來,一米八多的大男人,起碼有70公斤,他若昏厥,她是搬都搬不動的。
終於走進了電梯,唐天放一手撐着扶手,一手搭在肖芸的肩上,他也詫異,如此弱小的肩膀,竟然能將他扶起,他看到了她篤定而又焦急的眼神,那眼神充滿了力量。
“肖芸。”他的聲音有些沙啞,“謝謝你。”
“你別說話了,省着點力氣別倒下,不然我真的扛不動你。”
好不容易將他扶進了轎車,她快速坐進駕駛室,一擰鑰匙發動了車子。作爲一個駕照拿了一年多卻沒有正式上路過的新手而言,第一次開車就開了一輛奔馳,而且是在這麼緊迫的情況之下,實在是太驚心動魄了。
纔開出停車場沒多遠,“砰”的一聲,車頭就紮紮實實地撞到了綠化帶上。
唐天放胃很痛,心也很痛,愛車如命的他,心痛他的車子,“彆着急,先倒車,然後左拐彎打一圈半,再走。”
“哦。”肖芸緊握着方向盤的雙手微微顫抖,她心裡不斷地告訴自己,別急別急,你可是有駕照的人,你會開車。
最後,雖然車子開得很驚心動魄,但好在平安抵達了醫院,聽說開出的那輛救護車被堵在了路中間,進退兩難,幸好她堅定地選擇了開車將他送到醫院。
急性胃炎,沒有穿孔,也沒有出血,唐天放在經過緊張的搶救之後,胃裡的疼痛終於得到了緩解。
“唐先生,這是處方,去大廳付錢然後領藥,怎麼吃單子上都有寫,回去之後真的要忌口啊,胃不好都是需要自己養的。”
“好,謝謝醫生。”
從診室出來,唐天放看到肖芸正坐在牆邊,她眼神空洞地看着地面,似乎還沒有從驚恐中回過神來。他覺得抱歉,輕輕走了過去,“肖芸,我沒事了,嚇到你了吧。”
他覺得抱歉,輕輕走了過去,“肖芸,我沒事了,嚇到你了吧。”
肖芸懵懵地擡起頭,看到唐天放好好地站在她面前,她笑了起來,忙站起來扶着他,“真的沒事了?快坐,先坐。”看到他手裡的單子,她主動說,“我去付錢拿藥,你坐在這裡休息一下。”
唐天放身體還虛弱得很,也便隨着她去,不過她對醫院好像很熟悉,剛纔直接把車開到了急診室的門口,一般人不都是從正門進的麼。
很快,肖芸便取了藥回來,不用看單子,她就細細地交代着,“這些藥都是飯後吃的,這種是兩顆,一日三次,這種是三顆,一日兩次,還有這個沖劑,飯後當茶喝。這兩瓶鹽水要去輸液室找護士掛,你能走嗎?不能的話別逞強,我去找個輪椅來。”
唐天放詫異於她爲何會如此熟悉,“不用,我自己能走。”
“那好,我扶你走。”肖芸拿起他脫下的西裝和一大袋藥物,扶着他慢慢往輸液室走。
唐天放覺得挺抱歉,她不過是他的員工,要她一個弱女子來回奔波,還要拿着這麼多的東西,他真的過意不去。他伸手去拿自己的西裝,可是肖芸拿得緊,“你冷想穿嗎?”
“不,不好意思讓你拿這麼多東西。”
“沒事,我看你現在也沒什麼力氣,臉色還是白的。”她堅持不讓他拿任何東西。
“再沒力氣,一件西裝還是能拿的。”
“行了吧,我拿着。”她倔強得很。
唐天放心裡暖乎乎的,從小就跟姐姐孤單地活着,姐姐走了,只剩下他一人,他從不覺得自己會倒下,也不容許自己倒下,可是,這生病的事情,要來他也抵擋不住。他稍稍弓着身子,虛弱得直不起來,不過他依然高過肖芸,他稍側一下臉,便看到了肖芸眼中的焦急和關切,她紅着眼睛,她哭過。
他的腦海中又回想起半年前的愚人節,肖芸對他的表白,那時候可真把他雷到了,他相信一見鍾情,但他並不相信認識一週並且接觸不多的兩個人會有多喜歡,一時的心動並不代表什麼,他渴望的並不是一時,況且他也沒有打算開始一段感情。
他是老闆,她是員工,她對他,或許只是一些崇拜而已。
他一個人已經習慣了,不想欠着別人任何事情,不過眼下他身體不行,確也令他無奈,他想,等身體好些,得請肖芸吃飯。
在輸液室裡找了牀位躺着,護士給他扎針的時候,他連眼睛都不眨一眨,疼痛感猶如蚊叮。
“喂,我上午來不了了,會議放在下午吧……還有肖芸,不算她曠工,她跟我一起。”交代了幾句,唐天放便放下靠在枕頭上休息,胃部不時還會抽痛一下,但疼痛感他還能忍,躺着不動,也就舒服一些。
一個人,最怕生病。
肖芸也終於可以休息一下,她還不忘叮囑着:“你千萬不要喝酒了,生冷辛辣的千萬不能吃,胃病很難治,重要的是養。”
唐天放扯動了嘴角一笑,“你覺得我不喝酒行嗎?”
“爲什麼不行?公司的生意讓業務部的人去談啊,你就不能休息一下嗎?你是老闆啊。”他多少天沒有休息了,數不清了,與其算一算休息的天數吧,半年來不超過一隻手的數目。
“老闆又如何,肖芸,現在公司正在壯大,還不是我享受的時候,該我出馬的還得我出馬。我還欠着銀行許多錢,下星期就得給你們發工資了,可公司賬上的餘錢還不到一萬,這你最瞭解。”
肖芸誠懇地勸着:“唐總,你忘記剛纔痛得滿地打滾的感受了?”
當然,沒忘記。
“唐總,你不覺得你再沒有節制地喝下去,你的胃遲早會穿孔嗎?也或許會胃出血,再惡劣一些就是胃癌,這都是要人命的啊!”
唐天放輕笑,“壞人不會早死的。”
肖芸“嘖”了一下,“有多少人想活着卻沒機會,讓你死一次你就知道活着是多好,讓你死一次,你就知道你的親人會怎樣的悲痛欲絕。”
唐天放又笑,“我沒有親人,我就一個人。”
肖芸的眼神帶着一絲詫異,他說他沒有親人,一個都沒有嗎?
“你好像對胃病很熟悉,是不是你也有?現在的年輕人很多都有胃病,都是亞健康。”
肖芸臉上浮現出悲傷的神色,她悽悽地說:“我爸就是胃出血去世的。”
唐天放振了一下,失去至親的痛,他了解。
“他是老胃病了,有天突然痛得不行,我們打了120,可是足足等了半小時纔來,送到醫院已經來不及了,醫生說只要再快五分鐘就有救,我爸……是被活活痛死的。”
現在說起來,心裡的悲痛還一如當初那般重。
“什麼時候的事情?”
“不久,去年。”去年,她剛剛大學畢業,剛剛踏上社會,她還沒來得用自己賺的錢爲父親添置一件新衣。
唐天放伸手拍了拍她的頭,“好了好了,我只能答應你這段日子不喝。”真怕這個丫頭會當着他的面哭出來,他也惋惜,他也心痛,但他不想看到她哭,他害怕看到所有女人的眼淚。
肖芸穩了穩情緒,起身便說:“你好好休息,這點滴打得很慢,我先去買些白粥來,你可以少吃點白粥。”
“好。”這樣的關心他有些不適,不過他並不排斥。
下午,當肖芸扶着唐天放來到公司的時候,所有人都紛紛側目看着他們,眼中有疑惑和不解,也有羨慕甚至嫉妒。
“唐總怎麼了?”業務部的秦風雅第一時間圍了上來,她喜歡唐天放早是公開的秘密,公司裡哪個單身女性不渴望得到老闆的親睞?而秦風雅是最主動的一位,“呦,臉色怎麼這麼差?”她十分順手地插進唐天放和肖芸中間,將嬌小的肖芸直接踢出局,她挽着唐天放的胳膊,分外的討好。
唐天放揮了揮手,對她說,也對大家說:“沒事,胃有些不適,已經看過醫生,準備十分鐘,然後開會。”他急着趕回來就是爲了開會,開會佈置一些事情,他才肯休息。
辦公室裡鴉雀無聲,唐總的臉色看起來確實不好,確定還需要開會嗎?
“沒有聽到嗎?”唐天放中氣十足地說了一句。
大家連忙開始準備會議資料。
唐天放揮開秦風雅的手,淡淡地說:“你也去準備吧,我真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