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納德·韋斯萊。”鄧布利多再次喊道。
羅恩完全怔住了。他忍不住猜想,學校裡是不是還有一個叫“羅納德”的新生,但姓韋斯萊的只有他一個。
很快,他就激動地站了起來,我是勇士,我是勇士了!
他順手拉了一把愣住的赫敏,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走到哈利旁邊,和他咬着耳朵:“你可真行,兄弟!我還以爲你把我丟下了,你是怎麼做到的,夜裡用了隱形衣嗎?老實說,你應該把我叫起來的,我還沒看過……”
“我沒有把任何一張紙條投進去!”哈利惱火地說。他忍不住發火,羅恩怎麼就看不出來他什麼都沒做呢?
“好了……你們三個,到那扇門裡去。”鄧布利多說,他的臉上沒有笑容。
禮堂裡議論紛紛,讓哈利心亂如麻,他只想儘快離開這裡,到一個安靜的角落想事情。他毫不留戀地大步離開,似乎要將煩惱甩在身後,赫敏緊跟着他,憂心忡忡——羅恩走在最後,他刻意放慢了腳步,挺直胸膛,像腦海中他想象的大人物一樣走路,唯一遺憾的是禮堂裡沒有多少掌聲。
哈利推開那扇門,他之前還在座位上抻着脖子朝裡面張望來着,但現在他終於看清了。這是一間不大的房間,兩邊的牆上都掛着巫師畫像,當他們進去時,一個皺巴巴的女巫離開自己的相框,和隔壁畫像裡的巫師說起了悄悄話。畫像下面,是六七張寬敞的沙發,讓他想起了魔文俱樂部,正對面的壁爐裡,爐火燒得正旺。
哈利意識到了不妙,這裡顯然不是一個容得下思考的地方,十五雙眼睛齊刷刷看過來,這一瞬間,他們的目光讓哈利有一種窒息的感覺。羅恩在他身後推了一把,笑呵呵地探出一個頭,“等什麼呢,哈利?難道你想讓他們多看一眼年齡最小的勇士?”
“閉嘴!”哈利說,但一切都晚了,就在幾步之外的沙發上,那個酷似媚娃、可能是叫“芙蓉”的女生,揚起一張精緻的臉,詫異地看着他們,“你們是勇士?”
“我……”
沒等哈利回答,她扭過頭,銀亮色的頭髮甩了一下,哈利嗅了一口撲面來的香氣,噎住了原本打算說出口的話,他聽到芙蓉朝一個方向說:“塞德里克,你們的學生真會開玩笑……”
哈利這才發現,芙蓉的對面,坐着霍格沃茨的三位勇士。塞德里克朝他笑了笑:“有什麼事嗎?我們在裡面聽不大清,外面亂糟糟的。”
哈利發現自己突然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尤其是面對霍格沃茨三位勇士的時候,那種感覺就像斯內普背地裡唸了鎖舌咒。
這時他們的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盧多·巴格曼跑了過來,“怎麼都堵在門外?”他興高采烈地說着,一邊把他們三個——哈利、羅恩和赫敏都擠進房間裡,屋子裡的熱氣撲面而來。
“太離奇了!”巴格曼使勁捏着哈利的胳膊,拖着他走到屋子中央,環顧四周,彷彿是在念一段經典的戲劇臺詞,“絕對是太離奇了!各位先生們……女士們,請允許我介紹一下——儘管這顯得很不可思議——但這就是爭霸賽的第六組勇士!”
他似乎沒意識到所有人都瞪着他,自顧自地朝還站在門口的赫敏和羅恩招招手,“快過來,真是一件奇聞!這裡面還有你們的學長,你們應該好好認識一下——”
羅恩拉了拉赫敏,被她一把甩開,於是他獨自走過去,挺直身體,他現在暈乎乎的,被巨大的喜悅填滿了身體裡的每一個角落。他突然想舉起魔杖念出守護神的咒語,他覺得他一定能成功,他可是勇士啊!這是他在一年級時,從厄里斯魔鏡裡也不曾看到過的場面。
但芙蓉的話給他潑了一瓢涼水——
“抱歉,巴格曼先生,”芙蓉說道:“是不是哪裡出錯了,他們不能比賽,年紀都太小了——兩個小男孩,加一個小姑娘。”
正用餘光打量四周的哈利儘管大腦亂成了一團漿糊,各種情緒混在一起——他看到了塞德里克困惑的表情,克魯姆在爐火旁邊蹙着眉,表情陰沉不定,拜爾斯張大了嘴巴,三個瓦加度的勇士虎視眈眈——但聽到芙蓉的話,還是感到心頭掠過一絲怒火。
小男孩?
這時,一大羣腳步聲逼近,門被“砰”的一聲撞開,馬克西姆夫人高大魁梧的身軀走了進來,身後跟着一串校長和一臉病容的巴蒂·克勞奇。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鄧布利多?”她怒氣衝衝地說,頭幾乎碰到了從天花板上垂下來的花枝吊燈——吊燈裡面裝着魔法燈,當她站直身體的時候,擋住了一大片光,屋子立刻暗了下來。
“我也想知道這一點,鄧布利多,”卡卡洛夫說,他的臉上帶着冷冰冰的微笑,眼睛透着寒意。
其他幾位校長滿面怒容,隨時準備發難。
禮堂裡又是另一幅光景——
菲利克斯半蹲着,仔細端詳熄滅了的火焰杯,它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蹩腳的木匠隨手削出來的,而且使用的工具還是不稱手的斧子,連一個完整的弧面都沒有。
但他卻看得非常認真,眼睛裡的光芒不斷閃爍着。
“你看出來什麼了嗎,菲利克斯?”弗立維悄聲問,“火焰杯出了問題?”
“很容易得出這個結論,問題是,是誰,以及怎麼做的。”菲利克斯輕聲說,“我最擔心的還不是這個,獨一無二的兩組勇士……可不一定是好事。”
弗立維猶豫地看着他,“鄧布利多會解決的,是不是?”
此時,禮堂亂哄哄的,擾擾攘攘,許多教授自發地維持秩序,“級長們,負起責任來。”斯普勞特教授高聲說,“校長們會商議出一個結果,我們只需要等待。”
“不是等待!”一個暴躁的聲音說。
斯普勞特教授回過頭,愕然地看着那個一瘸一拐走過來的人,“穆迪教授……?”
穆迪也留在了禮堂。
他越過斯普勞特教授,那隻魔眼在眼窩裡瘋狂轉動,盯着禮堂裡亂哄哄的學生。
“安靜!”他大吼道:“現在聽我說,”他在人羣之中踱步,木質柺杖發出“篤篤”的沉悶聲音,“出了一點意外,你們的校長有更重要的事情處理,有些事我要替他問清楚——”
他擡起頭,兩隻眼睛掃視着人羣,輕聲說:“我知道,你們中的一些人,不走尋常路,或是害怕丟人……總之,你們選擇了在夜裡報名……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你們以爲只有自己,但黑暗中還隱藏着某個鬼祟的身影,我無比確信,你們有人看到了他……那些你覺得異常的地方,和平時不一樣的東西……詭異的影子,不合常理的反光,好好想一想,然後告訴我。”
在一陣令人不安的騷動中,小巫師們左看右看,人羣中,一個赫奇帕奇的小巫師顫巍巍舉起了手。
“是你?是你!孩子,你發現了什麼?”
穆迪大步走過去,一隻手攬着這個小巫師,低下頭問。那個小巫師被嚇傻了,竭力讓自己離穆迪的假眼遠一點兒。
“穆迪教授,你似乎嚇到他了。”菲利克斯說,不知什麼時候,他站在穆迪的旁邊,不着痕跡地打量他。
“你說的沒錯,海普教授。”穆迪咂咂嘴,滿是傷痕的臉上扯出一個笑容,看起來更加恐怖了。
不過他後退幾步,把位置讓出來。
菲利克斯把小巫師從穆迪手裡拯救出來,溫和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幾年級?”
“歐、歐文·考德威爾,先生。”小巫師結結巴巴地說,“我讀一年級。”
菲利克斯笑了笑,“你可以叫我海普教授,那麼,考德威爾先生,你昨天晚上出來夜遊?作爲新生,你的膽子可不小,說說你看到了什麼?”
“不是夜遊,海普教授,”歐文強調了一句,他看到穆迪又低下了頭,那張可怖的的臉離他越來越近,趕忙閉上眼睛,“我想去廚房找點吃的,是埃莉諾告訴我的,她、她是我的朋友……但回來的路上,我想着,火焰杯就擺在門廳裡,我可以去看看……教授,我沒想過違反校規。”
“嗯,我知道,你看到了什麼?”菲利克斯詢問重點。
“我、我看到了……看到了……”他支吾着,突然睜大眼睛,“德姆斯特朗的校長!”
禮堂裡靜得連一根針都能聽到。
“這不可能!他在說謊!”一個德姆斯特朗的學生義憤填膺地說。
“我沒有!”那個叫歐文的小巫師漲紅了臉,大聲嚷嚷起來,“我看到了他的鬍子,像山羊一樣的鬍子!從門廳裡鬼鬼祟祟地出來!”
“好樣的,孩子。”穆迪咧出一個可怕的笑容,拽着歐文往禮堂隔壁的房間走去,“我需要你的證詞,看他們還有什麼話說!”
菲利克斯跟在後面,暗暗琢磨,他可不像穆迪那麼樂觀,裡面估計已經吵翻了天。
果然,他們一推開門就聽到卡卡洛夫的聲音——
“章程?不公平的章程!我堅持要我的學生重新報名,當然還有其他學校,總之,這次要把霍格沃茨排除在外!”
“可是卡卡洛夫,這恐怕不成,”巴格曼不安地說,“火焰杯剛剛熄滅,要到下屆爭霸賽時纔會重新燃起——”
“下一屆爭霸賽,德姆斯特朗決不會參加了!”卡卡洛夫大發雷霆,在狹窄的屋子裡走來走去,他那件銀白色的皮毛斗篷帶出響亮的風聲,“那麼,我提議,放開對德姆斯特朗學生的約束,黑魔法的那部分……”
“卡卡洛夫,我們商議好的——”
“你跟我提商議?之前會議開得還不夠多嗎,結果換來了什麼?可恥的作弊!我簡直想現在就離開!”
“你在賊喊捉賊嗎,卡卡洛夫!”穆迪咆哮着說,“所有勇士都必須參加比賽,正像鄧布利多說的,這是受到魔法契約的約束的,除非你想讓你的學生遭受嚴酷的懲罰。”
卡卡洛夫氣喘吁吁地瞪着他,眼睛通紅,但他再也不提離開的事了,他轉頭看向其他三位校長,“你們倒是說說話,這裡只有我一個人反對嗎?”
瓦加度的校長——那個矮小的女巫說話了,她整個人盤坐在壁爐邊的沙發上,三位瓦加度的勇士站在她身後,那個肩膀寬闊的學生把壁爐的火光擋得嚴嚴實實。
“我早就聽說過,爭霸賽一向有作弊的傳統。”她咧開嘴說道,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模樣怪樣的巫毒婆婆:“但我一向敬佩鄧布利多校長,他既然說沒有作弊,肯定有另外的人動了手腳——”
“我就是爲這個來的。”穆迪粗聲粗氣地說,“阿不思,我帶來了一份證據。”他推了一下那個小巫師,小巫師戰戰兢兢地把剛剛在禮堂裡的話又說了一遍,隨即閉上了眼睛,睫毛不斷顫抖着。
哈利遠遠地看着他,好像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此刻,事情似乎發生了轉機,所有人——包括德姆斯特朗的三位勇士,都扭過頭看着卡卡洛夫,這位校長在學校裡一向不得人心。
“我,你、你這是在誣陷!”卡卡洛夫慌亂地說。
“那就說說你爲什麼在深夜裡出現在門廳?”穆迪粗聲說:“別想抵賴,我這隻眼睛看着你呢。”
卡卡洛夫站在一旁,顯得氣急敗壞,他轉頭看向其他三位校長,“你們的想法呢?”
“別想轉移話題!先把你的嫌疑洗清再說別人!”穆迪吼道。
“你以爲我會做什麼?”卡卡洛夫喊道:“我只是生性謹慎,習慣性地檢查一遍……就算我想作弊,也不會給霍格沃茨弄出莫名其妙的第二組勇士!”
這番話有點道理,幾位校長微微點頭,大家都希望自己的勇士獲勝,怎麼也不會做出資敵行爲,給其他學校第二次機會。
但穆迪依然不依不饒,“也許有人的目的不是爲了贏……沒錯,”他的聲音帶着一絲絲咆哮:“也許有人希望波特爲此送命,是啊,你們中的一些人不理解,一個普普通通的小男孩,有什麼大不了的……但你明白他的價值,是不是,卡卡洛夫?”
他的那隻魔眼四處轉動,將屋子裡所有人的表情收入眼中,唯一完好的眼睛死死盯着卡卡洛夫,唾沫飛濺。
“別忘了你曾經的身份,有些渣滓一輩子都是渣滓,你這個——”
“阿拉斯托!”鄧布利多嚴厲地看着他,穆迪咂咂嘴,不說話了。
卡卡洛夫像是受傷的小動物,突然失去了全部的力量,不由自主地倚靠在牆上。“你這是……威脅!我告訴你,不是我……沒有理由……”
馬克西姆夫人響亮地哼了一聲,她獨自佔據了一張沙發,出聲道:“我必須提醒你們,現在已經跑題了,我不知道你們有什麼宿怨,但是,我們現在的重點是該怎麼處理霍格沃茨多出來的第二組勇士。”
“這些都是小問題。”菲利克斯突然開口道。
“小問題?小問題!?”馬克西姆夫人惱火地重複他的話。
“沒錯,小問題……請稍等,女士。”菲利克斯說,他看向鄧布利多:“阿不思?”
鄧布利多擡起頭,對上他的視線——
剎那間,光影扭曲,世界倒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