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24h營業的餐廳分外寂靜，服務員坐在吧檯後的椅子上打瞌睡，灰色牆壁上鐘錶的指針已經指向了十點鐘。
赫敏坐在牀頭，隔窗眺望明亮澄澈的夜空，她心裡估計着時間，差不多明天中午的時候，貓頭鷹就會把信送到吧？這次意外的時間旅行也將會在明天畫上句號。
她低下頭看着脖子上繫着的時間轉換器，暗金色的沙礫已經變成了蒼白色，只是偶爾才泛起一絲微弱的亮光，赫敏記得很清楚，這種現象已經持續一段時間了。
發了好一會兒呆，她從枕頭下面抽出一個黑色本子，完成今日的記錄：
“時間旅行第72天，當前時間點第七天：越靠近正常時間，感官越接近真實，比起一開始像幽靈一樣漫無目的地遊蕩好了太多……被整個世界拋棄的感覺很糟糕，時間轉換器一個勁兒地閃，無法接觸到任何實物，要不是串珠小包裡準備了一些食物，根本無法挺過最初的那段時間……今天時間轉換器上多了兩道裂痕，原因未知……”
赫敏停下來，盯着上面的文字看了一會兒，將本子放在牀頭櫃上。她悄悄溜出房門，在門關上的瞬間，黑色本子“嘩啦啦”地翻動，一個虛幻的影像喃喃自語，“第三個項目，獎盃，門鑰匙，以及一切的根源……原來是你，小克勞奇。”
另一邊，赫敏爲自己施加幻身咒，她站在二樓的樓梯口，凝視客廳裡的那對夫婦，他們坐在沙發裡，一邊看電視，一邊聊着天——
“明天見到赫敏，我一定要好好問問，她那叫幫忙？都幫到賽場上了？”格蘭傑先生生氣地說。
“她從小就很有主意，你還誇她聰明呢——”格蘭傑太太看着他說。
“把聰明用在騙自己爸爸媽媽身上？”格蘭傑先生看起來氣呼呼的，“你不知道我壯着膽子向一個巫師打聽爭霸賽的時候，他是怎麼說的！因爲死亡率太高，所以停辦了好幾百年。你聽聽這話！”
“赫敏信裡說今年的安全措施很到位……而且都到最後一個項目了，我看錄像裡不是有安全員嗎？”格蘭傑太太勸道，“要不我們明天問問第三個項目是什麼，要是太危險就和學校商量……”她抿了抿嘴，火氣也止不住了，“這小丫頭太過分了，等到比賽結束，我們一起好好教育她！”
他們絮絮叨叨說了半天，關上電視，起身上樓。赫敏和他們在拐角處擦肩而過，她伸出手，只撈住一片空氣，在無言的寂靜中，她的胳膊慢慢垂了下來。
24h營業餐廳。
菲利克斯眼睛裡的銀色光芒逐漸收斂，沉默片刻，他取出兩隻玻璃瓶，一大一小。大的那個裝着像是泥漿的粘稠液體，正緩緩地冒出氣泡，小的那個裡面是一小撮灰髮。
這是複方湯劑和魔法部長康奈利·福吉的頭髮。菲利克斯的臉上露出淺笑，頭髮的來歷很有戲劇性——兩年前福吉參觀蛇怪屍體時，意外中毒，被拉到校醫院救治。
他趁機薅了一撮。
當時的有意之舉，爲他省下不少麻煩。
菲利克斯旋開瓶塞，將灰髮放進大玻璃瓶，裡面的湯劑立刻沸騰起來，下一秒就變成了難看的青灰色，像是一瓶沸騰的水泥。
“店員，結一下賬。”菲利克斯喊道，同時將複方湯劑收入袖口。
當他走出餐廳的時候，時間來到十點半。
倫敦的夜晚寂靜得嚇人，卻也不乏吵鬧聲，菲利克斯一個人走在街道上，踢踏的腳步聲在黑幕下形成迴響，他的身影幾次閃爍，出現在一間破舊的紅色的電話亭前。
他打開電話亭的門走了進去，嫺熟地撥出62442這個號碼，電話亭裡響起一個冷漠女人的聲音。
“歡迎來到魔法部，請說出您的姓名和來辦事宜。”
“魔法部長康奈利·福吉，讓值守人員確認我的身份。”菲利克斯平靜地說，他的身體已經在複方湯劑的作用下變成了有着亂糟糟灰髮的矮個子男人，身材粗壯，大腹便便。
他等待了幾秒，一個明顯更有生氣的男巫聲音出現了，他的語氣中是毫不掩飾的驚奇：“福吉部長？真的是你，您這麼晚過來有什麼事嗎？”
“這不是你能知道的。”菲利克斯沉聲說。
“哦，當然……可是，您怎麼不使用專屬壁爐？”
“我在附近朋友的家裡做客，突然想到有緊急的事情需要處理。需要我明天補一道手續嗎？”他的聲音變得嚴厲起來。
“不需要，我這就讓您進來……”那個聲音惶恐地說。
電話亭開始緩緩下行，外面的人行道逐漸升高沒過窗子，經過一段黑暗後，菲利克斯重新恢復了視覺，他冷靜地觀察四周，正廳的光線比他之前來的幾次暗了不少，牆壁上的壁爐也沒有生火，遠處的雕像黑漆漆的，靜默地矗立在水潭裡，除了噴泉中的水流，沒有任何聲響。
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遠處靠近。菲利克斯的視線越過雕像，看着從安檢臺跑過來的男巫。
巧得很，他恰好認識這個人。
“埃裡克·芒奇。”菲利克斯說。
“是我，部長先生。”埃裡克·芒奇陪着笑臉，十分榮幸地說。
“很高興你沒有坐在椅子上睡大覺。”菲利克斯用審視的目光看着他。
“怎麼可——我當然不會——盡忠職守——”埃裡克漲紅了臉，結結巴巴地說。
“回到你的位置上去，芒奇先生！辦完事後我會從壁爐裡離開。”菲利克斯說。
“我明白了，部長先生。”埃裡克大氣也不敢喘。
菲利克斯朝他點點頭，走出幾步，又停了下來。“對了，部裡現在還有誰沒走嗎？”
“我、我不確定……部長先生，”埃裡克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我猜博恩斯女士、瑪奇班女士和奧格登先生應該都在……還有神秘事務司的那些怪人，呃，我的意思是，那些緘默人，我從來搞不清他們的行蹤。”
“都這麼晚了——”菲利克斯話說一半，皺着眉頭看向對面，他知道埃裡克會給出答案。
果然，埃裡克的話語更加恭敬和謙卑了。“瑪奇班女士和奧格登先生正加班加點處理巫師等級考試的試卷，每年這個時候他們都很忙，至於博恩斯女士，”他擡起眼皮看了菲利克斯一眼，“您之前調走了一批傲羅，作爲第三個項目的守衛，那邊人手不太夠。”
菲利克斯沉默了一下，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我知道了。”
他轉身走進升降梯，按下九層的按鈕，柵欄砰的一聲關上了。升降梯發出刺耳的咔噠聲，菲利克斯在裡面緩緩呼出一口氣，第一步進展得很順利。當升降梯停下來時，一個冷漠的女人的聲音說道：“神秘事務司。”隨後柵欄打開，菲利克斯穩穩當當地走了出去。
經過一條光線昏暗的走廊，他停在一扇黑門前，搖曳的火光照在他的臉上，讓他的表情明暗不定。魔力視角下，他看到了大片的魔法光輝，幾乎要晃瞎他的眼睛。
就在他猶豫要不要暴力破門時，門突然從裡面打開了。一名中年男巫吃驚地看着他，愣了數秒鐘，他臉色僵硬地說：“部長先生？您怎麼……”他一邊說着，一邊悄悄伸手朝口袋摸去，下一秒，一道混淆咒擊中了他。
“你的名字？”
“索爾·克羅克。”男巫恍恍惚惚地說。
“能請你做我今天的嚮導嗎？”菲利克斯客氣地問。
“部、部長先生，這是違規——”男巫突然捂着頭，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好吧，換個問題，裡面還有其他人嗎？”菲利克斯沒有強迫男巫繼續回答，他怕激發緘默人身上的保密契約。
“博德還在裡面，在預言廳。”男巫臉上恢復了平靜，答道。
“謝謝。”
隨即一道紅光擊中男巫，緘默人索爾·克羅克緩緩倒在地上，菲利克斯從門外閃了進來，黑色大門在他身後關上，菲利克斯取出一隻迴音鳥，小鳥抖了抖火紅色的羽毛，在他手裡蹦蹦跳跳。
“守在這裡，有外人出現或這位先生意外甦醒，及時通知我。”菲利克斯輕聲吩咐。
巴掌大的小鳥朝他點點頭，跳到地上的男巫身上，鑽進了他的衣服口袋裡。
這時，菲利克斯纔有時間打量周圍，他發現自己站在一間巨大的環形房間裡，從地板到牆面所有的東西都是黑色的，一些冒着藍色火苗的蠟燭點綴在牆上，提供微弱的照明。
這裡沒有窗戶，只有牆壁上整齊劃一地鑲嵌着黑色房門，和他身後的一模一樣，一共十二扇。
“預言廳在哪裡？”菲利克斯自語，他想要先解決男巫口中的“博德”，但他實在看不出任何差別。猶豫了幾秒鐘，他推開一扇黑門。
門裡是一個向下凹陷的深坑，深坑中央的石臺上矗立着一個古老的拱門，拱門上掛着一副破破爛爛的黑色帷幔，無風自動。
帷幔後面似乎有人……還是他熟悉的人，彷彿他掀開帷幔就會看到他們。菲利克斯繞着拱門轉了一圈，拱門後面什麼也沒有，緊接着他就聽到了一陣竊竊私語，那聲音很獨特。
似乎是一個稚嫩孩童的聲音，菲利克斯表情恍惚，想到自己在孤兒院的記憶。但他可能聽錯了，因爲此時的聲音的主人變成了一個女人，她輕聲呢喃着，菲利克斯靠近一步，想要聽得更清楚。
聲音更近了，呢喃聲變得清晰可聞，那一定是個非常溫柔的女人。菲利克斯想。
“可惜是假的。”
大腦封閉術自發地運轉，他盯着黑色帷幔半晌，緩緩退出了房間，當關上門的剎那，震耳的隆隆聲立刻響了起來，牆壁開始飛快地旋轉。他眼疾手快地抽出魔杖，在門上留下一個拱橋標誌，當牆壁停下來時，他瞥了一眼自己留下的印記，朝着它旁邊的門走去。
第二個房間空蕩蕩的，除了牆邊放着一張桌子，就只有屋子中央巨大的、盛滿了墨綠色液體的玻璃水箱，一些半透明的腦子在裡面飄來飄去，菲利克斯看了一眼迅速離開。
第三個房間是滿是行星的黑屋子，菲利克斯站在門口打量兩眼，隨後奔向其它房間。
緊接着他來到一個格外高大的房間，天花板差不多有教堂那麼高，房間裡一排排高聳的架子筆直地插入天花板，這些架子上擺滿了灰撲撲的預言球，大大小小的預言球閃爍着微弱的銀色亮光。菲利克斯若有所思，預言廳……這麼說，博德在這裡。
“索爾？是你嗎？”一個聲音在遠處問道。
菲利克斯默不作聲，悄無聲息地靠近——“索爾？”那個聲音明顯提高了音量，昏暗的房間裡突兀地亮起魔杖的光輝，一個滿臉菜色、愁眉苦臉的男人從架子後面走了出來，當看到菲利克斯時，他愣了一下。
“部長先生？”
“抱歉。”紅光閃過，博德無力地靠在架子上。菲利克斯花了點時間，把門廳裡昏迷不醒的巫師運到了這裡，和他的同事作伴，迴音鳥則藏在門廳上方的吊燈陰影裡。
從預言廳往外走的時候，他的視線花了一下，一種怪異的親切感感覺涌上心頭，似乎有什麼和他密切相關的東西藏在這裡……菲利克斯閉上眼睛，憑藉感覺走到一個架子旁。
他睜開雙眼，在視線平齊的地方，擺着一枚銀色發亮的玻璃球。它比周圍的那些預言球更加明亮，而且很明顯，灰塵也少得多。當他靠近的時候，玻璃球閃爍的節奏明顯加快了，就像是在歡迎他的到來。
菲利克斯從標籤上看到一個兩年前的日期，接着是一串字符：S.P.T.to H.J.P.（待驗證）。做好防護準備後，他伸出手，把預言球從架子上拿了下來，卻驚奇地發現，沒有受到任何阻攔。
菲利克斯瞪着它，預言球的觸感和冰冷的房間格格不入，它溫暖，明亮，握住它時就像站在日光下曬了幾個小時的日光浴。與此同時，一個嘶啞的聲音出現在腦海裡——
“千年未有的變局……傳奇戲劇由此上演……嗬——小丑踩着鼓點返場，戰士整裝待發，獅子老去，火鳥涅槃……時間！時間！”
菲利克斯忍不住握緊預言球，又聽了一遍。
“小丑，戰士，獅子，火鳥……它們都指的是什麼？”他沒花太多時間思考，時間緊迫，從他出現在魔法部到現在差不多過去了二十分鐘，他大步離開這裡，在黑門上勾勒出一個圓形。
等到環形牆壁又一次停止轉動，菲利克斯直奔下一個房間，推開門的剎那，他意識到自己終於找對了地方——在一片嘈雜的、成百上千個聲音混在一起的滴答聲中，在美麗的、如同陽光下的鑽石般耀眼的跳躍光芒裡，他看到了各式各樣的鐘表，鬧鐘、時鐘、旅行鐘錶，落地大座鐘，以及古老的像是日晷的東西……它們或是懸掛在牆上，或是放在地上，或是置於長桌和書架上。
在一個帶有玻璃前門的壁櫥上，壁櫥所在的那面牆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沙漏。
一直平靜的菲利克斯臉上露出激動的表情，這些都是用在時間轉換器上的沙漏，以及——他的視線在書架上的文件夾、長桌下的抽屜掠過，落在房間盡頭一個高高聳立的鐘形水晶玻璃罩上。
和其它房間不同，水晶玻璃罩纔是這間屋子裡唯一的光源，之前菲利克斯看到的鑽石般的跳躍光芒就來自它，玻璃罩裡面充滿了一股翻騰着的、閃閃發光的氣流。
那是時間能量。
“時間……時間……”菲利克斯輕聲說，他有些明白爲什麼那枚預言球對他有特別的吸引力了，“因爲我也是預言的一部分。”他合上眼睛，“那麼我是誰？獅子和火鳥不可能，剩下的——是小丑？還是戰士？又或者——他們通通因爲我而存在？”他猛地睜開雙眼，淺藍色的瞳孔變成了深邃的銀色火焰，灼灼燃燒，充斥整個眼窩。
漆黑的地板被銀色亮光覆蓋，一切猶如早些時候的場景再現，菲利克斯將思維小屋從腦海中拉了出來，只不過這一次他竭盡全力。一道道虛影自菲利克斯身體裡走出來，他們是菲利克斯思想的一部分，是記憶魔法的巔峰造物，這些“人”各自散開，從書架上、抽屜裡翻出一份份資料，或坐或立，細心研讀。
菲利克斯自己則盯着鐘形水晶玻璃罩，很快，第一道虛影將文件夾放回書架上，走過來和他融爲一體。菲利克斯的身體突然僵住，過了兩分鐘，他終於消化完了這些知識。
但緊接着，第二道、第三道虛影迴歸，這次菲利克斯足足僵住了五分鐘，在這段時間裡他就像是一座石像泥塑。菲利克斯嘆了口氣，認命地從戒指中取出許久不曾用過的拉文克勞的冠冕，自嘲地說：“我該說，幸虧瓦倫給我留下這個嗎？”他帶上冠冕，一絲清涼感遍及全身。
更多的虛影走了過來……
清晨，菲利克斯手裡託着一隻漂浮的沙漏，他面前的水晶玻璃罩也被打開了，絲絲縷縷的氣流注入沙漏——這是他一晚上全力以赴的收穫，僅僅涉足時間領域的皮毛，但就是這微不足道的一小步，也足夠讓他破解如何補充沙漏能量的秘密了。
他還翻遍了魔法部關於時間旅行的試驗記錄——比尼克·勒梅蒐集到的信息更詳細，有不少甚至是時間旅行者本人的親口描述。比如回到五個世紀前的愛洛依絲·敏塔布的經歷就很有參考意義，她的自述佔據了十二張羊皮紙，而圍繞着這十二張羊皮紙的分析和猜測填滿了整整三十個抽屜。
……
當菲利克斯停下來時，那枚漂浮在半空的沙漏掉在手上，沙漏裡的白色細沙被塗抹上一層金色物質。
“一隻沙漏的能量可能不夠，兩隻沙漏也有問題，我應該多做些準備。”他回過頭，盯着壁櫥裡懸掛着的造型各異的沙漏，小聲嘀咕一句，“只是暫時借用。”
他揮揮手，壁櫥的玻璃前門打開，一隻只沙漏朝着菲利克斯飛去……不知過了多久，菲利克斯周圍歪歪斜斜地漂浮着上百個沙漏，代價則是壁櫥空空如也，水晶玻璃罩暗淡無光。
Wωω⊕ Tтká n⊕ C〇
他的魔力也所剩無幾。
這時，菲利克斯猛地擡起頭，眼睛死死盯着一個方向，他留下的迴音鳥被觸發了！
他將全部沙漏收攏起來，摸了摸自己的臉，複方湯劑的效果早就消失了，他爲自己披上一件斗篷，帶着兜帽，走出時間廳。
在環形房間裡，一名緘默人正俯身打量地上的殘骸，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他剛推門進來，一隻火球就從天而降。他嚇了一跳，以爲受到了攻擊，等回過神來，他在火焰中發現了精巧的結構。
是鍊金物品？誰帶來的？他正納悶，突然感覺整個人昏昏沉沉的，腦海中最後一副畫面，是還在燃燒的殘骸突兀消失，以及一雙腳毫不停留地從身旁經過。
菲利克斯使用了人體變形，讓自己看上去矮了不少，臉也變成了薑黃色，他乘坐升降梯來到魔法部大廳，心裡悄悄鬆了一口氣。
可以幻影移形了！
不過他此刻的狀態差到了極點，萬一造成分體，那玩笑就開大了。他一步步朝着壁爐區走去，中途瞥了一眼時間，還不算遲。
“先生！先生！”
身後出現警衛的聲音，試圖叫住菲利克斯。他的古怪裝扮已經引起了懷疑，但是沒辦法，他必須戴上兜帽，誰讓他頭上還戴着拉文克勞的冠冕呢，如果摘下來，他絕對會立刻暈死過去。
菲利克斯默不作聲地加快腳步。
“先生！先生——”那名警衛又喊了兩聲，眼看着菲利克斯距離壁爐越來越近——爲了滿足魔法部工作人員的上班需求，壁爐裡已經生起了火。
警衛緊急吹響了哨子。
腳步聲不斷靠近，十幾名警衛迅速朝菲利克斯跑過來，掏出魔杖指着他。
“這位藏頭露面的客人，不管你是誰，立刻束手就擒！”一個人大喊，菲利克斯的迴應就是一道耀眼的紅光，喊話的人遠遠飛了出去。
“攻擊！”其他警衛不在留手，各種耀眼的光芒向他襲來。
菲利克斯爲自己套上人形鐵甲咒，打起精神挑飛一個個咒語，他微微氣喘，將身體和精神上的雙重不適壓下，魔杖揮出殘影，三名警衛瞬間倒下，過了兩秒，又有兩名警衛倒下。
幾乎是眨眼間，菲利克斯面前的道路空了出來，他毫不停留，快速離開。
又是一陣腳步聲——
“斯克林傑先生！太好了，我們發現了一個擅闖魔法部的暴徒！”警衛大喜過望，斯克林傑的身後跟着七八名傲羅，他的臉陰沉如水，像一隻憤怒的獅子。
“戰鬥等級，最高！兩人一組，自由攻擊！”斯克林傑甩了甩頭，高聲喊道。他將柺杖丟到一邊，敏捷地發射咒語。
菲利克斯將這道難纏的咒語挑開，後退一步躲開兩個昏迷咒。他身體裡的魔力近乎枯竭，必須要精打細算，這時，一道熾烈的火球朝他飛來，速度快到了極點，菲利克斯瞪大眼睛，瞬間釋放鐵甲咒，火球在鐵甲咒上炸開，發出一聲巨響。
菲利克斯踉蹌着往旁邊走出幾步，險些栽倒，他心裡不可抑制地涌出一股怒火，用我教的魔法攻擊我？
“他受傷了！”斯克林傑指着碎裂的鐵甲咒說，那道魔法屏障上沾染了一大片血紅色。“用魔文魔法！聽我口令，一齊釋放！”
傲羅們三三兩兩分佈在周圍，聽到命令後一手勾勒火焰魔文，一手釋放烈火咒，七八枚人頭大小的橘紅色火球正快速成型。
“預備——”
菲利克斯心中憤怒到了極點。
“滾！”
他猛地揮動魔杖，身體在此刻發生了奇妙的變化，一個個魔文圖案爬上他的臉，眨眼間消失不見。菲利克斯完全沒留意，他睜大眼睛，剛剛那道咒語的威力連他自己都十分意外——
傲羅們手裡的火球不受控制地炸開，形成巨大的衝擊波，將他們遠遠地拋飛出去。
與此同時，數百英尺高、金碧輝煌的魔法大廳發出“嗡嗡”的響動，就像是某種共振，在所有人震驚的眼神中，大片大片的玻璃幕牆稀里嘩啦碎了一地。
傲羅、警衛，以及上班的魔法部工作人員鴉雀無聲。
傲羅們面面相覷，他們看向斯克林傑，等他拿主意。斯克林傑臉上的皮膚劇烈抖動，他擡起一隻手，卻遲遲下不了決心，這個人一直沒下殺手，但是如果自己把他逼急了……
終於——
菲利克斯站在壁爐裡，碧綠色的火焰舔舐着他的身體，他頂着一張薑黃色的陌生面孔和斯克林傑對視，微微欠身表達歉意，下一秒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