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萊克老宅,餐廳。
“阿拉斯托,”韋斯萊夫人說着,從樓下的廚房走上來,手裡端着一份蔬菜沙拉和一盤雞腿,“我用剩下的材料做的,昨晚的蔬菜湯不太新鮮。”
“已經很好了。”穆迪平靜地說,那隻藍色的魔眼盯着沙拉看了一會兒,大口吃了起來。“哦,對了,”他看向納威,“弗蘭克和愛麗斯大概中午回來,他們傳給我一個情報,很有價值。”
納威點了點頭,眼睛亮了起來。
“是什麼情報?”哈利忍不住問。
“我不能透露更多,萬一你們被食死徒抓住逼供就完了——”穆迪粗聲說,一邊盯着一根雞腿,拿到鼻子前嗅了嗅,“謝啦,莫麗。”他狠狠撕咬着。
哈利不知道哪樣東西更可憐——是他殘缺的鼻子,還是被咬了一口的雞腿。或者是穆迪想象中被食死徒抓住嚴刑逼供的他們?
“別以爲我在開玩笑,很多人都覺得自己挺得住,能做硬漢,但只要一個鑽心咒——”穆迪咧開一個猙獰的笑容,朝他們比劃一下,餐桌旁的小巫師齊刷刷後仰。
韋斯萊夫人用責備的目光看着他。
穆迪已經拿起第二根雞腿。“莫麗,他們能承受住,我聽說他們訓練得很頻繁,總不會是爲了在決鬥課上逞威風吧?我只是向他們介紹更真實的世界……你們都想當傲羅?”他那隻正常的眼睛望着衆人。
哈利、羅恩和納威點了點頭,赫敏猶豫着也點了一下,意外的是,金妮也做出同樣的行爲。
韋斯萊夫人顯得十分震驚。
“金妮,你才上三年級!現在想這個太早了。”
“纔不早,我開學就四年級了。”
“我說早就早!你是女孩子,我絕不允許——”韋斯萊夫人怒不可遏地說。
接下來幾分鐘,餐廳裡變得十分熱鬧,金妮發出很大聲音和韋斯萊夫人吵架,她的頭髮甩來甩去的,像是一隻憤怒暴躁的貓,原本躺在她腳邊的克魯克山回到主人身邊,扁扁的毛乎乎的臉盯着兩個噪聲源。
“我們回樓上去了。”赫敏朝哈利他們遞了個眼色,想要逃離戰場,但金妮先他們一步離開了,把樓梯踩得“咚咚”響,韋斯萊夫人追在她身後,看樣子非要說服她改變主意不可。
“那我們,呃——去訓練室?”赫敏站在原地,不太確定地看着同伴,她還不怎麼想訓練,就是單純想離穆迪教授那隻滴溜溜亂轉的魔眼遠點。
其他人都有類似的感受,他們麻利地站了起來。
“你沒事吧,波特?”穆迪粗聲說。
“我挺好的。”哈利沒說實話,他一方面猶豫着要不要向羅恩他們透露自己掌握了三大不可饒恕咒的事兒,另一方面,他開始擔心鄧布利多看到自己的記憶後會怎麼想,心裡亂糟糟的,七上八下。
他突然靈機一動。
“穆迪教授,我有個問題,”哈利說,隨後注意到穆迪的目光跟了過來,“傲羅曾被批准使用不可饒恕咒……局勢真的惡劣到那個地步了嗎?而且咒語不會影響你們嗎?”
“你說那個啊。”穆迪嘟囔着,拿出腰間的酒壺灌了一口,“那差不多是戰爭後期的事兒了,當時確實很艱難,主要是食死徒的附庸越打越多,或者說,被迫加入的人越來越多……”
“真正的食死徒都是精銳,能直接見到神秘人,但還有不少——比如狼人——在神秘人隊伍裡地位不高,但不管如何,戰爭已經打了差不多十年,人們心裡多多少少有些絕望了,巴蒂……他絕對是個強硬的人,很多人之所以能繼續堅持下去,就是因爲他……他當年向新部長巴格諾建議允許傲羅獲得一些特權,比如可以對食死徒使用不可饒恕咒,還有些雜七雜八的東西,都是爲了讓傲羅放開手腳……而巴格諾也同意了,很有魄力的女巫,我認爲比上一任強。”
“可是,這樣做真的有用嗎?”哈利急切地問,“我的意思是,一個繳械咒就能制服敵人,或者昏迷咒?”
穆迪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甕聲甕氣地笑了起來。他的臉更猙獰了。
“這麼說也沒錯,索命咒說白了就是一個咒語,把人的腦袋削掉一樣能殺人,”穆迪輕描淡寫地說着可怕的話,“但它們又截然不同,這三個咒語在1717年被定爲不可饒恕咒,使用者將面臨嚴重的懲罰,之後民衆就很少能聽到了。當然,它們並沒有消失,一直在黑巫師當中流傳……”
“是神秘人把它們帶回大衆的視線。食死徒和他的附庸明目張膽地使用這些咒語,再加上報紙鋪天蓋地地宣傳,於是被傳得神乎其神,巴蒂想改變這種局面,他認爲——有必要讓民衆恢復信心,而索命咒肯定比繳械咒更有威懾力。”
“那你——”哈利卡了殼,他不知道該怎麼問下去。
“你想知道我有沒有用索命咒殺過人?還是殺人時的感覺?”穆迪輕聲問。
哈利支吾着,其他人也默不作聲。
“我當然幹過,用索命咒把人咒死,我記得很清楚,那個叫埃文·羅齊爾的食死徒就是這樣死的……”穆迪露出變態的笑容,“不過只要可以避免,我儘量抓活的。阿茲卡班有我不少熟人,可惜一個月前跑了一批。”他小聲嘀咕一句,聽起來像是在罵人。
也可能是哈利聽錯了,也許穆迪教授突然想吃福吉蒼蠅呢,那是一種乳脂軟糖。
“至於感覺,其實沒什麼感覺……戰爭到了最激烈的時候,我們巴不得對方死乾淨呢,哪有時間考慮那麼多。”穆迪不以爲然地說,“你的心要足夠硬,經歷也夠豐富,就能——”
樓上傳來腳步聲。韋斯萊夫人下來了,穆迪拿起一根雞腿重新啃了起來。
對話似乎就這樣結束了。
“哦,對了,我這有件東西,你可能會感興趣。”他說,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破舊的魔法照片。哈利看到一小羣人在活動,有的揮手致意,有的舉起酒杯。
“這是——”韋斯萊夫人走過來看了一眼,皺起了眉。
“最初的鳳凰社,”穆迪沉聲說,“你也見過,是不是?我不確定你有沒有,但當時人手一張。”他對韋斯萊夫人說,“你的兩個兄弟都是好樣的,可惜英年早逝……我昨天去看了一眼愛米琳,哦,她很好,只是受了傷——”
他注意到哈利他們想提問,於是提前說道。韋斯萊夫人嘴脣緊緊地抿着。
“是那次釣魚計劃?”哈利輕聲問,他知道愛米琳這個人,那是一個穿着端莊典雅的女巫,不怎麼愛說話。她也是鳳凰社的成員,哈利之前見過幾次。
“看來你知道那次計劃,也對,你們是去領獎的,繞不開。”穆迪說。
哈利心裡像打翻了五味瓶。他聽博恩斯女士說過這件事,當時的韋斯萊夫婦都被替換了,但他完全沒想到替換的人是鳳凰社的愛米琳·萬斯,而且還受了傷。
“她算幸運的了,這裡有幾個連屍體都找不到,或者只找到部分屍體……”穆迪似乎注意到韋斯萊夫人強忍着不出聲,於是把照片遞給哈利,“你留着吧,詹姆和莉莉的那張可能找不到了……我去過一次,在戈德里克山谷……現在變成了廢墟。”
哈利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一眼看到了自己的爸爸媽媽,他們正對自己微笑,哈利突然很想去一趟戈德里克山谷。當晚上躺在牀上時,這個念頭越發地強烈,真奇怪,他此前竟然完全沒想過。